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 名

司法賄賂的無奈

有些人給官員送禮,并不是要攫取更大的利益(比如升官發(fā)財),而是出于趨利避害的本能。因為中國古代辦案,有時候靠的并不是司法人員的專業(yè)精神,而是專業(yè)之外的交情。這里所說的交情,一是靠熟,二是靠錢。

清朝文學家方苞根據(jù)自身經(jīng)歷,寫了一篇《獄中雜記》。他說,犯人臨刑前,會有人專門找你談心。比如凌遲處死,劊子手可以先挖你的心,也可以先挖你的胳膊腿兒。如果是絞刑,可以一上架就斷氣,也可以來回絞上個三四回。關鍵是看你的“心意”了?！靶囊狻眽颉罢\”,就讓你痛快地死去,“心意”不“誠”,就叫你生不如死,而且還可能死相難看。

方苞的見聞提到的司法黑暗肯定是存在的。比如被判絞刑的共產(chǎn)黨創(chuàng)始人李大釗,他就是被絞了三次才死成的;“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譚嗣同被判的是“斬刑”,但他在刑場上就“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為什么?因為他的家人為了他能全尸,費了很大周折,花了很大的價錢來賄賂劊子手。

因為這樣的社會現(xiàn)實,中國人在送禮以趨利避害這方面大都無師自通。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即使在現(xiàn)代化的今天,也依稀可見:老百姓犯了官司首先不會想到走正常的法律程序,而是先要想想看有什么人可以攀上關系,攀上關系后再送禮。如果司法人員不收禮,他們會坐立不安;收了他的禮,他才心安理得。

和珅:伸手不打送禮人

和珅撈錢的主要途徑之一就是收禮。因此,一到逢年過節(jié),和珅家門口就排起送禮的長隊,和珅也來者不拒,吩咐管家記好賬目,將來好按“禮”授取。

有一個叫國泰的泗陽縣令,嫌自己的官職太小,就主動給和珅送禮,結果被和珅記住了。乾隆皇帝第五次南巡時,和珅給國泰寫了一封信,大意是皇帝南巡,估計要去泰山祭天,肯定會去孔廟祭孔。然后他從山東前往江蘇,必然會經(jīng)過你的泗陽縣。你在城正東邊50里地的地方建一個類似“世外桃源”的行宮,皇上看了肯定高興。國泰接到信后,立即招募全縣的能工巧匠建了一座行宮。

乾隆南巡的時候,真如和珅所說來到了泗陽縣。在和珅的引領下,乾隆發(fā)現(xiàn)了這個“世外桃源”,非常高興,立即召見國泰。在和珅的提點下,乾隆一高興,就封國泰為道臺(相當于地級市的市長)。作為答謝,國泰立即從家里卷了20萬兩白銀送給和珅。

有時候,和珅也會主動要禮。安南(今越南)總督孫正毅從安南回北京述職時,給皇上帶了一顆用珍珠做的鼻煙壺,結果被和珅看到了。和珅拿在手里一看就舍不得還了,他跟孫正毅說:“孫大人如不嫌棄,把這玩意送給我行不行?”孫正毅說:“我那是送給皇上的,您要拿走了,我送皇上什么呀?下回我再給您找一個好不好?”和珅一看對方不愿送,就說:“孫大人您別當真,我就跟您開玩笑,您千萬別往心里去?！钡^了幾天,孫正毅到軍機處辦事,發(fā)現(xiàn)和珅正在把玩他送給皇上的鼻煙壺。一問才知道,皇上已經(jīng)把它賞賜給和珅了。孫正毅這下變機靈了,趕緊討好和珅說“下回我記著,有好東西先送您,有兩件東西,您挑剩下的我再送給皇上?！贝撕?在朝廷中,絕大部分官員都是把好東西先讓和珅挑,剩下的再給皇上。

清官的清苦生活

在中國,有沒有不收禮的官員?有,其中最出名的莫過于明朝的海瑞和清朝的于成龍,這兩個人是真正靠俸祿過日子的清官。

作為歷史上有名的清官,海瑞幾十年如一日,辛辛苦苦干活,不該拿的錢他一分不拿,不該收的禮一概不收,每月就靠那點可憐的俸祿過日子,家里窮得丁當響。

海瑞最后的官職是南京右都御史,是二品大員,相當于現(xiàn)在的監(jiān)察部部長。但就這樣一位高官,家里卻請不起幾個仆人,凡事都要自己動手。他去世后,金都御史王用汲來處理后事,一進海瑞家的門便失聲痛哭,他想不到海瑞的家如此清貧。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海瑞家竟連辦喪事的錢都沒有,棺材也買不起,出殯的錢還是大伙湊的。

于成龍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去羅城上任的時候,連路費都沒有,只好變賣家產(chǎn),靠一頭瘦驢,顛簸了三個半月的時間才到達目的地。第二天他找到縣衙門時發(fā)現(xiàn),臺階上的草比人還高,中堂草屋三間,用木頭架子撐著,四周連墻都沒有。更慘的是,因水土不服,五個隨從中死掉兩個,跑了兩個。死去的那兩個隨從的家人還跑到于家要于家賠錢,于成龍的長子只好再次變賣家產(chǎn),替做官的父親還債!于成龍后來一升再升,但是他官越大,就越吃不飽,有時一天只能吃一頓飯,他任兩江總督時,竟常年不知肉味。

正是由于清正廉明,海瑞和于成龍在百姓中的口碑都非常好。海瑞在浙江淳安縣任滿離任時,百姓自發(fā)組織前來歡送,海瑞最后無法脫身,據(jù)說最后是趁天黑從小路溜走的。于成龍更厲害,他當年被廣西布政使金光祖看中,想把他留在桂林。結果近百名羅城百姓結隊來桂林,跪在署院門外示威,嚇得金光祖又把他給送回去。后來,康熙親政,于成龍改任四川合州刺史。羅城人民哭送幾十里,有一單眼瞎堅持要把他送到合州,理由是:怕你路費不夠,我用相命看風水的錢接濟你!

送禮的回報

事實上,送禮不一定是行賄,但行賄一定包括送禮。有時候,官場送禮沒有太多的功利色彩,它只是維系感情的手段。

一句俗語說得好:“(禮物)出得我的手,進得你的門?！彼投Y無非是個心意,官場也如此。只不過這種心意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給嚴重扭曲了。這時的送禮就是權錢交易的代名詞,功利主義的敲門磚。

但更多的時候,送禮不僅敲開了功名利祿的大門,也敲開了監(jiān)獄、地獄的大門。呂不韋、和珅都曾風光一時,最后的結局卻是凄慘的:一個喝下鳩酒自殺,一個被抄家賜死。而在現(xiàn)今社會中,也不時會出現(xiàn)“××官員”因受賄被判刑的新聞。

所以,官場送禮也是把雙刃劍,控制不好,鋃鐺入獄是極有可能的事。正因為此,陳毅才會說出“手莫伸,伸手必被捉”的肺腑之言。(摘自《翻閱日歷·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