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同壽

當我們乘汽車風馳電掣于現(xiàn)代高速公路。或坐在電氣化列車里欣賞窗外美景的時候，卻不應該忘記是誰第一個決定在貴州筑路，打破了貴州的封閉狀態(tài)。

秦始皇已經(jīng)死去了兩千多年，至今人們還在為他的功與過爭論不休。

無論史學家們怎樣評價這位中國歷史上的第一個皇帝，有兩件事貴州人是不能忘記的。一是他將今貴州地區(qū)納入了推行郡縣制的范圍，二是他決定并修建了由今川南經(jīng)黔西北至滇西的“五尺道”。

在全國推行郡縣制是秦始皇完成統(tǒng)一事業(yè)后的重大舉措。而他在推行郡縣制時，并沒有讓貴州成為例外，這一_點是有許多史事可以佐證的。《史記·西南夷傳》中有這樣一段話：“秦時，命常頞略通五尺道，諸此國頗置吏焉。”先通路，然后設置郡縣，再任命官吏進行統(tǒng)治。這便是秦始皇的安排。

在崇山峻嶺的云貴高原修建官道，是秦始皇的一個重要歷史功績。

貴州歷史上的封閉是由區(qū)位和自然地貌導致的，由不得自己選擇。李白詩稱“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其實那只是一部分蜀道。像成都平原那樣的地區(qū)，“五丁壯士”開辟通秦之路后，早已成了秦國的糧倉。

“跬步皆山”的貴州才是真正的舉步維艱。由于地殼上升與河流下切兩大因素的作用，貴州境內(nèi)重巒疊嶂，起伏崎嶇?，F(xiàn)代交通誕生以前，不僅對外非常閉塞，地區(qū)之間的交往也極為田難，“望山跑死馬”正是貴州人面對行路難的無奈感嘆。

最早記錄貴州與外界交通的歷史文獻是司馬遷的《史記》，但《史記》只記述了莊跑率軍遠征從水路進入貴州，再經(jīng)陸路入滇的史跡，并沒有介紹貴州的古代道路情況。

秦始皇要將他的郡縣制推及到西南地區(qū)，要派遣官吏去進行管理，隨時予以監(jiān)控，只有修路才能辦得到。于是這位頗受爭議的統(tǒng)治者，下令修建從四川經(jīng)黔西北至滇西的道路。這條路寬僅5尺(合今3市尺)，歷史上稱之為“五尺道”。

五尺道是貴州境內(nèi)已知的由官方規(guī)劃并投資修建的第一條道路，在貴州交通發(fā)展史上有著極不平常的地位。這條路起于四川宜賓，由云南鹽津、昭通入貴州，經(jīng)畢節(jié)、威寧，再入云南宣威，終于曲靖，全長2000多里。五尺道的修建溝通了秦都成陽經(jīng)四川、貴州與云南西部的聯(lián)系，使秦帝國有可能在云貴地區(qū)設置郡縣，委派官吏進行治理。

秦始皇敢于在云貴崇山峻嶺中修路，是因為有了李冰的榜樣。在他之前20年，那位因修筑都江堰而造福萬民，遺蔭千秋的蜀郡太守李冰，奉秦孝文王之命，承擔了開修焚人道的任務。面對石門若堵，絕壁如削的建筑環(huán)境，李冰想出了積薪燒巖的辦法。下令采伐大片樹木堆積于堅巖之上，點燃熊熊大火炙燒，堅硬的巖石變得酥松脆弱，開山鑿石變成了易事。這套辦法被接受修建五尺道任務的常頞所借鑒，五尺道所經(jīng)之地，崇山峻嶺，工程艱險程度超過當年李冰的焚人道，但常頻有了李冰創(chuàng)造的辦法，得以順利完成筑路工程。

先有人行之路，后有官修之道，大概是古今道路建設的常理。秦始皇的五尺道同樣是在自然形成的民間商道基礎上建成的。先秦時期，人們已經(jīng)用自己的雙腳在川南、黔西北、滇西一帶踩出了一條商旅便道，巴蜀商人及西南夷商人沿著這條商道同緬甸、印度等通商往來，絡繹不絕。這條千百年踏踩出來的道路，被后人稱為“蜀身毒道”。它應該是后來形成的南方絲綢之路的鼻祖。

五尺道的修建，滿足了秦始皇在西南地區(qū)推行郡縣制的愿望，加強了西南地區(qū)與秦帝國的聯(lián)系。元朝至元年間，馬可·波羅曾在這條道上留下足跡。這位世界著名的旅行家兼商人，從貴州威寧入云南昭通至大關，從大關騎行12天抵宜賓，沿途所見印象深刻。他在游記中就五尺道上所見所聞寫下了“環(huán)墻之城村甚眾”，“其人形色雖褐而不白晰，然甚美，善戰(zhàn)之士也”等生動記錄。

近年的一些文章說，現(xiàn)在殘存的五尺道長約350米，在云南大關縣境內(nèi)，道寬5尺，尺階寬窄高矮不等。大關縣境內(nèi)的五尺道原貌保存得較為完整，是十分令人欣慰的，但長達2000余里的五尺道僅有這么短短一段余存，卻又令人感到非常遺憾。五尺道的中段主要在黔西北，也許在文化遺產(chǎn)越來越受關注的今天，有關部門和當?shù)厝罕娫谖奈锲詹橹?，能帶給我們一些意外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