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目前，理論界絕大多數(shù)軍法著述都秉持著傳統(tǒng)的軍法從嚴的觀點，且相關理論探索散見于對軍事法或軍事刑法基本原則的研究之中，或不夠全面，或缺乏深度。因此，本文試以軍法從嚴的概念為研究對象，系統(tǒng)和深入地對軍法從嚴這個古老命題進行梳理和反思，力爭在理論層面對軍法從嚴的研究有所貢獻。

關鍵詞:軍法從嚴刑事政策

中圖分類號:D911.01

軍法從嚴的概念是軍法從嚴刑事政策基礎中的基礎。盡管人人對軍法從嚴都耳熟能詳，但對軍法從嚴概念的追問可能導致不問還明白，一問反倒不明白，對軍法從嚴的界定很可能導致不界定還說得過去，一界定許多問題就涌現(xiàn)出來。從這個意義上說，首先對軍法從嚴這一刑事政策的概念及要素進行準確的界定和分析是十分必要的。

需要說明的是，“犯罪是階級社會出現(xiàn)以來即已存在的社會現(xiàn)象，各個社會的統(tǒng)治者為了與犯罪作斗爭，往往提出各種鎮(zhèn)壓、防止犯罪的對策，以保護其政治經濟的統(tǒng)治。這種鎮(zhèn)壓、防止犯罪的對策，就是刑事政策，只是古代并無刑事政策一詞?！?因此，“軍法從嚴”與“軍法從嚴刑事政策”只是表述上的不同，并無實質上的區(qū)別。

一、軍法從嚴概念的觀點述評

對于“軍法從嚴”的理解，學者們有不同的認識，茲列舉幾種有代表性的觀點。需要指出的是，有些觀點之間或許差異不大，但是為了方便后續(xù)討論的進行，這里仍然作了細致的區(qū)分。

第一種觀點，認為“所謂‘軍法從嚴’，是指在刑事立法中，對軍事犯罪或軍人犯罪的處罰要嚴于一般犯罪或普通公民犯罪?！?例如張建田等合著的《中國軍事法學》認為“軍法從嚴”由軍事法的基本原則“高度集中和統(tǒng)一原則”派生而來，基本可理解為“軍事人員處罰從嚴”。 圖們主編的《軍事法學教程》認為“軍法從嚴，指軍事法比一般法嚴厲”。

第二種觀點，認為“軍法從嚴”是指軍事法的制訂與適用比普通法更嚴格、嚴厲，主要體現(xiàn)為軍人比普通公民承擔更多的法律義務，對違反軍事法行為的制裁比一般違法行為的制裁更嚴厲，對戰(zhàn)爭時期違反軍事法的行為從重處罰。陳學會主編的《軍事法學》、 方寧等合著的《軍事法制教程》、 張山新主編的《軍事法學》 等著述基本都持這種觀點。

第三種觀點，認為“軍法從嚴”是軍事刑法制定的原則，即要求軍事刑法的制定要盡量周密。該觀點強調，軍事刑法實際運用中，罪刑法定原則已經限制了罪名的擴張。在普通刑法確定的罪刑框架內，軍事刑法的具體運用并不是都比普通刑法嚴厲，而是從刑法效果發(fā)揮的角度選擇寬厲及其程度。

從上述觀點中可以看出，雖然在具體認識上存在一些差異，但學者們比較一致地圈定嚴厲、嚴格、嚴密等詞匯作為闡釋軍法從嚴涵義的關鍵詞。這表明，由于軍事刑法不是在軍事領域適用的普通刑法，而是具有其本身獨特的價值，因而作為軍事刑事立法與司法靈魂的軍事刑事政策，也必然具有區(qū)別于一般刑事政策的價值訴求。

二、軍法從嚴涵義之我見

筆者認為，要正確理解軍法從嚴這一刑事政策的涵義，關鍵在于對“嚴”的科學界定。一提到“嚴”字，人們往往把它與“嚴厲”聯(lián)系起來。其實，“嚴”有多種涵義:1.嚴密、緊密;2.嚴厲、嚴格;3.程度深，厲害。 “嚴厲”并非“嚴”字的唯一解讀。然而，個人的邏輯永遠無法取代歷史的邏輯。在我國古代刑法中，由于受封建專制主義的支配，軍法淪為了統(tǒng)治階級威嚇和控制軍人的工具，“軍法從嚴”注定只能成為重刑主義在軍法領域的注腳。在歷史的語境下，“軍法從嚴”之“嚴”只能解讀為“嚴厲”一義。因此客觀地說，按照上述第一種觀點理解傳統(tǒng)軍法從嚴刑事政策的內涵是最符合史實的。

然而，隨著時代的進步和軍法的發(fā)展，將“軍法從嚴”等同于“軍罰從嚴”、“軍法從重”顯然已不可取。筆者認為，在現(xiàn)代意義上理解軍法從嚴刑事政策，應該將這個“嚴”字理解為嚴密、嚴格、嚴厲三者兼?zhèn)洌以诙鄶?shù)情況下體現(xiàn)為“嚴密、嚴格”。據(jù)此，軍法從嚴的基本內涵是:對軍事犯罪特別是軍人違反職責的犯罪給予堅決打擊，對在戰(zhàn)時犯有損害部隊戰(zhàn)斗力、破壞作戰(zhàn)秩序以及其它危害國家軍事利益罪行的犯罪分子予以嚴厲懲治。該界定包含以下幾方面的具體內容:

第一，軍事刑事法網嚴密。通過組織嚴密的軍事刑事法網，使該定罪的行為不因為軍事法網疏漏而輕易逃脫刑事制裁。這張法網對于軍職人員來說以其行為違反軍人職責，損害部隊戰(zhàn)斗力、破壞作戰(zhàn)秩序等到一定程度為起點，對于普通公民(非軍職人員)來說以其行為不適用軍事刑法規(guī)范即不足以有效維護國家軍事利益為必要。

第二，軍事刑事責任嚴格。這主要指該作為軍事犯罪處理的一定要作為軍事犯罪處理，應受到軍事刑罰處罰的一定要受到軍事刑罰處罰。通過嚴格刑事責任、減少漏網機會，提高軍事刑罰的確定性和及時性，進而增強軍事刑法的威懾力，并籍此培養(yǎng)軍職人員和普通公民(非軍職人員)對于軍法的法忠誠感。

第三，戰(zhàn)時軍事刑罰嚴厲。在戰(zhàn)時，軍事犯罪對于軍事利益的危害比平時在性質上更為嚴重，后果也會更大。軍法從嚴刑事政策在這一特殊時期的突出表現(xiàn)是軍事刑罰的嚴厲性。軍事刑罰的嚴厲性指判處較重刑罰，通常是指該重而重，而不是指不該重而重，當然也不是指刑罰過重，其依據(jù)是刑法中的罪刑相適應原則。但是考慮到軍事刑罰力度與戰(zhàn)時軍事犯罪預防的關系，戰(zhàn)時軍事刑罰的嚴厲性應設置得相對突出，此所謂“輕輕重重”中的“重重”，以充分發(fā)揮軍事刑罰的功利性，在最低正義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實現(xiàn)軍法的秩序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