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欣琳
在泛著幽幽清寒的早晨,我來到媽媽的臥室。媽媽還沒有醒來,滿臉安詳。我看著眼前眼窩微陷,身體臃腫的媽媽,想象著15年前她那體格輕巧,玲瓏秀氣的模樣。15年,帶走了媽媽秀麗的容顏,不知也能否能帶走她那潛藏在心中的深深的孤單與悲傷。
恍惚中,時間仿佛讓我回到了那個寒風呼呼的15年前的夜晚。
那是媽媽生我的那個夜晚。那晚爸爸值夜班,家中只有母親一人。深秋的寒風吹得單薄的窗子吱吱呀呀地作響,臥室里慘淡的燈光沒有一點溫度。媽媽挺著9個多月的肚子,躺在床上,渾身酸痛,額角滲出了密密的汗。那時已是凌晨3點多了,我還在媽媽肚子里很不安分地動著,以至現(xiàn)在我深深地為那時候的淘氣愧疚。我想,那時媽媽應該很希望有人坐在床頭,伸出一只手,讓她空空蕩蕩的手可以緊緊握住;我想,那時媽媽也應該曾和我說過話,只是我太無知無識,卻用一連串的作動來回答,于是那談話的內容就顯得毫無意義,只能增加媽媽的痛苦!
媽媽生產(chǎn)前疼痛難耐,寸步難移。記憶仿佛戛然而止。
我不知道媽媽是怎樣一個人支撐著到了醫(yī)院,也不知道她穿了多少件衣服,才抵擋得了深秋的寒風。我想她更抵擋不了心中的寒冷,那是她對爸爸懷著無盡的失望吧。
由于難產(chǎn),媽媽不得不剖腹產(chǎn)。
媽媽生下我后元氣大傷。幾天后,爺爺從汕頭趕來。爺爺,我只在那時和他見過一面,從媽媽那里我知道爺爺是個高個瘦削的老人,嘴唇緊抿,目光冷冷。爺爺在病房里不斷地抽煙,仿佛看不到煙霧繚繞下孫女的幼稚的小臉。他背著手不發(fā)一言,語言的差異成了媽媽與爺爺互不交談從而掩飾尷尬的最好理由。
病房里經(jīng)常只剩下媽媽和我。有時候會從別的病房傳來豬腳姜、糯米酒的溫香和歡樂的笑聲。相形之下,媽媽所在的病房冷落凄涼。我偶爾嘹亮的啼哭使病房里寂靜的空氣顯得突兀、悲愴。我無法揣摩到媽媽那時的心情,那浩大的孤單、失望,還有糾結在一起的怨恨,那時媽媽只有暗暗地流淚。
幾天之后,爺爺終于失去了耐心,拂袖而去,再也沒有來過,一直到現(xiàn)在。
曾聽媽媽說,我的幾個堂哥,都是爺爺奶奶一手帶大的,視之如珍寶。爺爺并不是不愛小孩,只是愛男孩。
爺爺重男也好,輕女也罷,但我一直幸福地生活著,至少我始終擁有媽媽的愛。我不敢想象,是什么力量能支撐媽媽托起那沉甸甸的孤獨與悲傷,是愛意,是溫柔……這些溫暖著我一路走來,一路幸福。
親愛的媽媽,所有的孤獨與悲傷都是不要緊的。你要知道,世界上一定會有人愛著你。至少,我愛你。
我喜歡靜靜地端詳著你安詳?shù)乃荨?/p>
學校: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qū)石門中學;導師:富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