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壽春
黑猩猩馬蒂懶懶地躺在地上,一邊用手撓肚子,一邊陷入沉思。微風拂動它的長毛,它向盛放食物的高爾夫球車望去,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會有香蕉送來。
從它的窩里,馬蒂能看到頭頂?shù)乃{天、風暴來臨前地平線上漸增的烏云,以及方圓幾千米的曠野。有時候,當它向130km外的美國航天局的肯尼迪航天中心方向張望的時候,甚至還能看到航天飛機發(fā)射升空。
但有誰知道在這種烏托邦式的存在和休閑生活下,卻藏著多少恐懼。這樣的恐懼它忍受了50年,然后才在佛羅里達州皮爾斯堡的“拯救黑猩猩”動物保護區(qū)找到安寧。
20世紀50年代,美國空軍在非洲抓到幾十只黑猩猩幼仔,馬蒂就是其中之一。它們加入了美國空軍的太空研究項目——這個項目為1961年美國首次載人航天飛行和1969年7月20目的“阿波羅11號”登月行動奠定了基礎(chǔ)。
研究人員用動物做模擬撞擊測試和離心機高速運轉(zhuǎn)試驗。它們被關(guān)在加壓艙里,忍受失重和無法睡眠的痛苦,甚至還在超音速的狀態(tài)下接受噴射試驗。
作為美國航天局“水星計劃”的一部分,兩只黑猩猩成為獨當一面的“猩猩宇航員”,能夠獨立完成太空任務(wù)。1961年,黑猩猩哈姆被發(fā)射上天,沖出大氣層;3個月后,艾倫·謝潑德成為第一個進入太空的美國人。同年晚些時候,黑猩猩伊諾斯實現(xiàn)繞地球軌道飛行,隨后,美國宇航員約翰·格倫在1962年完成同樣的壯舉。
動物保護區(qū)負責人珍·福伊爾施泰因說:“當宇航員完成太空任務(wù)返回地球時,他們會得到盛大的歡迎,也理所應(yīng)當?shù)爻蔀橛⑿?。但這些黑猩猩卻被人們所遺忘,與它們的子孫后代一起被移交給生物醫(yī)學(xué)研究實驗室?!?/p>
如今,在美國人舉國歡慶人類登月40周年之際,馬蒂和它的朋友們卻要依靠慈善捐款才能度過晚年生活。美國航天局和美國政府從未為“拯救黑猩猩”動物保護區(qū)貢獻過一分錢。這個動物保護區(qū)每年的預(yù)算是400萬美元。
但宇航員沒有忘記它們,其中包括71歲的鮑勃·克里平。1981年,克里平和他的同伴乘坐“哥倫比亞號”升空,實現(xiàn)了美國航天飛機的太空首航。此后,他又指揮完成3次航天飛機任務(wù),并擔任20世紀90年代美國航天局航天飛機項目的負責人。
克里平說:“現(xiàn)在我們對太空有了更多了解,回想起來,我們可以說:‘嗨,我們完全可以直接派人上去,不必進行所有這些測試,但這是事后諸葛亮了。我們至少欠它們一份體面的退休生活——在我們慶祝人類登月這個歷史里程碑的時候,美國無疑要向它們表示感謝?!?/p>
20世紀70年代初,政府不再需要這些黑猩猩當太空實驗對象,于是就把它們租借出去從事生物醫(yī)學(xué)研究。1997年,這些實驗用的黑猩猩“數(shù)量過多”,就把它們賣給新墨西哥州的一家毒理學(xué)實驗室。
靈長類動物學(xué)家卡蘿爾·努恩有感于這些黑猩猩的凄慘下場,向法院提出上訴,贏得了對25只活下來的空軍實驗猩猩的監(jiān)護權(quán)。2002年,另外250只被禁錮在實驗室里的黑猩猩獲得了自由。
努恩因身患癌癥而去世,但她終于活著看到159只收養(yǎng)的黑猩猩被送往她在佛羅里達州建的動物保護區(qū)。
福伊爾施泰因說:“它們第一次到島上的時候真的非常激動,常?;ハ鄵肀Ш陀H吻,仿佛在說:‘看,這都是為我們準備的。猩猩有一顆感恩的心。如果換作我,我可能會恨死人類了——但它們沒有。只要你同情它們,好好對待它們,它們依然愿意跟人親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