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在外謀生計，身不由己，總難以回家看望母親。

記得去年的母親節(jié)，我本是打個電話回家祝母親“母親節(jié)快樂!”可剛打通電話我還沒說完“母親節(jié)快樂!”電話那頭卻迫不及待的傳來母親那清脆的聲音：“你給我?guī)б唤锼募径狗N子回來吧!我準備第二批的種子。我的地已基本挖完，先種的菜已經出土了，還留了一方地來栽窩筍”?？赡苁俏覜]有出聲吧，母親才停下來問我：“我說的你聽到沒有?你剛才說了句啥話啊?”呵呵，我只好等母親交涉完之后等她停下了，才說：“你說的我者阿己住了，你要的豆種我給你帶來就是了。今天是母親節(jié)，我剛才是祝你老太太母親節(jié)快樂!”。已七十五歲的母親仍顯清脆的笑聲又傳來：“哈哈哈，今天是母親節(jié)哦?我快樂哦，大家都快樂哈!”

記憶中，父親總在單位上班，家里的事情都交給了母親。而母親從沒有過一絲抱怨，總是快樂的，也總是沒有清閑過。那些抹不去痕跡，總會鉆入時間的縫隙，讓人常常不由得想起。

記得那是記工分分糧食的七十年代，那時的農村，隊里每年都要按規(guī)定完成季節(jié)性的生產任務。母親也不例外。那年我讀小學三年級，夏天的一個周末，母親正好同隊里的男勞動力一起沿著崎嶇的小道上山砍竹拖木料，我也跟著他們一起去。

去時，晴空萬里，一路上翠綠起伏的山嶺、寧靜遼遠的新綠在夏日的照耀下生機盎然，讓人心曠神怡。在密密麻麻的刺竹(這種竹子的節(jié)上一圈都長著像針式的尖尖的刺，比一般的精竹、水竹耐用)林里，只見母親左手捏住竹子，右手揮臂動刀，一刀便從地面砍下一竹，動作麻利、嫻熟。左一刀右一劈的，刀口與竹子碰撞出嘩嘩的聲響，竹節(jié)上的刺和枝葉也隨母親手中上下擺動的刀刃落地。眼見一根根兩丈來長，剔得光滑的竹子隨母親的手而出，堆在了竹林外的空地上。大概有一百二三十斤重了，母親就近找了一陰涼處，將竹子順攏一堆，把竹梢那頭齊好，花了—根竹篾子，將齊好的竹梢按三寸長一段捆綁兩道后，將木頭劈成的一尺來長的木橛從捆綁竹梢的中間楔下去，這樣便于在用肩膀拖著竹子走的時候省力。坐下休息時已近下午兩點了。母親拿來早備好的包谷粑和泡菜叫我—起吃。母親邊吃邊觀察天色，說：“你吃完就沿路趕快返回，不要等我們，今天肯定會下大雨，天上烏云多了，知了也叫得不歡快”。固執(zhí)的我還是要等著母親他們一同下山。

果然不出母親所料，當大家各自靠肩拖著百余斤重的竹子，在返回到山腰時，瓢潑大雨蓋頭而來。只見母親在隊行的中間也和大家一樣，用肩膀拖著沉重的竹子再加上雨水的分量，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在狹窄彎曲的泥潭道上。頭發(fā)已被雨打散，零亂的飄灑著，雨水順著臉頰、身體，直流到渾濁的地面。一行人不約地自嘲，在“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雨露滋潤禾苗壯……”的歌聲、笑聲中，再混合著嘩嘩的雨水聲伴著竹子與地面的摩擦聲組成了一曲美妙的樂章。

回到家時，從頭到腳全身的稀泥。換上干凈的衣服，母親沒有休息便煮飯、挑水、喂豬，卻沒有一絲抱怨。

七八年清明前夕，正值春耕農忙播種期。母親知道了文麗嬸子又犯病后(每到女人們的例假前后，她就會痛經，痛得坐臥不安、死去活來)，便放下自己的農活一聲不吭地回家背上背籮，冒著微寒的春雨上山去了。來回三四個小時，采集了一背籮草藥回來。顧不及頭發(fā)、身上的濕潤又把藥煎好后送去給文鳳嬸子喝，陪在她身邊并不急著離開。沒想到還立竿見影呢，喝完藥不久，慢慢就不痛了。母親說“如果有效果就接著多吃幾付吧，只要生理調節(jié)正常了，以后你就不用每月都受苦。”事后文鳳嬸子的痛經就再也沒發(fā)作過，對母親非常感激。后來，好些姐妹們覺得母親上山采藥回來還幫她們配好煎好也很辛苦，就要給錢!可母親笑呵呵地說：“只要你們吃了我的這些草藥能有效，我就高興，如果你們要給錢，以后我就不給你們草藥了!”又是爽朗的笑語一片。

今年春節(jié)回家時，我望著母親有些凌亂的幾乎已全白了的頭發(fā)，還有母親開懷的那句：“我才七十多歲，還不算老啊!……”心就有些隱隱作痛，眼里已隨之不忍澀澀的。

又一個母親節(jié)時，我忽然翻閱著這些積存在自己腦海里的印象，禁不住怦然心動：“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誰言寸草心，抱得三春暉”?？赡赣H，你給了我們生命和一生的牽掛，而我拿什么來奉獻給你呢?

責任編輯：曉 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