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中央開會，我們無聊，盡做打油詩，我不曉得誰做的了：一生豬狗熊，兩眼財權(quán)勢，三是吹拍騙，四為禮義廉。

我本來是坐在前頭的，后來蔣先生規(guī)定的，按歲數(shù)論，六十歲的坐頭一排，我那時候才不到三十歲，二十幾歲，我坐在最后頭，汪精衛(wèi)在我前面，我寫打油詩：少活三十年，座位下三排；沒前我不怕，屁味實難聞!

沒事盡在那兒做打油詩，會開得無聊。還有：

大委員小委員，中委執(zhí)委常委，委實無聊。

男干事女干事，男干事于女干事。

平時，開會大家沒事就寫個條子，你給我(傳)，我給你(傳)，委實無聊么，真的是委實無聊。

汪精衛(wèi)也是這樣。

年輕時，我對汪精衛(wèi)非常地佩服

你聽我講這段故事，我對汪精衛(wèi)非常地佩服，我佩服汪精衛(wèi)。

那個時候是所謂三角同盟三角同盟，1919年，孫中山與段祺瑞(皖系)、張作霖(奉系)聯(lián)合，結(jié)成反直三角同盟?？偫硐扰傻拇硎菍O德升，跟這個很老很老的，姓寧(寧武)的，后來當了共產(chǎn)黨。再后來就是派汪精衛(wèi)和李石曾。他們來了，我那時候還沒做太高，就是招待他們。

我就跟汪精衛(wèi)談，他那口才真是一流。我就問他一件事情，我從報紙上看的，因為他的行蹤我很注意，我很佩服他，年輕時候我最佩服汪精衛(wèi)呀!那些年輕的革命家，李烈鈞、胡漢民這些人。我就問他，報紙上報(道)你過大連，你去吊慶親王，真的嗎?你吊他干什么?

他說真的，是我吊的，他說我吊他有個原因。他就告訴我說，我當年被捕，慶親王審的。要殺我，慶親王可以殺我，但慶親王沒殺我。他說，慶親王就跟我講啊，說，你們這革命呀，是有原因的，看我們清朝太壞了，假如你們成功哇，我看你也不能強過我們清朝。

他說的這句話應驗了，我們今天成功了，還真不如人家清朝，弄得這么糟糕!

我這段說的是真的，我們就是這樣一個關(guān)系，來往得很好。

“九·一八”事變后，我跟汪精衛(wèi)鬧翻了

我跟汪精衛(wèi)倆鬧別扭，就是一件什么事?跟汪精衛(wèi)鬧翻的事是怎么鬧翻的?后來也沒什么太多關(guān)系，就一件事情鬧翻的。兩個人鬧得很翻。

我在北平負責任的時候，“九一八”事變以后，我在北京負責任，他到北京來了，跟宋子文兩人來的，宋子文是我的好朋友。拿著蔣先生一封信，他說我有蔣先生一封信拿來，那時蔣先生是軍事委員會委員長。這封信呢，蔣先生很客氣，就說汪院長到你那兒，跟你談一談，你好好跟汪院長談一談。

我就簡單跟你說吧，他來了，就說現(xiàn)在你的軍隊應該跟日本人打一下。他的主意是讓我們跟日本打一下子。

我就問他，咱們真打嗎?你中央有什么辦法嗎?他說你要不打，南京政府受不了呀，你打一下子。我一聽，說是不是中央里有所準備?沒有!能打怎么樣?一定打敗!那我一聽，為什么要打?他說首先在外面壓力太大，你呀，軍隊動一動，打一打，跟日本人打一打，做個樣子。要不這樣，政府恐怕就維持不住了。

他們要我跟日本打一下，可以平息國內(nèi)的反對聲浪。

我說，汪先生你說什么?我說我張學良從來沒讓我部下給我去打地盤，我利用我部下。你那么樣做，我問心有愧，我不惜打一仗，拿我部下生命來換你們政治生命呀?那不是我張學良。

我說蔣先生的信是這樣的，蔣先生在信里讓你跟我商量，蔣先生要給我下命令，那我沒法子，那我就打。你為什么不給我下命令?他那時候是行政院長，我說你為什么不給我下命令?你給我下命令，我當然要服從，我沒法子，我非服從不行呀；你既然這個事情讓我自個兒自動，我不干。你中央是不是有所準備?你真要打，那我打。你不介入，(只)讓我敷衍一下子，舍掉我(那我不干)。

我說這話就是主題。我這個人吶，我這人說話，有時候一著急毫不客氣的，我說我張學良從來沒拿我部下做交易，犧牲我部下而來換我的政治生命。而且你中央政府的政治生命力，你別找我張學良。

他說，那這是蔣先生讓來的。我說蔣先生的信里說得很明白呀，是要你和我商量呀。我說如果你中央政府要怎么樣，他軍事委員會有權(quán)吶，他給我下命令發(fā)動，我就得發(fā)動。他下命令了嗎?你跟我商量，就是要我拿個意見，你要我拿意見，就是你要問我了，你要問我，我就是這個意見。

他就非常生氣，好像是我以行政院長身份來跟你談，你給我碰了這么大一個釘子。

我晚上跟宋子文出去玩去了，我就沒理他。我跟宋子文倆是好朋友，我們兩個出去上北海玩去了。

他在這件事情上非常不高興：你不好好招呼我，你跟宋子文倆去玩。他為這個事情非?；穑厝ゾ娃o職了。

那他回到南京，他就辭職了，打出通電來罵我。我也辭職了。但是我辭職中央會挽留，他辭職了就走開了。就這么樣，兩個人就鬧翻了。

“中央黨部”(事件)以后，他給我寫了很長一封信，他也不客氣，他說，老要張狂少要穩(wěn)。他是覺得我不尊重他，就是我不聽他的話。實際上是這么個意思：我來了這么大個行政院長跟你商量，你給我碰個大釘子。

我從來就說這句話，我從來不拿我部下、利用我部下給我打個地盤，現(xiàn)在我的部下還有啊，你可以訪問我部下，所以我部下現(xiàn)在對我還是尊敬。

我從來沒有這樣，你到歷史上去翻。那個時候我跟我父親南征北戰(zhàn)，我在我父親手底下是個將，讓我打什么我就打什么。可是到我自己手里，你看我打過什么仗?我自己每次打仗都是為了中央統(tǒng)一。

“中央黨部事件”我?guī)兔ψプ×舜炭?/p>

中央黨部的事情是這樣的，所以有人問我一句話，他說張先生你為什么救他，你救他干嗎?我說你問我這句話，就證明你這個人吶，腦子沒有。我說那是霎時間的事情，一秒鐘的事情，我腦子還能想一想?那天那個事情非常的奇怪，我多少會點武術(shù)，我跟你說我最奇怪的就是那天，我們本來先去謁陵，那天的氣氛非常奇怪，那時候蔣先生的那個警衛(wèi)跟我有聯(lián)絡，他說你自己要小心呵，他就告訴我說今天的氣氛非常緊張，他并沒說有什么事，他也不知道，就是那天的氣氛非常的緊張。

是這么個事情，現(xiàn)在說起來很可笑。

那天很奇怪，蔣先生沒出來，那天老先生并不是有意不出來，蔣先生沒出來的原因，后來我們知道，他好像是因為閻錫山來大家都鼓掌，而汪精衛(wèi)進來沒人鼓掌，好像這么一回事。還有呢，好像他跟那個秘書長葉楚傖不知為什么，(蔣先生)他罵了幾句，生氣了，火了，他沒出來。他在罵葉楚傖來的，也是因為汪精衛(wèi)的事兒，也是因為李長浩布置得不合適，他生氣了。

本來大家在外面等著照相，那他不來了，所以大家就照相。因為沒出來，后來惹出了好多閑誤會。

那么大家等他，后來說他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