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華
履新半年多的吉林大學校長展?jié)?,把一位前任校長、三位現(xiàn)任副校長、一位現(xiàn)任黨委副書記,從學術委員會的名單中刪掉了。
這位“剪刀手”剪掉的遠不止這五個,而是更長的名單。吉大近日修改學術委員會章程,規(guī)定所有學校領導和學校職能部門工作人員一律不參加任何一級學術委員會,以實現(xiàn)行政管理與學術決策的相對分離。
改革,是因為不得不承認,大學病了,染上了官場的病毒。當北大不顧眾多師生抗議,拆除三角地時;當廣西一所高校,六位校領導隆重迎接教育部教學評估專家組女秘書時;當大學對“副部級”趨之若鶩,蜂擁著搶奪那幸運的第32個席位時……有人說“大學死了”。
蔡元培曾說:“大學不是販賣證書的機關”,“不當以大學為升官發(fā)財之階梯”??晌覀兊拇髮W正在成為“機關”:市長兼了校長,局長兼了院長,財務處長兼了系主任,輔導員跳槽到了教師隊伍;“博導”、“碩導”不夠,還有“首席科學家”、“跨世紀人才”、“學科帶頭人”、“享受津貼者”……反正咱漢字豐富,名頭拉得比拉面還長。
可惜,世上已無蔡元培。
大學是該下“猛藥”了。去年,武漢大學成立了校學術委員會及院系教授委員會,規(guī)定校院兩級黨政一把手不能擔任兩級學術組織的主任委員。結果是:某院開博導大會評博導,大會通過了三個人;院里行政領導一開會,人數(shù)變成了八個;而到了最后公布時,實際通過的人數(shù)卻是十二個,學校又另外“塞”進去了四個。沒過多久,武大對所謂“政學分權”改革就不提了。
吉大會不會重蹈武大覆轍?雖然學術委員會被稱為“最高學術權力機構”,但那并不是學校的“最高行政權力機構”——甚至,不妨“小人之心”地問一句:當學術委員會與校黨委意見相悖時,學術之盾,行政之矛,哪個獲勝?
其實,法律一直是賦予高?!蔼毩⒅畽嗬钡?。早在1999年,我國就實施了《高等教育法》,明文規(guī)定:高等學校依法自主辦學,實行民主管理。
在英美等教育發(fā)達國家,并沒有所謂高等教育法,但每個大學各自擬定的章程就是“師生的最高法”,保證了政學分離。行政上他們實行董事會管理制,學術上實行終身教職制,教授在教學和學術方面有決定性權力。學校也有很多委員會,“教師錄用委員會”負責招員工,“職稱評審委員會”負責評職稱,“課程設置委員會”負責課程設計……但它們沒有一個是花瓶。
所以,這些大學“脾氣”大得很:哥倫比亞大學拒絕向英國女王授予博士學位;牛津大學拒絕給撒切爾夫人授予榮譽學位;哈佛大學拒絕給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博士一個普通教職,理由是:“我們要的是教授,不是名人?!?/p>
看,這才是大學!
日本的鈔票,最大面額是一萬日元,上面的那個頭像,不是天皇,不是任何政治大人物,而是辦了日本第一所大學的福澤諭吉。試想一下,我們會不會有一天,在鈔票上,印著一個能代表中華民族靈魂的大學校長?
比起我國很多高校口號一般的校訓,想起斯坦福大學詩一般的校訓:讓自由之風永遠吹。展?jié)罢W分離”的嘗試,可視為想給大學一股自由風。畢竟,對一所大學而言,“思想的自由就是最高的獨立”。
話到此,我們就豁然了:展?jié)隽怂茏龅?,其余的,誰來做?
(李玉霞摘自《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