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夜
曾幾何時,西方國家開始興起一種“跑酷”運動?!芭芸帷?parkour)是一項街頭疾走極限運動,它把整個城市當(dāng)作一個大訓(xùn)練場,所有圍墻、屋頂都成為可以攀爬、穿越的對象,特別是廢棄的房屋。這一運動現(xiàn)今在北京等大城市十分流行。為了自己的健康,我沒那個能耐跑酷,但義無反顧地加入“快走一族”。
知道這種“快走”運動也被稱為“跑酷”的一種,是我已經(jīng)圍著城市走了一年后、在一則新聞報道上看到才了解的。而最初選擇這種運動,倒并非是為了趕時髦,而實在是在“跑又不能跑,跳又不能跳”且又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被迫選擇的一種運動方式。而今這種運動對我來說,已經(jīng)成為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關(guān)于運動的好處誰都能說出個一二三,我就沒必要再一一道來。我想和大家分享的是我運動之外的收獲和快樂。首先這種運動不枯燥。這是八小時之外逛城的一種新方式。可以隨意地觀察城市的變化,了解時尚的信息。其二體會人生百態(tài)。我們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原來我們生活的這座城市,竟是這般地不同,這般地混雜、矛盾,這般地生動、鮮活,似曾相見又未曾相認(rèn)。其三有助于大腦運動。我的許多文章和攝影作品的構(gòu)思都是這個時候炮制出來的。其四是最主要的,也是不為人知的,那就是我常常會“走”入時空的隧道……
每當(dāng)晚上華燈初上的時候,我開始出門了。經(jīng)過了繁華,告別了喧鬧,我就會拐彎抹角地來到一條長只百來米、鋪有青石皮路面、仿古騎樓式建筑的靜靜的古巷——篦箕巷。別看它幽靜,幾乎沒人光顧,卻歷史悠久,聞名遐邇。其間充滿了古跡、古韻、典故和傳說。每每經(jīng)過這條昏黑的古巷,心里總有一絲忐忑,不安,神秘,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遙想當(dāng)年,這里是何等的熱鬧,何等的繁忙,那臨河而居、家家戶戶傳出的“淅浙沙沙”的削竹鋸木聲和著沿街的“篦箕、木梳”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最壯觀的要數(shù)那華燈初上后家家戶戶晶瑩閃亮的燈影倒映在古運河里與岸邊??看簧系臒艋鸾幌噍x映后的那迷人景致了!那“篦梁燈火”的勝景就恍如眼前一般。而如今,這里早已沒有了喧鬧,沒有了迷人景色,沒有了輝煌!取而代之的是冷落、蕭條,是一個差不多快被遺忘的角落。
然而盡管這條古巷幽靜得有點使人畏懼,我還是選擇了與它每天的對話。
這是個夏日的晚上,巷子里幾乎沒有行人。偶見一二對情侶,也是攜乎匆匆而過。旁邊那條陪伴它走個幾個世紀(jì)的古運河自改道后,昔日船來舟往的黃金通道便成為了景觀河,隨著夜幕的降臨此刻也出奇地安靜。才入巷口便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位老婦,一位典型的“舊式婦女”。只見她端著一張小竹椅,手里悠閑地?fù)u著一把芭蕉扇在自家門口納涼(估計這是為數(shù)不多的幾家沒搬走的住家戶)。些許花白的頭發(fā)一塵不染、一絲不茍地往后梳著、隨意地在腦后挽了個發(fā)髻。遠(yuǎn)遠(yuǎn)地望去,古巷昏暗的街燈里拖著她那斜斜的剪影,讓人不免懷疑進入了時空的隧道……看著她那精致的裝扮,我在想,這個“舊式婦女”年輕的時候一定也是個美人胚子,會不會就是傳說中隋煬帝三下江南時攜帶的三千佳麗流入民間后的后代呢?
前行數(shù)百步,終于見到一處光亮。不由加快腳步,向那光亮快步過去。經(jīng)過時,便裝作不經(jīng)意地向里探去:這是一個沒有女性的純男人世界。約有十平方米的空間里擠著七八個年齡不一的男子,四張鐵制雙人床把個本就不大的空間撐得滿滿堂堂,這些男人或坐或躺橫七豎八地在里面生活著,一只工廠廢棄的大鼓風(fēng)機正當(dāng)門而立朝著這些全都赤裸著上身的男人們“瘋狂”地鼓吹著……無疑,這是個租住在這里的打工一族。連日來經(jīng)過這里時總會發(fā)現(xiàn)那張緊靠門邊鐵制床上,一個瘦瘦的男孩,將他那兩條長長的竹竿似的腿擱在床架上,捧著本書就著不太亮的燈半躺著、入迷地翻看著。任憑他的同屋們怎樣地嬉笑、吵鬧,他如入無人境地一般,看得如癡如醉……我不由得好奇起來,這是本什么書呢令他如此癡迷?武打小說還是言情小說?抑或和這條古巷有著聯(lián)系的古典名著《紅樓夢》?
說起《紅樓夢》和這條古巷的瓜葛,那絕不是杜撰的?!都t樓夢》第一百二十回中明明白白地寫著:且說賈政扶賈母靈柩,賈蓉送了秦氏、鳳姐、鴛鴦的棺木到了金陵,先安了葬。賈蓉自送黛玉的靈,也去安葬。賈政料理墳?zāi)沟氖?。一?接到家書,一行一行的看到寶玉賈蘭得中,心里自是喜歡;后來看到寶玉走失,復(fù)又煩惱。只得趕忙回來。在道兒上又聞得恩赦的旨意,又接著家書,果然赦罪復(fù)職,更是喜歡,便日夜趲性。
一日,行到毗陵驛地方,那天乍寒,下雪,泊在一個清靜去處。賈政打發(fā)眾人上岸投帖,辭謝朋友,總說即刻開船,都不敢勞動。船上只留一個小廝伺候,自己在船中寫家書,先要打發(fā)人起早到家。寫到寶玉,便停筆。抬頭忽見船頭上微微的雪影里面一個人,光著頭,赤著腳,身上披著一領(lǐng)大紅猩猩氈的斗蓬,向賈政倒身下拜。賈政尚未認(rèn)清,急忙出船,欲待扶住問他是誰。那人已拜了四拜,站起來打了個問訊。賈政才要回揖,迎面一看,不是別人,卻是寶玉。賈政吃一大驚,忙問道:“可是寶玉么?”那人只不言語,似喜似悲。賈政又問道:“你若是寶玉,如何這般打扮,跑到這兒來?”寶玉未及回言,只見船頭上來了兩人,一僧一道,夾住寶玉道:“俗緣已畢,還不快走?”說著,三個人登岸而去……
《紅樓夢》小說中提到的毗陵驛一處就是指的這條古巷。每次經(jīng)過這里,我也會和賈政一樣納悶,寶玉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按理,賈母的靈柩在金陵,黛玉的靈也應(yīng)送蘇州,怎么作者會安排賈寶玉在常州這地方會面、告別呢?最近似乎找到了答案。
前不久,在報紙上看到這樣一則消息:曠紅學(xué)”又出雷人觀點:曹雪芹是7個女人的筆名》消息稱:云南“紅學(xué)癡人”段晴也、吳玲夫婦最近出版的《紅樓夢真相還原》一書中,擺出雷人觀點:“曹雪芹”并非《紅樓夢》作者真實姓名,只是一組寓意符號,相當(dāng)于作者具有深刻含義的筆名。《紅樓夢》真正的作者是七位女性,其中,就有常州女詩人王采薇、錢孟鈿。在《紅樓夢》第三十七回,由賈探春倡議,大觀園成立了詩社,就是隱指成立《紅樓夢》創(chuàng)作團隊。而詩社成員共有7人。這7人中,5人為文字作者、1人為章回結(jié)構(gòu)圖的設(shè)計者,1人為批注者脂硯齋。他們還考證出,在《紅樓夢》中,李紈是錢孟鈿的藝術(shù)形象,林黛玉是王采薇的藝術(shù)形象,史湘云是張蠡秋的藝術(shù)形象,賈探春是李含章的藝術(shù)形象,脂硯齋是吳山尊妻子孫氏的藝術(shù)形象,薛寶釵是趙姓作者的藝術(shù)形象,妙玉是“《紅樓夢》章回結(jié)構(gòu)圖”設(shè)計者的藝術(shù)形象。自然文章中還有很多考證的佐例。啊?《紅樓夢》的作者竟然是創(chuàng)作群體?多名是常州人?還是多位女性?看來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什么雷人觀點都會出現(xiàn)!
在紅學(xué)界,有這么一種不成文的說法,凡沒讀過五遍以上《紅樓夢》的無從談“研究”二字。我充其量也就看過簡裝本的《紅樓夢》一遍,將電視、電影全算上,也就最多頂二遍半(很多情節(jié)是藝術(shù)化了的),所以我決沒資格來評說《紅樓夢》!然而,從情感上來說,我更希望“紅學(xué)癡人”段晴也、吳玲夫婦的雷人觀點能夠成立,這樣將會為我們這個江南小城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同時也會解開我和賈政的共同疑問:寶玉怎會出現(xiàn)在這里?如果這種觀點成立,那么作為主創(chuàng)人員的常州詩人王釆薇(其藝術(shù)形象林黛玉)為何把林黛玉的真命天子的最后離去地方放在常州就不難理解了,很有可能表面上是和賈政告別,實則是為林黛玉送靈!
走出巷口,我為自己的這一發(fā)現(xiàn)(純屬杜撰)興奮不已!暗暗思忖:如果讓我來續(xù)寫《紅樓夢》,我一定不忘添上大跌眼鏡的一筆“最后,寶玉在常州天寧寺坐化、圓寂”!
歷史總歸是歷史。且不管《紅樓夢》的作者到底是誰,我依然會在月明星稀的晚上,“跑酷”在這條具有厚重歷史的百米古巷的石板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