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發(fā)芾

大清時代，閉關(guān)鎖國，人們對西方民主政治根本無法理解。只有少數(shù)中國人因職務(wù)或工作原因，有機會接觸和目睹美國的大選，其中著名詩人黃遵憲的看法很有代表性。

黃遵憲曾出任過駐日使館參贊，后又當過新加坡總領(lǐng)事。1882年（清光緒八年）至1885年，他出任大清國駐美國舊金山的總領(lǐng)事。由于常年在海外工作，黃遵憲在同時期人中屬見多識廣、思想開明的一類人，后來還積極參與了維新運動。雖然如此，當親眼目睹了1884年的美國總統(tǒng)大選后，這位中國歷史上少有的思想先驅(qū)還是傻了眼。

清光緒十年（1884年）是美國的大選年，當時在任總統(tǒng)是共和黨人切斯特·阿瑟，他的目標是爭取連任。競爭對手則是民主黨人格羅弗·克利夫蘭，結(jié)果是后者獲勝。不巧的是，黃遵憲有幸觀摩的這場大選是美國大選歷史上少有的一場骯臟選舉，雙方人身攻擊不斷，格調(diào)非常低下。黃遵憲把當時的見聞用《紀事》一詩記了下來。當他目睹了選舉中兩派拉票的場面，兩派候選人互相揭底的演講后，嚇得馬上得出“共和政體萬不能施行于今日之吾國”的結(jié)論。

黃遵憲的《紀事》全詩分八段。第一段描述兩黨各自開動各種宣傳機器大造輿論的場景。第二段描述兩黨各自宣布的施政綱領(lǐng)及給選民的種種承諾，而對方則斥問“空言彼何益”。

第三段描寫兩黨互相攻擊對方候選人，最為精彩的一段是：“彼黨訐此黨：黨魁乃下流。少做無賴賊，曾聞盜人牛。又聞挾某妓，好做狹邪游。聚賭葉子戲，巧術(shù)妙竊鉤。面目如鬼蜮，衣冠如沐猴。隱匿數(shù)不盡，汝眾能知否？是誰承余竅，竟欲糞佛頭？顏甲十重鐵，亦恐難遮羞。此黨訐彼黨，眾口同一咻?！?/p>

這才是令清朝官員大開眼界的場面，兩黨互相攻擊，互相揭底，竭力丑化對方，有說對方候選人年輕時有偷牛和聚賭前科，又有嫖娼的傳聞等等。這樣品德的人也可以出來參選當“圣上總統(tǒng)”？這對讀詩書講禮儀的清朝文人官員來說，是無法理喻的。這種言論開放的場面令這位大清官員連連搖頭、嘆息不已。

第四段描寫兩黨的全國代表大會選出本黨總統(tǒng)候選人；第五段描寫候選人發(fā)表演說，接見選民，進行競選活動。第六段描寫候選人私下進行的各種拉票活動，雙方揭露了許多賄選伎倆。第七段描寫選民投票選舉總統(tǒng)及急盼選舉結(jié)果的情景。

最后一段用他的眼光概括敘述了美國總統(tǒng)選舉中他認為的種種丑態(tài)：“烏知舉總統(tǒng)，所見乃怪事。怒揮同室戈，憤爭傳國璽。大則釀禍亂，小亦成擊刺。尋常瓜蔓抄，逮捕遍官吏。至公反成私，大利亦生弊?！?/p>

（小英摘自《東南快報》

2008年11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