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護法
程明看到窗外那個米色的人影時,不由得微微有些愣神。
安雅是他的學妹,低兩屆,從小學時候就是了。他還記得當年的小安雅屁顛屁顛地跟在自己后面喊:“程明程明。今天又是我們兩個值日啊!”畢業(yè)兩年后重新又遇見她,仿佛當年那個小女孩一直沒有變化。而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一樣。
陽光落在安雅白皙的臉龐上,長長的睫毛在眼窩里留下一片淡淡的陰影。程明把一大摞資料遞給安雅,抱歉地說只能找到這些。安雅抿著嘴笑著感謝他:“已經(jīng)很多了?!比缓筠D(zhuǎn)身回了自己教室。
安雅要參加化學競賽,知道老師讓她去師兄師姐那借高年級的教材,她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同一所小學里出來的程明。雖然小時候沒少被欺負,不過,斗爭也是可以產(chǎn)生交情的。
準備競賽的日子忙碌又緊張。大量的內(nèi)容,大量的習題,堆在安雅身上,小巧的她在結(jié)束一天的學習后顯得有些疲憊。程明看到安雅走向車棚,也收拾了課本出了教室。
兩個人騎著腳踏車在路上慢慢行著,金色的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路邊小河里的水聲潺潺,這樣的傍晚,寧靜悠遠。
程明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一些班上的趣事,比如某某上課趕時間居然衣服反穿著就來教室了;比如某某老師口誤使得全班同學笑了一整節(jié)課……安雅聽著,不發(fā)表意見,只淡淡地笑。
程明在心里嘀咕,還真是一個清高的女孩子,完全不見小時候的嬌憨可愛。他看著安雅推車進了家門,才一聲口哨,呼嘯而去。
化學競賽終于結(jié)束了。不管取得什么樣的成績,好歹也是經(jīng)歷過了,盡全力了。程明在安雅進考場前拍著她的腦袋這樣鼓勵她。安雅望著澄凈的藍天,不由得微微笑。程明那個家伙,就要高考了吧!都好些天沒見了。
成績一向不錯的程明高考考得還不賴,算是正常發(fā)揮,錄取了北方一所大學。安雅混在所有的學弟學妹里面對著畢業(yè)生說祝福。程明遠遠地就看到了人群里那一張安靜的臉。他張開嘴,說了什么,安雅卻沒看清口型。
安雅在九月的午后收到了來自北方的問候。陽光懶懶地散在校園里,滲入了信箋淡淡的薰衣草花香。程明告訴他北方的風沙很大,北方的小吃極美味,北方的人也熱情,隨信來的,還有一張明信片。然而。不管什么時候。薰衣草都是所有內(nèi)容的背景。安雅笑他跟個女孩子一樣喜歡花花草草,程明只是笑。女孩安雅習慣了每個禮拜五去學校門衛(wèi)處王大爺那里拿信,從沒有失誤過,一直到高考。
高考結(jié)束后,安雅接到一個包裹。打開,是一個裝著薰衣草的玻璃瓶子。她打電話給程明,告訴他她收到了他的禮物,還有。九月份,她也要去南方開始她的大學生涯了。程明在電話那頭有一瞬的失神,然而很快,他就輕快地祝福她,并說:“如果有時間,來北方玩?!?/p>
安雅極喜歡那個玻璃瓶子。隨身帶去了南方,擱在書桌上。每每抬頭凝視,心里總是泛起一片溫暖。在那遙遠的北方,有一個人,一直都很貼心。即使時間變遷,兩人越走越遠,終于無音訊,那心頭的一點暖卻始終沒變。
那個周末,安雅如往常一樣來到校外兼職的那家小花店。不知道是誰放了一本書在玻璃茶幾上:《花來告訴你》。她翻開書,原來是介紹花語的,郁金香:愛的告白:蝴蝶蘭:幸福漸漸到來;向日葵:我深深愛慕著你……薰衣草:等待愛情。
心像是被什么擊中,安雅迷迷糊糊地呆坐在椅子上。周遭繁花似錦,抵不過記憶里那一抹淡雅的紫。然而,流逝的年少時光,要怎么樣去追回?
薰衣草不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