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染
打開筆記,覺得其實沒有什么非得記錄下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如同一滴滴脆弱的水珠,不小心掉在地上就破碎消逝了。甚至,連一聲真實的叫喊,都可以把它們震碎。
日子依舊涓涓流淌而過,生活依舊起起伏伏發(fā)生著,人物關系也依舊在身前身后纏連不清,卻已沒有了早年動輒產(chǎn)生的那一種“原來如此”的驚嘆,消失了那時候波瀾不已的內(nèi)心驚詫。似乎什么都變得可以理解,什么都變得自有它的道理。眼前一閃而過的密集的事物影象,經(jīng)腦子里的那個過濾器的篩選之后,幾乎全部變成了不值一提的渣滓。
所有的探討,似乎只是兜圈子,仿佛隨風環(huán)繞的塵埃,散亂難辨。
生活就是如此,而思考是靠不住的。
手指閑散地垂落到膝上——還是喝點酒吧。
人大約到了這個境地,便懂得了,大多通透者必是少發(fā)“高見”之人。
但是,倘若你是一個作家,你必須不停寫作的話,那就有點像一個已經(jīng)絕育但又必須不停地生子的人。
不說也罷。
年齡越大,我的話將越少。
文字終歸也會像歲月一樣消失,記憶比筆墨更深遠。
(責任編輯 李金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