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沒有永恒的絕望,關于這個問題,我最喜歡哲學家給出的那個答案:上帝為你關閉一扇門,就會打開一扇窗。
一個女性朋友,生得有幾分丑陋,家境卻還好。父母留下的遺產(chǎn)大約有幾十萬。有個英俊的男人很快走近了她,所有人都看得出那個男人的目的,可是,她說什么也不相信。兩年后,他騙光了她所有的錢,消失了。
我們都以為這個女人挨不下去了,可是,幾年后,卻在一場時裝秀的場子里,看到她飛快地跑來跑去。原來她成了一個化妝師,而且在業(yè)內(nèi)小有了名氣。
往事重提,我憤憤地詛咒那個男人,她卻悠悠笑著啜下一口咖啡:其實,我最感激的人是他。如果沒有他,我的全部注意力還只放在那幾十萬遺產(chǎn)上。而現(xiàn)在,我無法預計,自己還會創(chuàng)造出怎樣的財富。
我這才知道,她現(xiàn)在每月的收入已經(jīng)到了五位數(shù)。
歸納自己的心得,她只有一句話:能有今天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夜晚比白天更長。
臨別時,她送給我一部紀實電影《花落花開》。
1864年9月2日,法國瓦茲河畔的奧威爾降生了一個丑陋的小女孩兒。她的爸爸是個鐘表匠,媽媽是個牧羊女。家境貧寒的她,童年在學校和牧場之間度過。
長大之后,這個女孩兒依然是一個不招人喜歡的姑娘。父母雙亡后,她開始在鄉(xiāng)下做鐘點工,每天去不同雇主那里洗衣、做飯、釀酒,她所擁有的生活,幾乎全部是斥罵、責備、白眼和冷落。
每個傍晚,雇主家溫暖的壁爐點燃之后,這個姑娘將豐盛的飯菜端到桌子上,在別人的歡笑聲中,默默地走到門前,換上老舊寒酸的布鞋,穿上露著破洞的外套,回父母留給自己的漆黑的房間。
她甚至從來不害怕走夜路。即便最邪惡的罪犯,也不會對這樣一個邋遢沉默的姑娘動心思。
她唯一的樂趣,就是房頂上的一塊彩繪玻璃,那是她小時候爸爸在教堂里撿來的廢棄品。每個夜晚來臨的時候,這個姑娘都會看著星光下瑰麗的彩繪圖案發(fā)呆,一塊簡單的玻璃上,她不僅看到了星光,還看到了一種遙遠的神秘。
那種神秘好像細密的雨,一天天落下來,終于在她的心中形成了涌動的河流。終于有一天,她忍受不了那河流的沖擊和震撼,將豬血和草汁攪拌在一起,在地板上、木片上、草紙上開始作畫。
這一年,她正好40歲。
人們驚訝地聽到了這個女傭沙啞跑調(diào)的歌聲和酣暢的笑聲。沒有人知道有什么東西值得一個丑陋辛苦的老姑娘這樣快樂,直到,他們看到她的畫。
那些奇幻的花朵和葉子,還有發(fā)光的羽毛和燃燒的森林。在那些天真詭異、夸張又拘謹?shù)漠嬅嬷?,人們看到了一個讓人驚訝的廣闊靈魂。
他們幾乎不敢相信,上帝竟然將一種龐大的智慧放在一個近乎無知的女傭手中。
1912年,德國藝術評論家伍德,偶然在桑利斯小鎮(zhèn)看到了她的作品,驚為天人的同時,這個名字很快就成了法國樸素派畫家的代表。
這個女人就是世界著名樸素藝術家薩賀芬·路易。
電影結束了,黑暗中,我似乎看到了一束光,一束奔跑的光。這束光里,我看到了笨拙的薩賀芬躬身在星光下作畫,也看到了被人欺騙的女友,燈光下一次又一次在不同的臉上涂抹脂粉。那個瞬間,我終于明白了女友的那句話:我的黑夜比白天更長。
是呀,只有當黑夜比白天更長的時候,那些追逐夢想的人才能在沉默中積攢更多的力量。
電影中,薩賀芬·路易在寒冷的房間中一邊唱歌一邊瘋狂作畫,一朵朵鮮花怒放出來,她的作品日漸完美。我給女友打電話:我在薩賀芬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
她爽朗地笑了。
編輯胡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