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冰
徐青,1965年出生,蘇州人,現(xiàn)任教于蘇州旅游與財經(jīng)高等職業(yè)技術學校,園林與環(huán)境藝系。江蘇省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多次獲獎,并參加國內(nèi)外大展,被展館收藏。
音樂是以流動的、有組織的聲音表現(xiàn)人的思想感情、反映現(xiàn)實生活的藝術;繪畫是指藝術家運用一定的物質(zhì)文化實體,通過點、線、明暗、色彩、形象、構圖等造型手段,在二維平面上塑造表現(xiàn)形象,以表達審美或反審美感受的藝術形式。兩種不同的藝術門類卻共同體現(xiàn)了人們的理想與追求,并通過美的形象和令人愉悅的形式,感染著人們的心靈,陶冶著人們的情操,豐富著人們的情感。一個是聽覺的藝術,一個是視覺的藝術,看似截然不同的藝術形式,卻在徐先生的水墨人體面前,有了悄然的融合,這種感覺大概就是曹植在《七啟》中寫到的:“畫形于無象,造響與無聲”吧。
一、結構和線條
我國傳統(tǒng)國畫中,除了追求寫意,用筆輕、重、徐、疾、利、澀,用色深、淺、濃、淡、厚、薄等,結構也同樣是其重要組成部分。在傳統(tǒng)上,國畫構圖思維往往還借用音樂中的“起承轉(zhuǎn)合”這幾個階段。虛實是國畫構圖的基本法則,是有畫與無畫的關系,是重彩與留白的關系,正如老子所說:“知白守墨”,徐先生無疑是深諳此道,在這組水墨人體中,繪畫結構中的平衡、疏密、主次、虛實處理的近乎完美,就像是一首歌,分為呈示部、發(fā)展部、再現(xiàn)部,在這個A—B—A的結構中,A就是主題思想,是要突出、強調(diào)的重彩,是畫中那一支支豐碩的蓮子;B往往是音樂中輕淡的部分,多為抒情和敘說,畫中就是一個個形態(tài)各異的人物了,近乎黑白的色條,從容的神情,各異的姿態(tài),給人以舒緩、清澈的感覺。而當我們又把這幅畫整體看來時,當把蓮子和人物結合起來時,則又由再現(xiàn)部的A不謀而合,仿佛是在提醒我們不要忘記了這是一個整體,既是一副清新、自然、恬靜的畫,又是一只舒緩、起伏、柔和的歌。
線條是畫面的重要組成要素,。畫中這些圓轉(zhuǎn)流暢、飄逸瀟灑的線條,已經(jīng)開始具有了濃厚的形式意味。蓮蓬的自然垂落,枝葉的任意彎曲,人像的各種表情和姿態(tài),都像是一條起伏柔和的旋律線,沒有八度以上的大跳,也沒有單音的重復,而是充滿了細微的變化,既不想交響曲那樣絢麗,也不像賦格曲那樣規(guī)整,而是更像一首中國的民間小調(diào),月色溶溶,采蓮女沐浴著月光,在靜靜的夜空中,留下了悠揚的歌聲。隨意而澄澈,聽過之后,總要再聽一遍,重溫那種綿綿的帶有清香的感覺。
二、意境
意境,是一個最具有東方美學色彩的重要范疇,也是中華民族對于人類美學和藝術的突出貢獻。優(yōu)秀的藝術作品,無論是繪畫還是音樂,都具有豐富的意境特征。意境實為藝術家主觀的情志意象同客觀的景物場面的有機融合所構成的一種充滿彈性張力的藝術世界。它既有鮮明立體的時空感,形成一幅完整的形象畫面,給與人感官上的美感,又蘊含著無限豐富的情思寓意,能激發(fā)起讀者的心理投射機制,引出無窮的想象和思索,完成情感上的共鳴,從而給人以雙重的藝術享受。
含蓄的借助于客觀事物,采用借景傳情、托物言志的方式,把情致、景物水乳交融的統(tǒng)一起來。這是繪畫意境的最大特點。正如宗白華先生所言,“只有大自然的全幅生動的山川草木,云煙明晦,才足以表象我們胸襟里蓬勃無盡的靈感氣韻?!币煌麩o垠的水面,成群的蓮子作為背景,神態(tài)安詳?shù)娜藗兲膳P在蓮子中,由靜而動,由動而靜;由遠而近,由近而遠;以景抒情,情寄于景,寄托著無盡的思緒。使人不禁想起那首著名的《春江花月夜》,它的寫法與這幅蓮子人像有異曲同工之妙。《春江花月夜》在追求主題上,是一個水到渠成的鋪墊過程,比如樂曲的第一段,江樓鐘鼓的主題初次陳述時,就明顯地覺察到旋律進行中前后樂句連鎖傳遞的特點,這種前句尾接后句頭的手法,清晰地表現(xiàn)了藝術形象的來龍去脈,使其“形”既實又虛,遠近、動靜皆在其中。再看徐先生的作品,本身的物象選擇就是和諧的,水面、蓮子、人物,真實而不造作,沒有給人以突兀之感,在此基礎上,我們再逐一欣賞畫中的人像、物象,是一個由分到總的遞進關系;《春江花月夜》在每一個小節(jié)結束時,都以緩慢的速度,漸弱的處理,好似人們在聽到、見到“簫聲、鼓聲、明月、花影、云水、漁歌等不同情景時,都發(fā)出“祖國山河真美好啊”的贊嘆聲,泛起共鳴。跟畫中的所有的物象一樣,蓮子的每一個枝葉,每一顆果實,人像的每一個器官,每一個表情,都有著各自的藝術特色和功用。看似之間并無聯(lián)系,卻隨著欣賞的深入,漸漸的發(fā)現(xiàn)了它們之間的相輔相成,蓮子像是一顆顆音符,各種線條像是五線譜,色彩的搭配像是情緒符號,各種虛實像是處理,讀者在一一欣賞他們的時候,最后總能有機的統(tǒng)一到整個作品的主題中去。
沈尹默先生在談到繪畫給人的音樂美感時曾說:“不但可以悅目,還可以悅耳、可以動情,它無聲而有音樂的和諧,引人欣賞,還會感覺到音樂般輕柔徐緩的節(jié)奏?!边@種音畫藝術形象的雙向開放與情感互動的心靈體驗,更多只能是一種意會的,常常是語言所無法替代的。徐先生的這組人體水墨,讓我們從繪畫的交融建構中,獲得了視聽中亦虛亦實的相和致韻,感受到一種“蓮子清如水”的心靈感應,我們的審美愉悅也因此而更豐富,更自由,情感也由此獲得了充實的浸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