■ 口述者:王樹奎采訪者:王 嵐
(王樹奎,出生于1935年8月,原上海同濟大學紀委副書記,1982年1月至1991年先借后調入市教衛(wèi)黨委組織處,分管復查歷史老案與平反冤假錯案落實政策工作。1995 年退休。)
我是1951年16歲時參加工作的。1956年在機關應征服兵役4年。1957年入黨。復員后考取復旦大學哲學系,屬于調干生。畢業(yè)后被分配到上海華東化工學院擔任黨委機要秘書?!拔幕蟾锩苯Y束后,我開始參加清理黨委被沖砸文史檔案工作?;謴透咝U猩?,我要求到馬列主義教研室擔任哲學教學工作,但一度又被黨委抽出在運動辦公室清查打砸搶外調工作。1982年1月19日我被借調到市教衛(wèi)黨組紀委,參與復查歷史老案與平反冤假錯案的落實政策工作。1984年5月份正式調到市教衛(wèi)黨委,擔任組織處副處長,除分管復查歷史老案與平反冤假錯案落實政策工作外,在處里我還分管知識分子工作和統(tǒng)戰(zhàn)工作。
復查歷史老案與平反冤假錯案落政工作千頭萬緒,必須一件件仔細調查,認真核對,來不得半點馬虎。當時中央及中央組織部都有文件原則規(guī)定,但具體的工作還是要下面貫徹落實的。所以,經(jīng)深入調查后,我們還要起草一些文件。如《教衛(wèi)系統(tǒng)關于‘文化大革命’前歷史老案的復查處理情況和下步工作意見》《教衛(wèi)系統(tǒng)1984年上半年檢查落實知識分子政策情況匯報》《關于黨在十三大前落實干部政策和知識分子政策、解決歷史遺留問題的工作意見》《上海市普教系統(tǒng)落實知識分子政策情況匯報》《關于落實知識分子政策檢查驗收工作的意見》等等。從這些材料中可以看出當年這項工作,局、委和高校黨委都是相當重視的,先后都成立了工作班子——復查歷史老案落政辦公室,選擇立場堅定、旗幟鮮明、堅持原則、辦事公道,并具有一定的歷史知識、工作經(jīng)驗和政策水平的干部擔任。我記得工作班子中還強調“文化大革命”前原來參與案件的同志都要回避,這樣做是為了便于工作的進行。因為要否定原來自己辦的案件是很難的事。盡管難度很大,但因為涉及每個落實政策對象的政治生命和家屬子女的切身利益,所以,大家做起來都很認真,很小心。
教衛(wèi)系統(tǒng)是知識分子密集的地方,所屬四個局、委和三十幾所高校,當年共有中高級知識分子18425名,其中高級知識分子3749名。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各單位開始撥亂反正,做了大量落實知識分子政策的工作,知識分子的地位起了明顯變化。1982年以前,凡屬“文化大革命”中的冤假錯案,都已復查平反了;1957年被錯劃為右派的除個別人外也都得到了改正;1959年反右傾運動中被定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右傾機會主義錯誤的已全部予以平反糾正;1964年底至1965年初“四清”運動中確實搞錯的案件,也進行了認真的復查和糾正。1982、1983年,各單位吸收了共572名中高級知識分子入黨,提拔任命了106名中高級知識分子擔任局、校級領導。生活上,1982年調整工資時,絕大多數(shù)都增加了一級,有的還加了兩級。另外,各單位還對知識分子的業(yè)務進修、健康、住房、夫妻分居兩地等情況都采取了許多積極的措施,以解除他們的后顧之憂,進一步調動了廣大知識分子的積極性和創(chuàng)造性。但是,當年“左”的思想還有一定的市場,在一定程度上也影響到對知識分子政策的進一步落實。個別干部甚至說:“年年落實,再落實什么?”“我們?yōu)橹R分子落實政策,又有誰來為我們落實政策?”當時,上海外國語學院英語系提拔了兩名中青年知識分子擔任系領導,成了學校里的重大新聞,被說成是“放了兩顆氫彈”。
范紀曼(81歲)、彭雅蘿(76歲)夫婦合影
經(jīng)我審理的大案和難案很多,有的是黨委領導交辦的事,要我親自去落實的。事隔這么多年,絕大多數(shù)的案件早已經(jīng)忘記。最近我和一些當年一起工作的老同志通電話,有許多往事他們也都已經(jīng)淡忘了。特別是歷史老案時間跨度較大,涉及的面較廣,情況比較復雜,政策性強,善后工作困難??傊绕D巨又復雜。在我們教衛(wèi)系統(tǒng),還有個特殊情況,就是在受處分的人員中,大量的是學生,許多人離開學校后去向不明,有的檔案材料因幾經(jīng)周轉,都難以查到,而學校保存的文書檔案,有的僅有一份簡單的結論,有的甚至連結論都在“文化大革命”中散失了。這就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不小的難度。但是,事在人為,經(jīng)過多年的努力,絕大多數(shù)落政的對象均已妥善地解決了。我至今認為當年是認真按照中央文件精神做好這件事的。在整個這段時期的工作中,給我印象最深的有2名高級知識分子。
范紀曼是上海戲劇學院的一名教授。他是1926年就入黨的早期共產(chǎn)黨人,歷任縣委書記、川北軍委書記等職。1929年他奉黨的指令到上海開展地下工作,后來被叛徒出賣遭逮捕,出獄后,和黨組織失去了聯(lián)系。由于當時地下斗爭的特殊性,他盡管在北平找到了黨,但暫時卻未能恢復組織關系,而只是建立了工作關系,但是他一直在黨的領導下工作。從1934年起,范紀曼在黨的領導下,為蘇聯(lián)紅軍總參謀部和共產(chǎn)國際作情報工作;抗日戰(zhàn)爭時期,他按照黨的指示,將我黨設立在上海的一座秘密電臺搬到自己家里,保證了與延安總部紅色電波的暢通;抗戰(zhàn)勝利后,他又奉命打入南京國防部二廳任少將代理專員,他利用這些特殊身份,為我黨獲取了不少有價值的國民黨黨、政、軍、特的機密情報。但也正是這樣特殊的經(jīng)歷,讓他后來遭受了更大的人身波折。上海解放前夕,因為叛徒出賣他再次被國民黨逮捕,并被判處死刑。憑著他豐富的地下斗爭經(jīng)驗和特有的機智,他越獄成功并逃脫掉追捕。解放初期,他先后協(xié)助上海市公安局破獲蔣特潛伏在滬的電臺八部和潛伏特務、派譴特務多人。從20世紀30年代初到40年代末,范紀曼在失去組織關系的情況下,為黨做了大量工作。他前后四次被捕,屢屢慘遭酷刑,但他始終堅貞不屈,保持了共產(chǎn)黨員的堅定信念和寶貴的政治氣節(jié)。
但是非常不幸的是,這樣一位畢生為黨為祖國的解放事業(yè)作出重要貢獻的老同志,在1955年因受 “潘漢年、楊帆反革命集團案”牽連被定為 “歷史反革命”,從此蒙受不白之冤達20多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范紀曼馬上提出申訴,要求恢復黨籍。經(jīng)過上海戲劇學院黨委認真復查調查取證,經(jīng)市教衛(wèi)黨委審核并報請上海市委組織部,再由上海市委組織部向中央組織部報批(因為他是1926年入黨的老同志,按規(guī)定由中央組織部審定)。終于,中央組織部1984年12月30日審批同意,恢復范紀曼同志1926年轉黨起的黨籍。經(jīng)市教衛(wèi)黨委領導交辦,指定教衛(wèi)黨辦主任方文喆和我代表市教衛(wèi)黨委到他家去,向他宣讀中央組織部批文恢復黨籍,他和家屬子女都非常激動。后來他愛人的離休問題也是我去靜安區(qū)教育局黨委聯(lián)系后解決的。
他的夫人彭雅蘿是1939年參加革命的老同志,14歲那年就成為四川開縣第一個剪掉長辮子的女學生。1939年她來到上海,至1948年8月,她對外一直是居家婦女。其實在這段時間,彭雅蘿在黨的領導下,以開店經(jīng)商為掩護,建立地下電臺,協(xié)助范紀曼、劉鶴孔、徐淡廬等做黨的地下情報工作。她和范紀曼相依為命、患難與共,為黨的秘密情報工作而共同戰(zhàn)斗。1949年3月,范紀曼被國民黨特務機關逮捕,她沉著應對,及時通知其他地下黨同志轉移隱蔽,保護了同志的安全。解放后,范紀曼的不幸遭遇使得家庭遭受極大的痛苦,但彭雅蘿堅持正確的態(tài)度來面對,經(jīng)受住了嚴峻的考驗,她始終相信黨和政府、相信自己的丈夫范紀曼。1990年、2000年范紀曼與愛人彭雅蘿先后去世,他的子女還特地給我送來一份 《悼詞》。
另外,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能否講清楚,因為我自己心中也有疑問。那就是到最后都沒有被改正的右派陳仁炳。陳仁炳是民盟中央?yún)⒆h委員會委員、民盟上海市委顧問、復旦大學歷史系教授,是中央級的 “五大右派”之一,其他四人為章伯鈞、羅隆基、儲安平和彭文應。作為 “章羅聯(lián)盟”即 “章伯鈞、羅隆基為首的右派集團”在上海的首要分子,到最后都沒有 “改正”。為啥沒有給他改正?為了對歷史負責,建議你們一定要到市檔案館去查原始檔案,不能僅依據(jù)我的回憶或者一些紀實類的書上的描述。
陳仁炳是個大右派,在當時是人所共知的。1957年7月13日的 《人民日報》上,就有 《陳仁炳承認是章羅聯(lián)盟在上海的首要分子》的文章。所以后來是否要給他改正,有各種說法。盡管后來查不出什么大問題,所以第二批右派摘帽時,1960年12月29日 《解放日報》上有文章,等于宣布他和王若望同時摘掉右派帽子。不過,他還是個 “摘帽右派”。之后,他回到復旦大學教書。不久, “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堂堂教授博士居然被 “監(jiān)督勞動”做了9年木工下手,工資減為57元7角。1974年,65歲的陳仁炳以工人的身份總算熬到退休。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絕大多數(shù)右派得到改正。但他因為被毛澤東多次點過名,即1957年7月9日,毛澤東在上海干部會議上點了上海一連串右派分子的名:“在你們上海,就是什么王造時,陸詒,陳仁炳,彭文應,還有一個吳茵,這么一些右派人物出來搗亂。右派一搗亂,中間派就搞糊涂了?!边€說: “民主黨派現(xiàn)在作風問題在其次,主要是走那條路線的問題。是走章伯鈞、羅隆基、章乃器、陳仁炳、彭文應、陸詒、孫大雨那種反革命路線,還是走什么路線?首先要把這個問題搞清楚……” (見毛澤東: 《打退資產(chǎn)階級右派的進攻》, 《毛澤東選集》第五卷第448、450頁)所以他的問題一直無法得以改正。
陳仁炳不得不為自己一次次地申訴。1981年他寫信給上海市委,要求解決他的問題。但他得到的答復是:1.“右派”不予改正;2.可恢復教授待遇,工資、住房、醫(yī)療均按教授待遇;3.解放前和解放后,陳仁炳先生曾為人民做了許多有益的工作,應予肯定。
我到市教衛(wèi)搞復查歷史老案和落實政策工作前,對錯劃右派改正工作已經(jīng)在1980年結束了。陳仁炳那時還一直在申訴,我記憶中他大概在1985年寫信給中央民盟主席史良,并經(jīng)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批示,經(jīng)過上海市委統(tǒng)戰(zhàn)部交辦,要復旦大學黨委復查并出面做工作。但復旦大學黨委覺得有一定難度,就上報給市教衛(wèi)黨委,經(jīng)與中共上海市委統(tǒng)戰(zhàn)部商量,由我們市教衛(wèi)黨委直接復查,最后落實到我們組織處,由具體分工統(tǒng)戰(zhàn)工作的劉積章負責內查外調。我們查下來對照中發(fā)[1978]55號文件精神,認為陳仁炳右派案屬于錯劃,應予改正。并與市委統(tǒng)戰(zhàn)部、復旦大學黨委取得一致意見。此時,1986年1月黨委決定劉積章調離組織處,他整理好的材料由我直接經(jīng)手。于是我將整理好的材料經(jīng)商妥后,以市委統(tǒng)戰(zhàn)部和市教衛(wèi)黨委名義聯(lián)合上報市委,市委批準同意改正。但因為陳仁炳是全國“五大右派”之一,必須聯(lián)合上報中央??墒菆蟮街醒虢y(tǒng)戰(zhàn)部后,我記得市委統(tǒng)戰(zhàn)部長毛經(jīng)權到北京開會返滬后,通過市委統(tǒng)戰(zhàn)部干部處一位副處長口頭轉告我,大意說中央有關部門領導說“此項工作早已結束”。也就是說中央回避了對陳仁炳的右派能否改正問題,之后就不了了之。
抗戰(zhàn)時期馬來西亞華僑機工大隊歡迎武漢合唱團回國留影前排:查光富、彭淑蓉、華僑機工隊長、陳仁炳團長、索錦章
繼而,當時我對照了中央《關于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中指出,“建國以來的冤案、假案、錯案,不管是哪一級組織、哪一個領導人定的和批的,都要實事求是地糾正過來,一切不實之詞必須推倒”。另外,中共中央[1980]年70號文件也指出:對于任何冤假錯案,不論涉及到什么人……都應當本著實事求是的精神,豪無例外地堅決予以平反糾正。1978年10月1日《組工通訊》第20期上,也有文章說:毛主席在世的時候就曾經(jīng)多次提出,對真正搞錯的人要改正過來。對照中央上述文件要求,這不是自相矛盾的嗎?
我又考慮到如果陳仁炳錯劃右派不改正,其離休待遇就不能解決,為什么呢?因為右派屬于敵我矛盾,如果僅僅是摘帽右派不改正的話,按中央的政策規(guī)定,是屬于敵我矛盾按人民內部矛盾處理,是不能辦理享受離休待遇的。鑒于上述原因,經(jīng)黨委同意只能以市教衛(wèi)黨委名義直接向中央組織部請示。
后來,于1989年2月1日中央組織部批復同意陳仁炳離休。我也將批文轉告了市委統(tǒng)戰(zhàn)部。在1989年3月1日上午,經(jīng)黨委領導交辦,我和復旦大學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張才根研究后一同去他家,向他本人及家屬宣布,中央組織部同意批準他離休。他和愛人全家非常驚喜,他很高興,想想可以享受離休待遇了,大概頭上的右派帽子已經(jīng)摘掉了。其實,當時我們根本就沒有涉及且回避右派改正這個問題,只是向他宣布可以辦理享受離休的待遇而已。他當年是“唯一活著的中央一級不予改正的右派分子”,章伯鈞、羅隆基、儲安平和彭文應已先后去世。
1990年12月9日,陳仁炳死于心力衰竭。13日,《文匯報》發(fā)表了 《陳仁炳遺體告別儀式舉行》一文。他死后,據(jù)說開追掉會時他夫人又提出了 “陳仁炳是否已經(jīng)改正右派”這個問題,但復旦大學黨委領導也無法回答她。總之,就是這樣一名教授到最后都沒有 “改正”,我搞不懂為什么?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市教衛(wèi)系統(tǒng)黨委在落實知識分子政策方面,包括干部政策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按照中央文件要求,在黨的第十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前,應該基本完成落實知識分子政策、解決歷史遺留問題的任務。為了保證落實知識分子政策的質量,使每個復查過的案件都能經(jīng)得起歷史的檢驗,1986年9月,市教衛(wèi)黨委組織力量對已基本完成落實知識分子政策任務的單位,進行了一次認真的檢查驗收。我經(jīng)手起草了 《關于落實知識分子政策檢查驗收工作的意見》的報告,檢查驗收有9條標準。那年9月17日,是在市高教局大禮堂召開會議作了布置。 《意見》詳細規(guī)定了檢查驗收工作的步驟和方法。
陳仁炳先生夫婦
步驟就是要從基層做起,已經(jīng)基本完成落實政策任務的單位,要先組織自檢驗收,經(jīng)本單位黨委組織討論認為合格后,局、委、高校黨委黨組才能正式向市教育衛(wèi)生工作黨委寫出工作報告,另對中央部屬高校寫出的工作報告,同時上報中央主管部門,請求派人檢查驗收;市教衛(wèi)工作黨委在收到局、委、高校黨委 (黨組)請求檢查驗收的報告后,將及時研究并派出檢查驗收小組進行驗收,對部屬高校,我們尊重中央主管部門意見后,由市教衛(wèi)黨委負責驗收……有非常嚴格的操作程序。對于驗收后符合標準的局、委、高校將定為合格,批準他們的工作報告,并簽署 《落實知識分子政策檢查驗收單》。最后,檢查驗收工作完成以后,市教育衛(wèi)生工作黨委向市委組織部和市委知識分子工作領導小組寫出工作總結報告。
方法則是各局、委、高校黨委在進行自檢驗收時,要根據(jù)驗收標準,一項一項地進行落實。市教衛(wèi)黨委和中央主管部門在檢查驗收時,可采取抽查辦法,有選擇地抽查各種類型的單位和被落實政策的對象;復查材料檢查驗收要事先發(fā)出通知,公布檢查驗收組的活動時間和檢查內容;還有就是檢查驗收小組采取 “聽、查、談”相結合的方式進行檢查驗收;對重處理案件,原定敵我矛盾的,或開除黨籍、開除公職、開除學籍、勞教的,復查后否定的或者仍維持的,查證據(jù)是否確實,定性處理是否正確、恰當。同時還注意來信來訪的老大難對象。驗收工作結束,要匯總情況,與受檢單位黨委交換意見,并作出評價,部屬院校還要向中央主管部門落實知識分子政策領導小組匯報。
總之,落政工作比較艱巨復雜。對復查工作較重的局、委、高校黨委,我都參與了驗收??偟膩碚f,主要靠平時上下溝通,經(jīng)常深入下去,除中央另有規(guī)定外,仍以當時黨的政策和國家法律規(guī)定為依據(jù)進行復查復議,在堅持解放思想、徹底肅清 “左”的影響,采取群策群力集體討論會診的辦法,對疑難案件日常已得到妥善解決了。因此,驗收工作還是比較順利,都能達到中央的要求:事實清楚,證據(jù)確鑿,定性準確,處理恰當,手續(xù)完備,能經(jīng)得起歷史的檢驗。
題圖 王樹奎
責任編輯 梅 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