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剛
白華下定了決心,飛向宇宙。
在一個外星人的指點下,經過一年的修煉,白華煉成了宇宙功夫:皮膚堅硬,鐵石心腸,有了宇宙人的功能。在炙熱的陽光里,白華自由自在地飛著,蚊蠅病菌都遠離了他,他也遠離了親朋好友。白華的心踏實了,不用再像過去那樣,膽戰(zhàn)心驚地活著了。
白華何嘗不眷戀過去那種熱血沸騰的人類生活,何嘗不眷戀生他養(yǎng)他的家園,那里有他的親人和朋友,還有村里的魚塘、小河里的清水、湛藍的天空、翠綠的青苗、香甜的水果,這些都讓他留戀。
如果不是那阻也阻不斷的黑水,擋也擋不住的烏煙瘴氣,如果不是為了一口吃水井的爭斗,他絕不會離開自己的村子。
那年開春,本來是一年中最佳的種植之季,誰知道推土機卷著塵土轟隆隆地開進了村子。河平了,地里的莊稼也沒了。沒過兩年,高高的煙囪吐著黑煙把天遮蔽得暗無天日;小河也變成了臭水溝,把人的嗓子嗆得變了聲調。為了爭一口沒污染的飲水井,他帶領著村民與鄰村的人發(fā)生械斗,雙方傷亡慘重??粗絹碓奖曝频纳婵臻g,他決定帶領村民向城市轉移。
當他走出村子,鄰村的人怕他進城搬援兵,把他逮住關了起來。沒了白華,鄰村的人封鎖了他村子里的水、電、糧,逼著他的村民離開村莊。白華見人們?yōu)榱藸帄Z一口干凈的水井瘋狂到了六親不認的地步,不免暗自啜泣。
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白華掙扎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巧妙地躲過看守的監(jiān)視,逃了出來。被關了三個月的白華進了村子后傻眼了,村內荒無人煙,只有幾只夜鼠慌慌張張地逃著。
白華一天沒有進食了,想弄點兒吃的,填填肚子,好有力氣進城。他找到自己家門前的那棵老榆樹,他知道,那棵榆樹救過他家三代人的命。他的老爺爺吃這棵樹的樹皮才沒被餓死,他的爺爺和父親吃樹皮樹葉度過了三年自然災害。到了他,雖然吃喝不愁了,可一家人也沒少吃樹上的榆錢。白華圍著樹轉了一圈,發(fā)現(xiàn)樹葉像涂了一層油,黑乎乎的,惡心得他想吐,哪還敢吃!白華相信城里有自己的活路,就拼下一口氣向城里逃去。
當白華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間潔凈的玻璃屋子里,一股青草的香氣在屋子里飄蕩。白華撐起身子,環(huán)顧四周,想弄明白他是在什么地方。正當他疑惑不解時,墻壁上閃過一道白光,一個怪模怪樣的人神仙般的映現(xiàn)在墻上,對白華說:“你的身體內已經滲滿劇毒,如果不及時排出來,會有生命危險,而且還會傳給你的后代。這里是我們宇宙人的無菌室,三十天后,你的肉體就會變得清新。”
白華糊涂了,剛想喊要出去,人影一閃,沒了。每天,無菌室內會通過一個通道送給他可口的飯菜,想吃什么說一聲就送來。白華感覺這些吃的喝的太像過去老家自己地里種的糧食和青菜了,沒有半點兒異味,清純馨香。
三十天過去了。白華感覺身體太輕松了,還真想在這里多享受幾天,放心地吃喝、放心地呼吸。正當他胡思亂想時,玻璃門打開了,還是那個怪模怪樣的人:“你的身體已經恢復到你初生時的狀態(tài),你可以出去了,請問你是回地球,還是到宇宙上去?”白華想,我不上地球,上宇宙做什么?地球是我的家啊!
白華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感覺很不適應。汽車的尾氣讓他喘不上氣來,空氣內的灰塵讓他全新的肺像吃進了棉絮一樣堵。白華心里納悶了,大城市一塵不染,處處清新宜人,怎么感覺不舒服呢?白華尋視了幾座高樓大廈,沒看到一點兒土。白華發(fā)現(xiàn)了一個怪現(xiàn)象:城里人愛戴口罩。白華樂了,笑城里人太怪,沒風沒土的,戴口罩做什么?
半年后,白華也戴上了口罩,因為他新生的肉體抵抗不了周圍變態(tài)的環(huán)境,高致命菌見到他的肉體像發(fā)現(xiàn)了新鮮血液,爭先恐后地寄生在他的身體上。由于新生肉體抗菌能力差,白華的身體開始高度腐爛,全身浸著血水,臉腫得像氣球,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城里人把他當做怪物圍剿,揚言要活活燒了他以消滅病原體。
白華走投無路了,在一個月光幽靜的夜晚,他沖著皎潔的月亮喊:“蒼天啊!給我一條生路吧!”
那個外星人來了,看了白華的身體后憂郁地說,是你們自己制造了災難,要想活命,只能按照我們X星人的辦法,把腐朽的肉體煉成沒有血肉的身體,然后到宇宙上去生活。
白華想起自己曾經生活過的美好家園,又想自己將要變成一個沒有人性的天體,不免悲痛交加,但是為了活命,他能還有什么辦法呢。白華悲痛地流完人類的最后一滴眼淚,依依不舍地回望了一眼身后花園式的城市,失望地化做一個微小的天體,向宇宙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