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宇
進化論是假說,而不是定律,自然更談不上是牢不可破的真理。
進化論是對的嗎?
今年,《物種起源》出版已滿150年,這一問題似乎仍未塵埃落定。
首先要明確一點,進化論是假說,而不是定律,自然更談不上是牢不可破的真理。
達爾文當然希望自己的學說能夠被當做科學對待,但是《物種起源》一書中大量沒有證據(jù)能夠證明的臆想性猜測,使得那些試圖支持達爾文的科學家們也感到頭疼。
反對達爾文的人太多了,從格賴斯頓到救世軍,總能找到對達爾文有看法的英國人。但是拋開情感的因素,這個錯綜復雜的反對派陣營應該引起足夠的重視。事實上,它們也確實令達爾文本人反思自己的研究成果。在1859年《物種起源》第一版出版后,達爾文的每一版《物種起源》都會做一定的修改,達爾文的讓步也一度讓一些批評者認為,達爾文的學說有重大的缺陷,而達爾文本人,也不過是一位墻頭草似的人物,從一種觀點倒向另一種觀點,勉力維持著《物種起源》中的核心學說而已。這雖然不是事實,但也說明了一些問題。
化石在哪里?
《物種起源》甫一出版就引起軒然大波。
在傳統(tǒng)的自然科學史著作中,反對《物種起源》的聲音常常被簡單粗暴地認為是食古不化的保守派對達爾文這位唯物主義者的宗教迫害,這些保守派仍然相信上帝是創(chuàng)造這個世界的唯一造物主,所以他們批評達爾文的證據(jù)不過是為了維護舊的神學自然觀時所臨時拼湊的罷了。
然而,事實真地這樣一目了然嗎?當時,科學的發(fā)展仍然處于一個欠發(fā)達的階段,達爾文論證自己觀點的論據(jù)顯然并不能完全支持他的觀點,這就為層出不窮的反對者提供了彈藥。
化石常常被認為是物種演變的直接證據(jù),可是反過來,它們也可以成為攻擊達爾文最有力的手段。人們發(fā)現(xiàn),物種轉變過程中的化石總是微乎其微的,我們能夠采集到的,往往是那些保持恒定狀態(tài)的化石。因此,化石記錄的不連續(xù)性至今仍然是進化論是否成立的最大障礙。在《物種起源》中,達爾文做出的解釋多少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他說,這是因為那些化石沒有保留下來,所以他的證據(jù)存在著空缺。在反對進化論的人看來,這種辯解等于什么也沒說。他們堅持認為,不是因為化石沒有保留下來,而是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化石,所以也就別寄希望于未來的考古發(fā)現(xiàn)!
同樣是沒有化石,但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態(tài)度。所以進化論者如果希望自己的論點能夠讓反對者徹底服輸,那么他們就一定得加把勁了,找到足夠多的化石來證明他們的觀點。此外,變異似乎也并不發(fā)生在所有的物種上。比如,我們不禁要問,像鱷魚這樣的動物活化石為什么能夠存活至今而沒有發(fā)生太大的變異?它們?yōu)槭裁礇]有被更加先進的動物所取代?有些動物在地質(zhì)帶里保存的時間非常長,為什么它們可以幾乎沒有發(fā)生什么變化地生存了那么久?
左右搖擺
達爾文之所以必須面對這樣的困境,因為實在是很難用科學的方法直接證實自然選擇論是對的,盡管也很難認定它是錯的。對于達爾文如此富有吸引力同時又似乎還難以完全證明的理論,當時科學界的態(tài)度就出現(xiàn)了左右搖擺的情形。
19世紀80年代,達爾文的思想一度占據(jù)上風,在英國,從事生物學的專家學者,五分之三都認同了達爾文的進化論;可是沒過幾年,達爾文的思想又在科學界遭遇了普遍冷遇。20世紀之后,經(jīng)歷了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折磨,對上帝的信仰普遍低落之后,也因為馬克思和恩格斯對達爾文的推崇以及社會主義和唯物主義運動的蓬勃發(fā)展,達爾文的進化論思想確實一度占了上風,成為科學家的普遍信仰。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對進化論的質(zhì)疑之聲又開始越來越響亮。
皮特?沃爾茲曼認為,這是由于達爾文沒有正確的遺傳觀造成的,這也沒有辦法,孟德爾的理論為世人重新發(fā)現(xiàn)比《物種起源》初版晚了49年。達爾文的進化論在遺傳學上的問題很大程度是因為達爾文并不了解孟德爾的遺傳觀,達爾文的遺傳觀不可避免地具有時代的局限性。事實上,甚至連達爾文本人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學說了,在他的晚年,他承認,他覺得他的“自然選擇”學說基礎并不牢靠。
內(nèi)部的分歧
在《物種起源》出版后的正反雙方辯駁大戰(zhàn)中,正在爭論不下的關鍵時刻,“達爾文主義”陣營中的副帥赫胥黎拔劍而起,成為這一事件的轉折點。他被認為是“達爾文的斗牛犬”,敢于和任何學術專制做斗爭。雖然他嘲笑過在達爾文之前發(fā)表的一些機械進化學說,但是當他讀到達爾文寄給他的《物種起源》時,他認為這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著作,認為這是第一次以科學的方式提出了一種可以讓他接受的假說。于是,他決定在鋪天蓋地的爭議浪潮中捍衛(wèi)這本書的榮譽,即使為此接受教廷的火刑也在所不惜。1860年,在與主教威爾伯福斯的那場著名的論戰(zhàn)中,赫胥黎公然宣稱自己“寧愿是猿的后代”,也不愿成為像這位高高在上不懂裝懂的主教大人的后代,顯示了他堅決支持達爾文的立場。
可是,即使在所謂的“達爾文主義者”的陣營中,仍然分歧很大。達爾文接受了少量的拉馬克的思想;T?H?赫胥黎是個劇變論者;而達爾文的摯友華萊士則倡導神干涉人的進化。顯然,即使在“達爾文主義”陣營中,像華萊士這樣依然相信上帝存在并干涉宇宙萬物的科學家在當時并不罕見。也可以看出,達爾文的思想在被接受的過程中,發(fā)生了許多微妙的變異,而它們又往往被籠統(tǒng)地歸置于“達爾文主義”的大旗下,這怎么會不讓人找到攻擊的口實?
在當時,就是達爾文最親密的支持者,也對達爾文關于進化是如何發(fā)生的解釋表示懷疑。比如,達爾文的鐵桿后盾赫胥黎就表示他并不認同達爾文進化論中最為人們所熟知的“選擇學說”。他認為,除非人工馴養(yǎng)實驗能夠證明產(chǎn)生新的物種,否則達爾文的“自然選擇”就無法讓他信服。而且,他反對達爾文的逐漸進化觀,他相信,大的突變可能會直接產(chǎn)生新的物種。
“自然選擇”不是唯一
達爾文沒有能夠完備地描述變異產(chǎn)生的原因,這確實成了他理論中一個非常大的弱點,即如果他不能很好地解釋變異產(chǎn)生的起源,那么他又怎么能說,他已經(jīng)清楚了變異基礎上的物種進化呢?
時至今日,關于達爾文的各種爭論都對傳統(tǒng)達爾文學說提出了挑戰(zhàn)。盡管大多數(shù)對達爾文提出批評的科學家大多是在進化論的大框架下尋找更完美的解釋,但是更激進的科學家正在試圖拋棄達爾文的教導,比如大膽的弗朗西斯?克里克和弗雷德?霍依爾就宣稱人類可能是從外太空來的,這顯然是個瘋狂的念頭。
比較富有建設性的意見也不少,科學家克魯伊扎特希望大家能重視板塊漂移學說對生物進化的影響,他認為,進化論必須考慮原來一體的大陸分成若干大洲之后生物的各自生活狀態(tài),這是達爾文在《物種起源》中沒有來得及考慮的問題。這一理論在板塊漂移學說被廣泛接受的今天極富啟發(fā)意義。但是奇怪的是,這種啟發(fā)意義不是在完善達爾文的進化論,反而似乎在解構這位先驅(qū)的論斷,因為越來越多的人相信,“自然選擇”絕不是唯一的進化驅(qū)動力,有更多更復雜的因素和機制在調(diào)控著生物的變異、滅絕或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