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哲
最是乍暖還寒的時候,夜色難以撫平躁動的心緒。夜半,披衣而起,輕輕撩開窗簾——月光照在枕畔。
幾年前也是這樣的月色把我引向開滿花朵的小徑,竟不顧異地夜深露冷細(xì)細(xì)品味,感動清幽的月華把花仙子送入夢境,令我重新拾回童年把筆馳騁的夢。
年華易逝,一杯青春的苦咖啡已品飲多半。出自同一校門的同學(xué)或用青春的剪影完美地為學(xué)員演繹一套優(yōu)雅的健身瑜伽;或用動人的歌喉演唱一組令人沉醉的民族與美聲;或投身商海小有成就;或披著一頭瀑布般的長發(fā)坐在鋼琴前,從五指間流淌出優(yōu)美的旋律,讓美妙的樂思隨著動人的情感傾瀉出攝人心魄的樂章。而我五指剛好分開兩瓣,握住一支筆,但愿這是一支靈睿之筆。曾經(jīng),筆下有妖嬈的飛雪、嵐煙萬疊的山巒、四時變化、生命之旅、琴弦般的流水、古戰(zhàn)場的鼓鳴、青春的苦咖啡,清寒地從事著文學(xué)苦旅的行者,起點在大山的文藝工作者,業(yè)精心專的教育者,博學(xué)勤奮的宣傳干部,商海行舟不棄文學(xué)的雙棲人物,剛剛學(xué)會擺弄自己性情的幼童……一切的一切如一團火焰牽動著我的心扉,更似今宵的明月,把動人的輝華,投射在我的心湖。感染我的,都想用這支筆刻錄下它的真實與美麗。一顆不夠深沉的心,偏要被人間的至善至美所感染,甘愿為真而泣、為善而歌、為美而舞,為靈魂中那點不滅的燈火靜靜地守護。因而就有了能喜能悲的率真、能歌能舞的放縱、能思能吟的內(nèi)斂;直面卑微之峭拔與凜冽、描摹高雅之細(xì)膩與精致、綻放情懷之無邪與粗獷、欣賞敬重之明亮與不染。
舉目,可人的月兒正抬起圓潤的額頭,撩人的光輝煽起心潮,輕輕漫過海岸線,涌向遠(yuǎn)處的燈火,這人間的星光與我精神的家園緊緊相連。一位異地詩人居此吟誦月的詩句也輕出口邊:“木蘭圍場月華清”恰似這早春的月華將一串串溫婉的漣漪投入心湖。
最是乍暖還寒的時候,心底最難將息,月華載著童年的夢,伴著兒子均勻的呼吸恰似三拍子的小夜曲,悄悄地扣開人的心扉,流淌出輕盈舒緩的旋律。清幽的樂思讓時光倒流,流回到童子歲月,又悄然反轉(zhuǎn),至此,也許已飄出淡淡的墨香。古有寒士以墨香抵饑寒,而今人何嘗不想飽食“驀然回首”“燈火闌珊”的驚喜?但愿手中的筆伴著美麗的月華,把至真的心緒鋪展在案頭傾心書寫,寫就一樹繁花、滿枝青果、富饒的秋天!
早春時節(jié)
塞外,冬日那漫長的蕭瑟誤了一野的春情。越是遲了越在人心中生出熱望,隨綿綿群山蔓延開來。那款款的春就是隨這焦渴的盼望來臨的。有殘雪的山巔與濕地再也藏不住最動人的消息,也在寒冷中展露一脈春情。
塞外的早春,是一位羞澀的小姑娘。仿佛,扯著衣襟怯怯地立在村口,那藍(lán)白相間的蠟染是心靈真實的底片。仿佛在北風(fēng)、南風(fēng)交替地吹拂下來了興致,緩緩地邁出清純的腳步。雖說情懷如花,卻不能讓春花遍野地開放在這冬日還沒走遠(yuǎn)的地方。啊,那窸窸窣窣的么?晶瑩純潔,如紗如縷,繽紛散落,她是春陽之下,明凈天宇中最精致的紋繡。剔透的花瓣翩然繡出大地最后的矜持,這是季節(jié)之吻,是愛的印跡。經(jīng)歷了一冬的雪,卻都不似春雪這般寫意,這般晶瑩瑰麗。大地張開惺忪的睡眼如初生的嬰兒一般,投向人間的第一份微笑,清淺如詩讓人心潮萌動。
清晨,迎著太陽,讓心靈的花朵趕著早春的來臨最先開放。陽光透過心窗,照在心底,照亮渴望已久的心底,這溫情的天涯,情潮翻滾的海角。此刻,花影叢叢,陽光縷縷,幸福隨著春光驕傲抵達(dá)這衷情的一隅。
是春么?是盼望的那個春么?
那風(fēng)清澈如夜空,冰涼,不很冷冽。撫愛你的面頰,輕捻你的發(fā)絲,讓人不禁用雙手捧住自己的臉,有些溫涼。就這么佇立著么?看看遠(yuǎn)山吧,綿緩不很突兀,這是塞外獨特的風(fēng)景,使河流醒了也不肯湍急澎湃。伊遜河如一根古老的琴弦,千百次,從我雀躍的童年時光走過,一路吟唱著動情的慢板,聲聲回蕩在我浸透水墨的心扉。那里面氤氳了的鄉(xiāng)音,如酒般載滿心船。無論這船兒駛了多遠(yuǎn)、多久,都被這有些重的鄉(xiāng)音籠罩著不肯輕離。
將太重的鄉(xiāng)音默默地盛滿。經(jīng)年之后,捧出一壇心靈的陳釀,時而溫馨敦厚、時而清澈甘冽、時而典雅矜持、時而縱情純美……心靈的底片縱然歷經(jīng)千萬次的曝光,無論冷冽與溫婉,無論放縱與柔媚,總有純凈的底色在高光與暗影里潑墨溢彩;總有一段清雅的主題音符,或聚攏成旋律,或分散成變奏,真情放歌始終不肯偏離。
在這幸福來臨的時節(jié),迎著春陽走在微風(fēng)里,漫步在伊遜河畔。腳下的泥土一點點溫潤,河里淺淺的冰層下,有晶亮的細(xì)流與游魚相伴,遠(yuǎn)山與河岸的樹木在輕聲低語中等待著春的畫筆,傾情描摹出一片未來的青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