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真漂亮。
阿姐,你做的文身真好看。
阿姐,等我念完大學(xué),我跟你一塊兒學(xué)文身吧。
是子茹的聲音,那個才上高二卻喜歡偷偷抹口紅的女孩。她說她叫尹子茹。
我沒有理會。誰知她安的什么心呢?而且我很忙。獨自來到這座南方的城市,開了一家文身店,原本只想討個生活,沒想到生意竟會如此的好。
“阿姐,他真的很帥哦。”見我開始拾掇工具,她又湊了過來。
我笑了。才多大點兒,也不好好念書……
阿姐,你知道曼陀羅花不?她像在探詢,又像在央求,阿姐,幫我文一株曼陀羅花吧。
果然就暴露出來了真實的意圖。我頭也不回,拒絕:“等你年滿十八再說吧?!?/p>
她無奈地走了。但還是經(jīng)常會過來。不管我的熱情與冷漠。也許,只是需要找個人聽她說話吧。
阿姐,他跟我約會了。
阿姐,他跟我表白,你說怎么辦才好呢?
阿姐,他昨天親了我。
我總是笑笑,不予回應(yīng)。
“阿姐,今天我逃課了?!蹦翘炜煲旌诘臅r候,她走進店來。我正好忙完最后一宗生意,在收拾屋子。她自顧自地坐在一邊,眉心似乎藏著很深的心事。
“阿姐,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我和他……”她欲言又止,低下頭去。我會猜不出來發(fā)生了什么?
意外的是,她突然趴在桌子上,抽泣起來。讓我手足無措。
阿姐,真的好疼。
阿姐,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阿姐,我是真心愛他的。
我撫著她的頭,讓她慢慢地平靜下來。
阿姐,我想求你一件事。她看著我,眼神變得堅毅起來,你一定要答應(yīng)我,阿姐,我想求你將他的名字文到我的胸口,靠近心臟的地方。
想了想,竟破例同意了。又怎么忍心去傷害一顆如此單純的心。
讓她寫名字,歪歪扭扭的字跡?!爸苄√臁?,挺陽光的一個名字。
有點疼哦,你忍一忍。我說。
不疼。阿姐。真的不疼。她的眼里還閃著淚花……
阿姐,我讓他也在身上文上我的名字,他沒有答應(yīng)。
阿姐,我看到他與其他女生在一起。
阿姐,有時感覺挺矛盾,這是不是就是戀愛的感覺?
她還是偶爾會來,但明顯沒有以前來得勤了。我似乎在期待些什么,每天要關(guān)店門的時候,我都會坐著等一會兒,就像在等一個習(xí)慣。
這樣過去兩個月,是一個雨天。她突然出現(xiàn)在店中。劉海濕濕的,像是淋過雨。
我看著她,“好久不見了?!?/p>
“是好久了。”她放下雨傘,臉上的稚氣明顯地淡去了。阿姐,我想將文身的名字改一下。
她沒等我回話。自己拿起了筆。
同樣歪歪扭扭的字。同樣陽光的名字。宋磊。
我沒有多問什么。我把自己掩飾得更像個生意人的樣子。
褪掉它會更疼,你忍著點兒。我說。
我知道,我不怕疼。
褪完文身之后,要隔三個月才能再次褪。我問她,你考慮好了,真的要文上新名字嗎?
“嗯?!彼恢眲e著臉,大顆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又是許久沒見。再看到她,大概半年后了。她走進我的店里,臉上多了幾分陌生的成熟。她跟我打招呼。
我看著她,“又要換新名字了?”
不是。她的臉色有些不自然,阿姐,你幫我把文身褪掉吧。
“以后還是不要再這樣,會留下瘢痕。”我提醒她。
沒事,阿姐,你知道曼珠沙華嗎?我想文一株曼珠沙華。
我搖搖頭,不知道。
她沒有再說話。直到出門前,才對我說,阿姐,你是個好人。
我嘆了口氣,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跳。就在那里,在離我心臟最近的地方,曾經(jīng)文過一株白色的曼陀羅花,還有一株紅色的曼珠沙花。
那是一種叫做彼岸花的植物。開白色花的叫曼陀羅花,開紅色花的叫曼珠沙花。一個代表“我只想著你”,另一個代表“悲傷的回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