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16~20日,“新中國文論60年”學術研討會暨中國中外文藝理論學會第六屆年會在貴陽召開。會議由中國中外文藝理論學會、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文學理論研究室、貴州大學人文學院、貴州師范大學文學院、貴州民族學院文傳學院聯(lián)合主辦。與會學者圍繞建國60年來中國文藝理論的經(jīng)驗和教訓、中國現(xiàn)代文論的發(fā)展與建構等話題展開了深入的探討。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錢中文教授總結了新中國文藝理論60年的發(fā)展軌跡,指出前30年是只講階級斗爭的文化專制時代,把文學與文學理論打成了一個死結。而那些當時被不斷壓制、消滅的文學理論思想,正是我們今天需要恢復、發(fā)揚,并使之進入我們現(xiàn)代文學理論傳統(tǒng)的東西。后30年則是解放思想、改革開放的時代。在科學發(fā)展觀的指導下,文學理論獲得了相對自由的發(fā)展,取得了重大的成績。揚州大學文學院姚文放教授則把共和國60年文學理論的嬗變分為三個階段。他指出,總體來說,十七年以及十年“文革”文學理論為政治烏托邦所主導,新時期文學理論為審美烏托邦所主導,1990年代初到新世紀文學理論為文化烏托邦所主導。十七年及“文革”政治烏托邦的崩塌導致社會價值體系的消解,新時期的審美烏托邦重建精神家園的努力恰恰起到了補偏救弊的作用,填補了以往不良政治消解之后留下的巨大精神空白,成為新的精神價值中心;1980年代以來炙手可熱的“美學熱”消退以后,1990年代初到新世紀文化烏托邦代之而起又推動了新一輪價值體系的轉換??梢娢膶W理論在當代社會價值體系重建的過程中起到了重要的支撐作用。
“文藝學危機論”是當下文藝學界廣泛討論的命題。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段吉方教授認為,“文藝學危機論”是一個“反諷性”的命題,其“反諷性”就體現(xiàn)在它是在“繁榮”的假象中展現(xiàn)出了種種的困境,這種困境不僅僅來自異域文化思潮與理論思潮的壓力,還在于理論話語的深入遭到了有效性和共識性的挑戰(zhàn),知識生產(chǎn)和知識建構與當代審美文化現(xiàn)實之間出現(xiàn)了裂隙。中國傳媒大學文學院張晶教授也認為,文藝學的一些基本理念和重要范疇,受到了嚴重的解構。令文藝學理論處在尷尬境地的是,以往的文藝學對于文學藝術創(chuàng)作,是指導思想,是必須遵循的金科玉律;而對于今天的創(chuàng)作,文藝學早已失去了權威地位。大學講堂開設的文藝學課程,是與文學藝術界的創(chuàng)作實際不太搭界的。傳統(tǒng)的文藝學的話語權受到了明顯的擠占,所以才有“文藝學的邊界”問題和“擴容”問題的論爭。文化研究的興起,對于文藝學的影響更是至為廣泛的。武漢大學文學院李建中教授認為,建國60年,從前30年主流意識形態(tài)掌控下的“洋為中用,古為今用”與“批判封資修”的悖立,到后30年全球化與本土化的緊張開始的中國文論話語之爭,中國文論一直于歧路徘徊:或鐘情本土之玉,或青睞他山之石。浙江大學中文系徐岱教授在反思當前文藝理論研究的基礎上,尖銳地指出了當前中國文論研究存在的一系列問題:時尚化;話語化;利益化;缺乏真正知識論的反思;缺乏實質性的價值論關懷;缺少個體性的生命情懷。
中國文論話語重建是與會學者普遍關心的話題,圍繞著中國文論的重建,學術界形成了三種既相互區(qū)別又互為借鑒的思路。一種思路認為,應該從中國古代文論傳統(tǒng)中尋找資源,學者們應參與到中國傳統(tǒng)文化當代闡釋的文學實踐中。深圳大學文學院莊錫華教授認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理論并非無根的學術、舶來的學術,現(xiàn)代文論承襲了中國文化政治化的基調,反映了現(xiàn)代學人的社會良知;現(xiàn)代新文學注重于思想啟蒙,其對國民性的審美批判,也與中國古人建基于文學知性蘊涵的詩教觀念遙相呼應;戰(zhàn)爭動亂雖然壓縮了審美中心論的活動空間,但自由派文論的存在,標志著重視審美情趣的文學旨趣仍然為部分文學學人所堅持。
另外一種思路認為,西方文論對中國現(xiàn)代文論的發(fā)展與建構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建構新的中國文論,應繼續(xù)從西方文論中汲取可借鑒的資源。清華大學外文系王寧教授指出,在后理論時代,沒有主導性的理論話語,但有著清晰的思潮和理論走向,通過對主要思潮和理論走向的探討,可實現(xiàn)與西方學者的平等對話。他提出中國學者可以將自己具有中國特色的、加入中國本土經(jīng)驗的研究成果通過直接用英文著述、通過翻譯的中介、中外合作三個方面走向世界,從而解決中國理論在現(xiàn)代世界中的失語狀態(tài)。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高建平研究員從“形象思維”這個老話題中引出了新思考,梳理了“形象思維”在中國的理論發(fā)展,提出對藝術特征的理解經(jīng)歷了“是認識”、“是一種特殊的認識”、“不是認識”這三個階段,強調目前需要有第四階段的理解,即“還是認識”。
建立中國特色的現(xiàn)代文論體系,關鍵是要立足中國本土,真正建立既具有民族特色又能與異域文化對話的中國文論,并能夠不斷回應日益變化著的社會現(xiàn)實的需要。李建中教授認為,建構具有中國特色的現(xiàn)代文論,成敗關鍵在于能否打磨出內蘊普適神韻而外顯民族肌理的文論玉石。一方面需要在文化、文心、文體三個不同層面,認真清理古代文論的理論資源和話語傳統(tǒng),深入探求中國文論的言說方式和意義生成方式;另一方面則需要在異質性、普適性和現(xiàn)代性的不同層面,精心辨析中西文論的內在差異,細致考量西方文論之中國化的可行性路徑。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黨圣元研究員提出實現(xiàn)中國文學史根本轉變需要深思的一系列問題:如何確立中國文學的核心價值;怎么把握中國文學的基本思維模式與表述方式;中國文學的方法論具有怎樣的理論特質;怎樣確定與思想主體、研究對象、學科范圍相適應的書寫中國文學史的價值取向、觀念框架、問題意識、話語系統(tǒng)乃至具體書寫體例,并在此基礎上建立一套理解和詮釋中國文學史的基本書寫規(guī)范;怎樣站在人類文學史共性的一般高度對中國文學史予以定位等。山東大學文藝美學研究中心程相占教授則提出構建生態(tài)文論的觀點,生態(tài)人文主義試圖批判修正現(xiàn)代人文主義的人類中心觀念以回應全球性生態(tài)危機,其理論焦點從人自身轉向了個體與非人類環(huán)境之間的關聯(lián)。與其他生態(tài)思想不同的是,生態(tài)人文主義提醒我們它仍然是“人的”理論;無論怎樣批判人類中心主義,它都無法避免和超越人類作為有限存在物種的局限性。從這種觀念出發(fā),當前國際生態(tài)文論構建過程中出現(xiàn)的一系列理論沖突與對立,諸如人類中心主義與生態(tài)中心主義、生態(tài)批評與環(huán)境批評、人與非人事物之間能否構成主體性關系,等等,都可以得到重新審視與化解。(葉祝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