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一個夜里，單身漢石田去敲寡婦秋艾的門。

秋艾曉得敲門的是石田，可她就是不答理。她曉得只要一答理，石田就會糾纏不休，把門敲得更響，甚至?xí)笾らT喊她。石田和秋艾住的地方都是單門獨(dú)戶，離村子很遠(yuǎn)，就是把房子掀了，村子里的人也聽不見。

石田見秋艾沒有反應(yīng)，嘆了一口氣，便睹著星光回到自己家里。石田的家和秋艾的家離得很近，最多十分鐘的路。

秋艾的丈夫還沒死的時候，石田在秋艾面前十分老實(shí)，半點(diǎn)兒雜念都沒生過。那時秋艾的丈夫在外面打工，農(nóng)忙季節(jié)不能回來，秋艾就請石田幫忙干活兒。石田從不拒絕，干了地里干田里，干完了就回家休息，從不在秋艾家多待一會兒。他怕在秋艾家里待長了，引起閑言碎語。

秋艾的丈夫在外面遭遇了車禍，秋艾成了寡婦。從秋艾成了寡婦的那一天起，石田看秋艾的眼光就有點(diǎn)兒異樣了，眼里時刻像燒著烈火。秋艾卻和石田疏遠(yuǎn)了，隨時都和石田保持著一定距離。田里的農(nóng)活忙了，她也不請石田幫忙，而是去叫娘家人。

石田不甘心，夜里就去敲秋艾的門。門敲不開，就請人向秋艾提媒。秋艾不答應(yīng)，說她不想再嫁人，就帶著兩個孩子過一世。

那天的雨下得好大，天氣也相當(dāng)?shù)睦?，一個渾身淋得濕透的女人，走進(jìn)了石田家。石田正在做飯，猛不丁看見面前站著一個從上到下水淋淋的女人，不覺大吃一驚。吃驚之后又想起了什么，慌忙跑出門，來到秋艾家里，要秋艾借一身衣服給他，又要秋艾到他家里去。

秋艾將信將疑，跟著去了石田家。看見那女人凍得渾身發(fā)抖，忙叫石田到屋外去，插上門給女人洗了個熱水澡，換了干凈衣服。

那女人長得不錯，比秋艾還要漂亮，年紀(jì)也和秋艾相仿，只是神經(jīng)好像有點(diǎn)不大正常。她說她的男人死了，在婆婆家里住不下去，跑出來想嫁個好男人。大哥，你娶了我吧，我看出你是個好人。她對石田說，見石田沒吭聲，便張開雙臂把石田抱住，說，管你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我反正住在你家不走了。

秋艾心里一跳，世上有這樣大膽的女人?看看石田，石田的臉像抹上了豬血，連忙把女人推開。秋艾不好意思在這里待下去了，轉(zhuǎn)身出了門。石田馬上追出來，說，秋艾，把她帶到你家去吧。

秋艾吃驚地看著石田，說，帶到我家去干什么?

石田說，她那樣子怪可憐的，先在你家住著，我想辦法找到她家里的人，再把她送走。

秋艾說，你呀你，女人送上門了你不要，卻……她想說卻夜里來敲我的門，話到嘴邊又吞下去了，臉上突然飛滿了紅霞。

石田的眼里又燒出了火，但不是燒給那女人，而是燒給秋艾。秋艾避開他那噼里啪啦爆得響的目光，把女人帶走了。女人住在秋艾家里，住得很愜意。

石田天天到秋艾家里去，不是送米，就是送菜，他說是送給那女人吃。秋艾說我家不缺米不缺菜，以后你不要送了。可石田還是堅持送，他說這女人是走進(jìn)我屋里的，生活費(fèi)應(yīng)該我負(fù)責(zé)。他來到秋艾家時總要坐一會兒，對秋艾也對那女人說，他這幾天到過好多地方，就是沒打聽到那女人的家。

大約半個月后，一個男人尋到秋艾家里，是那女人的丈夫。女人腦子有病，發(fā)病時離家出走，男子四處尋找，才打聽到妻子的下落。那男子見他的妻子住在一個寡婦家里，沒有發(fā)生他擔(dān)心的事，千恩萬謝地領(lǐng)著妻子走了。

那一夜秋艾怎么也睡不下覺，不時聽見有人敲門。想去開門時，敲門聲卻又沒有了，原來是風(fēng)吹門窗響。終于，她耐不住了，毅然走出屋子，踩著遍地月光，來到石田屋前。敲門聲便像歌聲一樣，把融融月色浸得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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