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建端
整天與電腦凝眸相視,約莫2個小時,我就起身離座,去觀看綠生生的樹木和草地,視網(wǎng)膜因為如水的濡濕,而感到清新明快。親昵地接近綠色,舒爽地潤澤綠色,快樂逍遙地與綠色為伴,是我既崇往又踐行的生命之旅。所以,事物繁多,日不暇接,我還是雅趣盎然地走進清新秀麗的綠色世界。
當我在綠色滿眼的園地里徜徉和留戀、體悟和感受,才發(fā)覺在綠色層層疊疊、起起伏伏的波濤中,不能滿足于只看綠色外在與同類微異的表象,而必須進入綠色內(nèi)在精美的質(zhì)地,那么就處在純凈明澈的氛圍里,眸光里有了綠色的百態(tài)千姿,不禁目光迷亂,為之魂飛魄動。即便是平常一般的樹木,樹梢透滲柔和明媚的光線,也有如此造化的精品之作,呈現(xiàn)出澄碧的光彩,有一種引人入勝的靈光神韻。
起初,我缺乏賞物之趣,只是以平常之心觀賞鳳凰樹、榕樹、棕櫚樹等植物形態(tài)迥異、彰顯特色的風采。有次我發(fā)現(xiàn)隔著十余米,是一片高大蓬勃的樹林,綠色的波濤漫涌著,喧嘩著,煞是氣勢盛大,雄偉壯觀。使我這個有點文心詩情,世人褒貶為“書蟲”的,竟然像一尊雕塑一樣,靜默如佛地坐著,目光直勾勾地與綠色融為一體。當我覺得瞳孔里有一股清泉在汨汨地流動,這才喜色盈盈,樂意滿滿,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以后我都選擇此處“風水寶地”,與綠色做心有靈犀一點通的交流。那時我還沒有進入綠色的世界,仍然在綠色之前,充當一個直觀者的角色。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舒舒服服地仰靠在座位上,驀然發(fā)現(xiàn)眼簾里一片樹叢,由蜷曲的枝干,撐起于風中颯然而響的綠葉,構(gòu)成了一個個唯有神會、不可意傳的境界。樹木昂然高拔,虬枝盤繞交雜,幾重暗綠或嫩綠的葉片,疊成深重和淡薄的層次,呈現(xiàn)蒼茫茫氣森森雄偉壯觀的景象,讓我骨碌碌的瞳孔爆出灼熱的光彩,讓我的心髓和靈思徹亮地閃動和搖撼。我在貪婪欣賞之時,給在陽光朗照之下茂密繁盛的樹木、在微風輕拂之中清湛柔轉(zhuǎn)的枝葉,下了個綠茸茸的立體圖形的定位。我的思想進入了枝干雅致的形體,綠叢優(yōu)柔的輪廓,在我眼前展現(xiàn)的是許多深藏著隱秘、蘊含著小家閨秀的陰柔之美,還有周遭響著的嘈嘈切切的清脆聲音,充盈著一派柔和而婉轉(zhuǎn)的纏綿之意,以及光亮明明晃晃或者影影綽綽的清新而美妙之景。我的思緒融入其間,甚至超逸其外地漫游。甚至,我感覺樹上每一枚晶瑩純潔、玲瓏剔透的綠葉,都能夠誘發(fā)我的情愫,激起我悠遠而深邃的人生思索,使我驟然滋生強烈與飽滿的創(chuàng)作欲望。沉湎在綠色的世界里,仿佛沉湎在瑰奇斑斕的畫幅里,竟然使我游離腦殼的幾縷魂兒,透明而清澈地虛幻,曼麗而馥郁地空靈。
記得有一次,我和一位喜愛登山攀巖的朋友,攀爬一座綠蔭遮天、雄姿秀色的高山。在盤曲纏繞的山道上,我倆在一塊巖石上泰然而坐,稍事休憩時,正好石旁一棵老干虬枝的榕樹,古韻盎然地撐起一片碩大無朋的綠色華蓋。當我把樹叢里許多令人心旌蕩漾、眼神繚亂的景象,或者驟然滋生的玄思妙想,說給身邊的朋友聽時,他抬頭瞪眼地看了一會兒榕樹,然后回過頭來,神態(tài)愕然地看了我一眼,雖然臉上呈現(xiàn)訝然之色,但還是與我溫和婉辭地調(diào)侃,說我的想象紛繁豐贍,就一棵榕樹也能說出那么多現(xiàn)象獨特、色彩繁雜的趣聞。
這使我頓悟,他沒有走進綠色的世界。綠色就是綠色,只是色澤殊異而已。由他而及他人,在綠色世界之外的人為數(shù)眾多。我這么一想,并不感到驚詫,因為像我獨自觀望樹林里充滿溫煦的陽光,感悟樹林里流動著色彩和純凈的清流和聲韻,刻意尋找和欣賞詭秘玄奇的景象的人,因為如醇醪般的寥落而成了怪異一族。
依然固我,我仍然在清影婆娑的小道上款步漫行,以及性靈隨意地逸想。正是在綠色的世界里,我的一雙眼球像被甜美的玉液、甘飴的瓊漿浸滋過一般,洗去凡塵俗世中的鉛塵,閃爍著熠熠發(fā)亮的神采。這使我鮮明而美麗地發(fā)現(xiàn)世間竟有如此的茂盛和青翠,我的生活空間竟有如此的稠密和碧綠,因此,我快意地走向綠色如染的深處……
責任編輯:陳衛(wèi)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