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　馨

摘要在1978-2001年中國對外傳播中，深度報道興起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大發(fā)展于90年代；以國內經濟報道為主要內容：以解釋性與述評性深度報道為主要類型。

關鍵詞中國對外傳播深度報道內容類型

中圖分類號G206文獻標識碼A

從改革開放到2001年12月正式加入世界貿易組織這一段時期，期問，中國對外傳播事業(yè)積極配合國家內政外交，從恢復“文化大革命”中停頓的工作，大力加強基本建設，到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初步建成面向世界大廣播的局面，取得了跨越式的建設成就。對外傳播的報道方式也通過向西方傳媒學習和自身實踐，變得豐富多彩起來，突出的特點是逐漸同國際先進的報道方式接軌，在“術”的方面，更加符合世界性媒體的業(yè)務規(guī)范。深度報道即是其中的一種報道方式。我們在此簡要分析該時期中國對外傳播中的深度報道。

一、對外傳播中報道方式轉型——深度報道的興起及發(fā)展

深度報道被稱為新聞寫作的第三次革命，興起于20世紀二二十年代的美國，《世界大百科》把它列為20世紀美國新聞事業(yè)發(fā)展的一大趨勢。我國對內傳播的深度報道興起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首先是報紙掀起了深度報道的高潮，緊接著是電視在20世紀90年代，將深度報道推向一個比較成熟的階段。

深度報道在中國對外傳播中的發(fā)展與在對內傳播中同步，也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迅速興起。這主要是順應了中國改革開放，大力發(fā)展對外傳播事業(yè)的新形勢。80年代，中國進入改革開放、全面經濟體制改革階段，對外實行“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戰(zhàn)略。國際社會對中國空前關注，中國需要了解世界，世界也需要了解中國。黨和政府高度重視中國對外傳播，整個對外傳播事業(yè)進入黃金發(fā)展時期。1980年9月16日，中共中央正式發(fā)出《關于建立對外宣傳小組加強對外宣傳上作的通知》，要點之一是調整對外傳播的任務：從促進世界革命，調整到增進世界各國人民對我國的了解，為中國現代化建設創(chuàng)造有利的國際輿論環(huán)境。該時期，對外傳播政策的主要精神是“改革與發(fā)展”?！案母铩本褪前凑招侣剛鞑サ囊?guī)律改革對外報道，“發(fā)展”就是按照現代化的要求大力發(fā)展對外傳播事業(yè)。因此，為了增進世界對中國的全面深入了解，也為了實現對外傳播信息的有效落地，對外傳播必然借鑒符合國際傳媒業(yè)務規(guī)范的、國際先進的深度報道等報道方式。1985年，對外傳播中首次出現了一定規(guī)模的深度報道。該年，對外報道的重點是“六五”計劃取得的成就。國際廣播電臺的各語言部組為此特地開辟了50個專題節(jié)目，如“中國建設”、“農村通訊”、“中國報刊上的話題”、“社會與生活”、“科學之窗”、“外國人看中國”等。新華社國內新聞中心的對外部也播放了5篇深圳特區(qū)系列報道，通過解釋，詳盡說明中國的政策環(huán)境、職工素質等，以利于吸引外資。

20世紀90年代，深度報道在中國對外傳播中得到大發(fā)展和自覺運用，各大主要對外傳播機構紛紛開設固定節(jié)目或欄目。深度報道國內或國際新聞，標志著深度報道從單個節(jié)目制作進入批量制作階段。表現在：

其一，國際廣播電臺的時事報道取得突破性大發(fā)展。時事報道是新聞節(jié)目的深度報道，包括評論、綜述、述評、背景介紹、新聞分析，以及對重大事件的口頭報道等。取得突破性大發(fā)展的主要是國際新聞中心的時事報道。1991年，阿拉伯語廣播開辦《國際大事》節(jié)目，每周一次，每次8－10分鐘，主要介紹、評論一周內國際上發(fā)生的重要新聞，突出阿拉伯世界的大事；1992年，國際新聞中心正式開辦《時事》節(jié)目，每周星期一到星期五發(fā)稿，每天發(fā)稿3篇，深度報道國際政治、經濟、科技等各個領域的重大新聞事件。該節(jié)日在1996年改為《國際縱橫》，進一步擴大了國際報道面，加強了報道深度，標志著國際廣播電臺的國際報道上了一個新臺階；1995年4月7日，國際新聞中心又開辦《上周國際經濟問題》節(jié)日，每周一次，每次包括10條要聞簡訊和1至2篇熱點經濟問題的深度報道；1997年，華語環(huán)球廣播中心開辦《環(huán)球視點》節(jié)目，跟蹤國際形勢，及時評論事關中國切身利益的國際問題。國內新聞中心的時事報道節(jié)目主要是《中國話題》，1996年在《中國時事》的基礎上改編而來，每周播出6次，每次10分鐘，多角度、多層次分析、重點報道國內重大新聞事件、社會熱點問題，以反映中國的社會經濟、文化發(fā)展狀況。

其二，中央電視臺深度報道欄目的發(fā)展。從1995年1月1日起，《焦點訪談》、《東方時空》欄日被選播在中央電視臺國際頻道中播放。1997年5月，中央電視臺第二套節(jié)目將其綜合雜志型欄目《中國報道》改版成新聞型欄目。每天一期，每期15分鐘，專題深度分析報道國內外最新重大新聞事件。國際頻道2000年再次改版，推出綜合性極強的新聞欄月《新聞60分》。這是中央電視臺第一個長達一小時的新聞欄目，它以大容量的深度報道主要服務于北美地區(qū)的受眾，涉及的內容分為政治要聞、經濟新聞、社會新聞、國際新聞、體育新聞等五部分。

其三，評論性深度報道的發(fā)展。新華社的綜述評論性稿件到1996年，已經成為對外報道中的一個獨立門類。僅1996年采寫的評論性報道就達到100余篇，采用率達100％，受到海外輿論的歡迎。外文局的《北京周刊》在1981開設“編者札記”欄目，標志著周報有了自己的評論專欄。它每期一頁，1篇至3篇不等，談論一兩個“熱門”話題，主要任務之一是解疑釋惑，提供了解中國的材料，并澄清外國輿論對我國立場的誤解和歪曲。90年代，周報繼續(xù)改革內容，加強針對性、權威性，很快引起外界人士注意，其觀點常被外國通訊社、電臺所轉述和引用。

90年代中后期，深度報道在對外報道中已經運用得很熟練一以1995年國際廣播電臺報道以色列總理拉賓遇刺身亡這一突發(fā)事件為例。11月4日晚11點10分拉賓遇刺，10分鐘后身亡，駐開羅站記者立即發(fā)回消息，編輯部據此馬上發(fā)了快訊《以色列總理拉賓遇刺身亡》，贏得了時效的勝利，24小時值班中心隨后立即指揮開羅、布魯塞爾、華盛頓、波恩等站記者發(fā)回稿件，及時編發(fā)了《以色列內閣召開緊急會議》、《佩雷斯出任代總理》、《阿拉發(fā)特強烈譴責暗殺事件》以及世界其他國家的反應等消息。11月5日上午9時左右，編輯部叉根據開羅、布魯塞爾、安卡拉記者站報回的材料，編發(fā)了有關拉賓遇刺的細節(jié)、以色列群眾悼念拉賓的新聞特寫《中東和平締造者之——以色列總理拉賓遇刺身亡》，還編發(fā)了有關拉賓生平及其在中東和平進程中所起作用的新聞人物稿件。整個報道既有事件初發(fā)時的快訊，又有隨后的《時事節(jié)目》(《國際縱橫》)的專稿，以消息、特寫、新聞分析、錄音報道、人物介紹、背景資料等進行多種體裁全方位的組合報道；既有廣度和深度，又有可讀性，受到受眾歡迎。這是一次嫻熟運用深度報道的精彩作業(yè)。

二、國內經濟報道——對外傳播中深度

報道的主要關注點

張駿德教授將中國深度報道(對內傳播)大致分為1985-1991年、1992年至今兩個階段，并認為深度報道的主要內容，在第一個階段是“對國計民生的重大問題進行了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的回顧與反思；”在第二階段是“在‘輿論監(jiān)督的指導思想下，發(fā)揮更自覺積極的作用?！?/p>

與此不同，對外傳播中深度報道主要關注國內經濟報道。1980年9月16日，中共中央發(fā)出《關于建立對外宣傳小組加強對外宣傳工作的通知》，明確規(guī)定，“對外宣傳應當真實地、豐富多彩地、生動活潑地、盡可能及時地宣傳中國，介紹我國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活等方面的情況，宣傳我國的對外政策，”據此，對外傳播的內容可以概括為：全面介紹中國。這主要通過介紹中國基本情況、展開國際輿論斗爭和報道國際問題來實踐。其中，介紹中國基本情況既包括介紹中國的傳統(tǒng)，又包括介紹中國的現實。而經濟報道始終是對外報道的重中之重，因為海外讀者所關心的中國問題中，居首位的就是中國的經濟狀況。例如，1980年，新華社總社召開改革開放后的第一次國內新聞業(yè)務改革座談會，會議確定，把經濟報道擺在國內報道的中心位置上，并討論和安排了經濟報道工作。

深度報道用于全面介紹中國的新聞報道中，包括介紹中國現實的國內新聞、國際新聞和展開國際輿論斗爭的新聞報道。其中，國際新聞報道主要為中國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服務。在很長一段時期里，中國對外媒體的國際新聞報道相當落后，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才開始大力加強：但是，直到21世紀初，世界范圍內的國際新聞市場仍由美國、西歐等國家的媒體壟斷，中國對外媒體的競爭力和影響力十分弱小。而展開國際輿論斗爭的新聞報道是非常態(tài)的報道內容，總體來說分量很少。因此，在本文研究期間，中國對外傳播的內容主要是打“中國牌”，以介紹中國現實和傳統(tǒng)為主，深度報遭主要用于介紹中國現實的國內新聞報道。

深度報道及時報道中國國內新聞，尤其突出經濟報道，發(fā)揮“展示成就”和“橋梁紐帶”作用，密切配合改革開放的國內政策，為經濟建設服務，鮮明地體現出為中國內政服務的工具性特點。我們不妨以90年代幾次對外深度報道的主要內容為例，說明二者的膠著關系。

1992年初，鄧小平發(fā)表“南巡講話”，系統(tǒng)闡述了改革開放的政策和理論。同年10月黨的十四大確定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基本結束了長達十幾年之久的計劃與市場問題的爭論。同時，經過三年的經濟治理整頓，國民經濟已經恢復正常的增長速度。中國經濟從此進入新一輪的發(fā)展期。對外傳播與此緊密配合，致力建構中國進入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新階段的嶄新形象一在對外深度報道方面，新華社對外部組織了長江沿岸城市開發(fā)開放和華東大中型國有企業(yè)轉換經營機制的解釋性報道，還有汁劃地采寫了一大批經濟綜述、述評新聞分析性稿件，由點到面地反映了中國的建設成就和經濟發(fā)展中面臨的問題困難，使海外讀者對中國整體經濟形勢和經濟體制改革進展有較全面地了解；外文局的《北京周報》系統(tǒng)報道了以上海浦東為龍頭的長江流域開發(fā)開放帶、渤海開發(fā)區(qū)以及各省市區(qū)改革開放舉措；國際廣播電臺的《時事報道》專題節(jié)目緊緊圍繞經濟問題，播發(fā)了介紹沿海開放城市的系列報道、介紹我國改革開放建設成就的深度報道共計144篇，約占該專題全年發(fā)稿量的二分之一。一些外語廣播部還紛紛舉辦具有特色的經濟報道專題節(jié)目，如，《商業(yè)展示》、《中國建設與改革》、《變化中的中國》、《828經濟縱橫》、《經濟交流與合作》、《改革與開放》等，用大量信息，深度報道中國的經濟發(fā)展狀況和前景。1993年國際廣播電臺又推出《長江行》、《邊疆行》、《環(huán)渤海行》、《中國新興城市》、《黃河行》等系列報道。

1994年是中國的“改革年”，朱镕基進行財稅制度、金融體制、投資體制、物價體制等多項改革，以治理整頓經濟生活中的“四熱”、“四高”、“四緊”和“一亂”問題。對外報道積極配合各項改革。在中央重大改革措施出臺時，新華社不僅準確詳細地播發(fā)了措施的內容，還播發(fā)了一組解釋性報道，介紹改革措施出臺的背景、意義等。針對中國的改革與發(fā)展能否同步，經濟能否實現“軟著陸”等海外關注的熱點問題，新華社對外編輯部及時播發(fā)了《綜述：中國經濟比預期的要好》、《人民幣匯率穩(wěn)中有升》、《綜述：中國重大改革見成效》、《中國經濟保持持續(xù)快速增長》、《在社會穩(wěn)定中推進改革和發(fā)展》、《綜述：中國萬億美元進口訂單——一個誘人的“大蛋糕”》等述評性報道，受到海外傳媒的廣泛重視。1995年針對海外輿論熱點。新華社播發(fā)了中國人能否養(yǎng)活自己的農業(yè)系列報道，中美知識產權談判的連續(xù)報道，受到好評。該時段，新華社關于經濟報道的發(fā)稿量在對外報道中占60％左右。

三、解釋與述評——對外傳播中深度報道的主要類型

深度報道有多種類型，包括解釋性、述評性、調查性深度報道等。深度報道的表現形式有單篇的新聞消息類，多篇的系列報道、組合報道、連續(xù)報道類，以及新聞專題節(jié)目、新聞述評節(jié)目等。中國對外深度報道的表現形式靈活多樣，但是，其類型始終以解釋性與述評性深度報道居多，很少使用調查性深度報道，這一點與對內深度報道的類型日趨多樣化的發(fā)展態(tài)勢很不相同。

從上文提到的對外深度報道可以看出，無論是國際廣播電臺的時事報道節(jié)目，中央電視臺的深度報道欄目，新華社的獨立性評論報道和外文局《北京周報》的評論專欄，還是1985年、1992年、1993年、1994年的主要對外深度報道，大都是解釋性或述評性深度報道類型，幾乎不見調查性深度報道的蹤跡。

這種現象可以從對外傳播的任務、對象、內容、工作指導原則等方面尋找一些原因。對外傳播的任務是增進世界對中國的了解。對外傳播的對象是世界各國人民。對外傳播的內容是全面介紹中國。中國的經濟體制改革和社會轉型，任務艱巨，紛繁復雜。對外傳播的受眾又差異性極大，且對中國了解甚少。因此，對外深度報道的首要作用必須是解惑釋疑，運用解釋性與述評性深度報道來解釋、分析、評論撲朔迷離的經濟現象、經濟熱點難點問題、經濟體制改革的各項政策措施，幫助境外受眾清晰了解中國的經濟現狀、經濟環(huán)境、經濟發(fā)展趨勢、經濟發(fā)展成就和問題、改革開放的各項政策等各個層面的情況。

同時，中國對外傳播媒體是黨和政府的機構，嚴格遵循黨性原則，負有宣傳使命，奉行以“正面宣傳為主”等工作指導原則。再加上，當時的對外傳播觀念尚待轉變，長期以來對外宣傳與對外報道不分，新聞與外交不分。因此，在工作實踐中常常把以“正面宣傳為主”片面地理解為只講成績不談問題，只講好的不講壞的，以為只有這樣才能塑造良好的國家形象。調查性深度報道在對外報道中自然難得露面。

總的來說，該時段的深度報道增強了中國對外報道的真實性和深刻性，使之更加符合國外受眾的需求，有利于中國對外傳播走向世界，為全面介紹中國發(fā)揮了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