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文學(xué)

11月9日 晴

如果世界上還有什么更美好的際遇,那便是:每周一次的文學(xué)下午茶時刻,美麗的語文老師把我們這些被她稱為“有慧根”的孩子聚在一起,誦佳作賞美文品詩詞。那天老師穿著藍底黃色碎花的連衣裙,柔軟黑亮的長發(fā)被發(fā)夾輕輕地攏在頸后,她含笑輕盈地走上講臺,攤開書本,環(huán)顧我們:“今天,我要給大家讀一篇歐·亨利的短篇小說《麥琪的禮物》,麥琪,就是天使?！?/p>

天使的禮物會是什么樣?老師動情的聲音娓娓而至:

“一塊八毛七分錢,全在這兒了。其中六毛還是銅子兒湊起來的……德拉數(shù)了三遍。數(shù)來數(shù)去還是一塊八毛七分錢,而第二天就是圣誕節(jié)了……”怎么辦?我也在為德拉著急,老師似乎同樣蹙起了眉頭。她繞著我們教室邊走邊讀,直到讀完最后一句話慢慢抬起頭看著大家,老師的眼里竟閃著淚花!老師俏皮地將嘴角上揚,這是含淚的微笑!那天她講了好多,文章的表現(xiàn)手法、歐·亨利的悲情人生、后人對他作品的評價……“含淚的微笑”這個詞讓我覺得新穎而美好,雖然那時的我并不理解個中真正滋味。

然后我便去書店買了本《歐·亨利短篇小說選》,并將它作為僅有的幾本床頭書放在枕邊。那些個夜晚,我總是早早地離開電視上床看書,試圖品味“含淚的微笑”?！尔滅鞯亩Y物》:一對窮困潦倒的夫婦,在圣誕節(jié)前犧牲了他們各自最寶貴的東西換取現(xiàn)金買來禮物饋贈對方,然而發(fā)現(xiàn)他們給彼此的禮物卻因?qū)Ψ绞チ俗约鹤顚氋F的東西而變得無用;《愛的奉獻》:背井離鄉(xiāng)的兩位年輕人懷著對藝術(shù)共同的熱愛走到了一起,對彼此的愛卻讓他們不得不告別藝術(shù);《最后的常春藤葉》:失意藝術(shù)家的聚集地,老藝術(shù)家用生命的絕筆拯救病入膏肓的女孩……每一個故事都有著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的結(jié)尾,生活的起伏悲喜如同水墨在每個主人公的身上暈開。無論多么掙扎的人生,同樣會因為一項共同的擁有物“愛”而光亮永恒。故事中那些社會下層的善良人們做出的那樣善良的舉動,不禁會讓我說聲“傻”,繼而輕聲嘆氣、搖頭,當(dāng)然,嘴角還是會浮起微笑。

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對小說一遍遍地重溫,我慢慢理解了“含淚的微笑”中的人生哲理,其實,麻煩是生活必要交的稅,誰都無法避免,可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因為有愛、有理解、寬容、關(guān)懷、奉獻,我們的生活才會美好。也許我們永遠都做不了歐·亨利筆下最聰明的麥琪,但請不要吝惜善意的“對不起”、“謝謝”、“您好”,不要吝惜友好的笑容和鼓勵的眼神,無論生活以怎樣的方式賦予我們,都不要氣餒,要充滿信心地努力生活,那些坎坷和失意是眼中的沙,會帶出淚,但我們的信心和努力依然可以綻放出美麗的笑,正像風(fēng)雨過后的彩虹最美,含淚的微笑也是——最美!

北京市朝陽區(qū)育慧東路一號中華女子學(xué)院法律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