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勇

一、主要案情

李某，男，1993年1月出生，中學輟學，無業(yè)，本市人。2008年5月4日，李某因詐騙他人手機，被給予行政拘留五日的處罰，因其是未成年人，依法沒有執(zhí)行行政拘留。2008年12月7日，李某在我市一中學門口攔截一名放學的中學生姚某(男，14歲)，叫了一輛出租車，強迫姚某上了出租車。李某與姚某素不相識。李某讓出租車司機在隔了幾個街區(qū)的居民小區(qū)停車，將姚某挾持到小區(qū)里的一個樓洞里。李某強行向姚某索要手機。姚某不給。李某對姚某進行毆打，致姚某輕微傷。在李某的暴力脅迫下。姚某被迫將自己的手機交給李某。李某拿到手機后離去。李某到手機二手市場將手機變賣二百元，用于上網(wǎng)、吃喝等。手機價值為一千二百元。后李某被公安機關抓獲。

二、分歧意見

對此案如何定性，存在三種不同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李某行為構(gòu)成尋釁滋事罪，由于李某的年齡未滿16周歲，所以其不負刑事責任，對其不作處理。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第八條規(guī)定，李某的行為不構(gòu)成搶劫，其行為的性質(zhì)是尋釁滋事，由于李某未滿16周歲，所以不承擔刑事責任，對其不作處理。

第二種意見認為李某行為的性質(zhì)亦是尋釁滋事。由于年齡未滿16周歲，不能對其刑事處罰，但是其年齡已滿14周歲，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以下簡稱《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十二條規(guī)定，李某已到負違反治安管理責任年齡。李某應對其違反治安管理行為承擔責任。依照《治安管理處罰法》對李某的尋釁滋事行為進行治安處罰。

第三種意見認為李某的行為構(gòu)成搶劫罪。《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以下簡稱《刑法》)第十七條第二款規(guī)定：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人，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或者死亡、強奸、搶劫、販賣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缎谭ā返诙倭龡l規(guī)定：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搶劫公私財物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李某搶得的錢財價值數(shù)額較大。不符合有關司法解釋關于從輕認定的規(guī)定。李某的行為符合搶劫罪的犯罪特征，應以搶劫罪定罪處罰。

三、評析意見

上述分歧意見產(chǎn)生的主要原因是對關于未成年人犯罪司法解釋的理解的不同，焦點主要集中在以下兩個問題：一是李某的行為是否構(gòu)成犯罪；二是構(gòu)成何罪。筆者同意第三種意見，即李某的行為構(gòu)成搶劫罪，具體分析如下：

(一)關于李某行為的性質(zhì)是否構(gòu)成犯罪

1、《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搶劫、搶奪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九條第四款搶劫罪與尋釁滋事罪的界限：

“尋釁滋事罪是嚴重擾亂社會秩序的犯罪，行為人實施尋釁滋事的行為時，客觀上也可能表現(xiàn)為強拿硬要公私財物的特征。這種強拿硬要的行為與搶劫罪的區(qū)別在于：前者行為人主觀上還具有逞強好勝和通過強拿硬要來填補其精神空虛等目的，后者行為人一般只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前者行為人客觀上一般不以嚴重侵犯他人人身權(quán)利的方法強拿硬要財物，而后者行為人則以暴力、脅迫等方式作為劫取他人財物的手段。司法實踐中。對于未成年人使用或威脅使用輕微暴力強搶少量財物的行為，一般不宜以搶劫罪定罪處罰。其行為符合尋釁滋事罪特征的，可以尋釁滋事罪定罪處罰?！?/p>

本案中李某不僅對受害人姚某施以暴力劫取他人財物，且財物價值數(shù)額較大達到一千二百元。參照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江蘇省人民檢察院、江蘇省公安廳關于我省執(zhí)行盜竊公私財物“數(shù)額較大”“數(shù)額巨大”“數(shù)額特別巨大”標準的意見(蘇高法發(fā)[1998]4號)第一條規(guī)定，個人盜竊公私財物價值人民幣一千元以上的，為“數(shù)額較大”。本案涉案財物已不屬于本條所稱“少量財物”的范疇。所以李某的行為應是犯罪行為。

2、《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規(guī)定：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人使用輕微暴力或者威脅，強行索要其他未成年人隨身攜帶的生活、學習用品或者錢財數(shù)量不大，且未造成被害人輕微傷以上或者不敢正常到校學習、生活等危害后果的，不認為是犯罪。

本條中罪與非罪的界限中仍有“錢財數(shù)量不大”的標準，且被搶的手機亦不屬于本解釋所稱的“未成年人隨身攜帶的生活、學習用品”，超出了解釋所界定的范圍。同理，李某的行為應認為是犯罪行為。

(二)李某的行為構(gòu)成何罪

1、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搶劫、搶奪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第九條第四款搶劫罪與尋釁滋事罪的界限：“……司法實踐中，對于朱成年人使用或威脅使用輕微暴力強搶少量財物的行為，一般不宜以搶劫罪定罪處罰。其行為符合尋釁滋事罪特征的，可以尋釁滋事罪定罪處罰?！敝饔^上：李某將搶來的手機變賣得來的錢用于玩樂，具有明顯的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且李某有侵財類的前科行為。更體現(xiàn)了其主觀惡性之大?？陀^方面：李某通過暴力、脅迫手段將受害人帶離熟悉的環(huán)境，造成受害人恐慌，在受害人不服從的情況下，對受害人實施毆打，以達到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符合搶劫罪的犯罪構(gòu)成。不應構(gòu)成尋釁滋事。

2、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八條規(guī)定：“已滿十六周歲不滿十八周歲的人出于以大欺小、以強凌弱或者尋求精神刺激，隨意毆打其他未成年人、多次對其他未成年人強拿硬要或者任意損毀公私財物，擾亂學校及其他公共場所秩序，情節(jié)嚴重的，以尋釁滋事罪定罪處罰?！?/p>

本條是關于未成年人尋釁滋事罪的認定標準，通過分解發(fā)現(xiàn)尋釁滋事的四個客觀方面：①隨意毆打其他未成年人；②多次對其他未成年人強拿硬要；③任意損毀公私財物；④擾亂學校及其他公共場所秩序?！阿诙啻螌ζ渌闯赡耆藦娔糜惨睕]有提及使用暴力手段。顯然李某的客觀行為不符合上述認定標準，李某的行為不構(gòu)成尋釁滋事。第一種和第二種意見是不正確的。

綜上所述，李某的行為構(gòu)成搶劫罪。

四、案件處理結(jié)果

案件經(jīng)過分局討論及與檢察院溝通，結(jié)合當?shù)匕l(fā)案和未成年人違法犯罪的實際情況，最后以尋釁滋事給予李某行政拘留的治安處罰。筆者認為不妥，但是類似案件的實際處理結(jié)果大致如此，體現(xiàn)了未成年人違法犯罪的日趨普遍性和實際生活中法律對這種現(xiàn)象的無奈的退讓。有關未成年人犯罪的司法解釋的出現(xiàn)不也說明了這種現(xiàn)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