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林
我和于輝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如今。于輝下崗了,他想做服裝生意,可是錢不夠。他打電話問我能不能借一萬塊錢給他。我二話沒說滿口應(yīng)允下來。朋友有困難,我自然該幫忙。
妻子問我,誰來的電話?
我說,于輝來的。他想做服裝生意,缺錢,我答應(yīng)借一萬塊錢給他。
我們家哪有一萬塊錢?
妻子說的是實(shí)話。我們結(jié)婚時借了兩萬多塊錢。如今還欠著一萬塊錢賬。我說,那只有去借。
可如今借錢很難,我向幾個親朋好友開口,都碰了壁。我只有托一個在銀行工作的朋友貸了一萬塊錢款。我跟妻子說是借了朋友的。
我送錢給予輝時,也沒說是在銀行里貸的款。于輝要給我打借條,我不要,說,我還不相信你?
可是僅僅過了一年,于輝做服裝生意就虧得一塌糊涂。于輝的服裝店再也開不下去,只有把店低價轉(zhuǎn)讓出去了。一算,虧了五六萬。
于輝很不好意思地對我說,你的一萬塊錢,不知什么時候能還上。
我作出無所謂的樣子說,你先把人家的錢還上。我那一萬塊錢你什么時候還都行。
于輝很感謝地說,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幾天后,于輝來到我家,對我說,林子,有件事還要麻煩你。
我說,朋友之間,客氣啥?
于輝就拿出一疊錢說,這是八千塊錢,是我借夏秋生的。我借了他一萬五千塊錢,可是我只有八千塊錢。我不好意思還他,麻煩你代我還他。
夏秋生這個人我也認(rèn)識。他靠坑蒙拐騙弄了點(diǎn)錢。然后偷偷地放高利貸,錢,一年后連本帶息得還二萬。我說,你怎么向這樣的人借錢?
于輝嘆著氣說,唉,開初我以為搞服裝批發(fā)能掙錢。
我當(dāng)晚就去了夏秋生的家,可是夏秋生不在家,他妻子說秋生去上海了,要四五天才回來。
兩天后,單位派我去北京出差。
半個月后,我出差回來了,于輝竟死了。于輝是遇車禍死的。我心里極難受,好好的一個人,說沒就沒了。
妻子說,你借他的那一萬塊錢,現(xiàn)在是扔進(jìn)水里了。如果我們有錢,那一萬塊錢就算丟了,可是我們……唉,我們?yōu)榱耸″X還賬,一個月也難得吃兩次肉。
妻子這話讓我心里很愧疚,我太對不起妻子了。結(jié)婚幾年來,她跟著我吃了不少苦,但她沒半點(diǎn)怨言。我說,我對不起你……
妻子說,夫妻之間說這話有什么意思?我想,于輝讓你代還給夏秋生的八千塊錢,你就別還他了。
我一口回絕,不行,不能做昧良心的事。
妻子說,那你什么時候能還清三萬塊錢的賬?你借給于輝的錢還是從銀行貸的款,一年利息都要七八百,你當(dāng)我是傻人不知道?再說,于輝借夏秋生的錢是打了借條的,于輝家里的人會替他還,可你借他的一萬塊錢,沒借條,他家里人不承認(rèn)。
想想妻子的話也在理,我就答應(yīng)了妻子。
可是第二天晚上,我左想右想,還是覺得不能做對不起于輝的事。我?guī)е饲K錢去了夏秋生家。夏秋生家里有兩個穿一身黑衣的男人。他們的腰里還插著匕首。秋生使一下眼色,他們進(jìn)了秋生的臥室里。我掏出八千塊錢,說,這是于輝讓我還你的??墒悄闳ド虾A?,我也出差了。
夏秋生說,于輝此前給我來過電話。
我的心一震,幸好沒瞞下這八千塊錢。
夏秋生問,你為啥不瞞下這錢?于輝已死了,死無對證,一打官司,我準(zhǔn)輸。再者,他也借了你一萬塊錢,你家里并不很富裕。
我說,做人應(yīng)該誠實(shí),不能做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夏秋生說,你應(yīng)該感謝你的誠實(shí)。不瞞你說,今天晚上,我手下兩個人就想去你家……是你的誠實(shí)救了你和你妻子的命。
我昕了這話,心里激靈靈地打了寒噤,整個身子也顫抖得厲害。
妻子聽了我講的一切,把我緊緊抱住了,妻子說,真得感謝你的誠實(shí)……妻子說這話時,眼里汪著滿眶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