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代序)

這些日子

我被一小片天空綁架

橫行其上的烏云經(jīng)營七色圈子的

太陽向黑暗頻拋媚眼的星星

聯(lián)手囚我于鍵盤

它們用蝸牛和土雞烹調(diào)的美味

誘惑我企圖把綿羊的溫順

強加于我在一塊不毛之地

以螞蟻的勤奮敦促黃牛耕田

植下寵物狗的快樂它們放縱

舌尖上的狼群揮舞柔軟的蛇刀

逼迫螳螂絕配鼓勵飛蛾撲火蛐蛐

蟈蟈青蛙雄蟬從不同的聲部

縱情高歌反復(fù)刺激我

行將老化的耳膜

神情恍惚之際拱手交出

大腦里盤旋的蒼鷹潛伏于脈管的

豹子奔突于肌肉的汗血寶馬

和動物王宮的密鑰

我知道

這是一個陰謀陽光下

鍍著七色絲線的蛛網(wǎng)正悄然罩來

獅王沉默著大象為食物奔走

化蝶之門由新近落草為寇的猴匪

嚴密看管和清風(fēng)私戀的蜻蜓

醉心于捕捉蚊蠅操練絕技

我知道

欲望之河里密布魚蝦

我不能在深不可測的圍攏中

斷然轉(zhuǎn)身也無法

從既往的時光蕩回一條船

駛出已然改道的河流

螞蟻

如果你愿意俯下身像好奇的孩子

平視那些微小的螞蟻紅螞蟻黃螞蟻

數(shù)量更多的黑螞蟻成群結(jié)隊

默不作聲遵循自己的秩序

運送食物牧養(yǎng)蚜蟲奔走在

生活的征途塵土飛揚

不能阻止它們堅定的腳步繁衍在泥土

和所有生物的繁榮之處代代相續(xù)

活著就不停勞作不管飄過多少云

有多少溝坎它們抱成團

勤勉勇敢不知疲倦

維護一個碩大的共同家園

一只螞蟻的橫尸街頭你不會關(guān)注

但你不能忽略一群又一群螞蟻

成為你的鄰居

蟬

無數(shù)次的生死考量

舍棄一副副軀殼

掙脫黑暗成蟬

回已無路

就站上高高的樹枝

發(fā)表宣言在郁悶的塵世

聚攏畢生的能量

呼喚愛情

節(jié)奏不免單一

單一卻執(zhí)著執(zhí)著且高亢

旁若無人

是生命的絕唱

螳螂

驚識螳螂緣于一個錄像——

彼此深入的纏綿中雌性的巨口

啃吃起雄性頭顱已失

緊纏的下身持續(xù)運動……

延續(xù)高潮?因為饑餓?

積蓄能量?為愛獻身?

局外者無法說清

說得清的是一個用它

命名的拳種凌厲迅猛

初現(xiàn)江湖時擊倒多少

狂悍的綠林梟雄

就在此刻它輕捷地跳出

我的鍵盤無聲有形

瞪著不可仿制的復(fù)眼

雄視世界

婉若潛伏在同色的樹梢

收斂帶鋸的雙刀

準備著

雷霆一擊

馬

赤兔馬以閃電的速度

馱起關(guān)羽的萬世英名

昭陵六駿跨越歷史

栩栩如生在唐太宗的墓側(cè)

成吉思汗馬鞭一揮

風(fēng)馳電掣的鐵騎橫掃歐亞

馬鳴風(fēng)蕭蕭仗劍天涯江山里

英雄逐鹿誰不想

追風(fēng)趕月的汗血寶馬

當(dāng)良馬退回馬廄草原馳騁的摩托

縮小了它的最后領(lǐng)地在一個個

狹小的圈子里它引頸長嘶

拉著些柴草跋涉在坎坷土路

或淪為道具在鏡頭里

模仿幾分鐘祖先血性或漫步小跑

供旅游者體驗駕馭的快感

它腳力不再四蹄騰空的英姿

寄存在所謂精英的賽馬身上

被高價豢養(yǎng)

“打馬而過”是一個想法

留戀在詩人的夢里

鷹

伸展雙翼你就是長空之王

披霞光剪流云御藍天

驅(qū)疾風(fēng)于張合叼獵物于閃電

君臨四野神現(xiàn)一個古老帝國的圖騰

舉世無雙的眼舉世無雙的喙舉世無雙的爪

組合了舉世無雙的機警舉世無雙的勇敢

喋血碎骨中獨享奢華盛宴的快感

也在峭壁斷崖獨享高高在上的孤單

鼠

終其一生被人喊打是痛苦的

也是無奈的因為弱小

不能強取豪奪反其道

貼著墻根游走縱情于子夜

人們的呼嚕聲里覓食磨牙

享受短暫的快樂當(dāng)危險逼近

它敏捷地躥回隱匿之洞

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