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 亦

很久沒有下雨了吧。

小易拿起遺忘在角落里很久的墨綠色水壺,灌滿水,把它斜著提起,水便從細細的孔眼里流出來,歡快地連成一片,很清涼的感覺,灑在了長滿迷迭香的地里。

“我喜歡迷迭香,喜歡它們可以自由快樂地成長,我討厭考試,討厭‘高老糟對成績差的同學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小易抬起頭,對著淺淺的綠草地,努力地發(fā)泄著什么。

水濺在迷迭香地里,好像起了一層朦朧的水霧。

……

水壺空了。搖一搖,只有兩三滴水流出來。小易慢慢地走回家,把水壺往老地方一扔,留戀似的回頭看了一眼,太陽也快下山了吧,陽光已經(jīng)不那么刺眼,淺淺的金色光柔和地照著草地,有種說不出的美。

還有精彩的動畫片呢。小易躡手躡腳地走向電視機,忽然又后退幾步,輕輕地“噢”了一聲,坐在了書桌旁。

“health,健康的……”小易拿起英語書,小聲地讀著。

“噔噔噔……”高跟鞋碰撞地面的聲音由遠而近。媽媽回來了。

“來了……”小易嘆了口氣。

“小易,考試結果怎么樣?”媽媽進來了,連鞋也不換,就盯著小易問道。

小易心里“咯噔”一下,嘴里咕噥了一句什么。

“什么”媽媽仍不肯放過小易。

“語文87,數(shù)學94,英語……”小易一字一頓,驚惶地看著媽媽。

“英語……”小易忽然低下頭去,垂得老低,臉也漲得通紅了。“只得了68分,呃……對不起!”不知道怎么就一口氣說完了,屋子里靜悄悄地,許久沒有聲音。

小易偷偷地抬起頭,迅速瞟了 媽媽一眼。媽媽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了一會兒,依舊是沉默地走開了。小易多么希望媽媽能罵自己或者像小時候不聽話時氣惱地打自己一頓也好,但是,她沒有。

這夜,小易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這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了,而且每次英語考試都名落孫山。唉,這糟糕的英語,糟糕透了的英語考試……

早晨,小易迷迷糊糊地起床,慢吞吞地穿衣、洗漱。早飯已經(jīng)準備好了,是面包、牛奶,外加一個雞蛋。媽媽已經(jīng)上班去了。

小易慢慢地嚼著面包,說不出是怎樣的滋味。

不經(jīng)意地一抬頭,那根長長的分鐘與標準位置已經(jīng)有相當近的距離。

糟了!小易什么也顧不上了,丟下面包,飛快地脫下鞋,腳使勁地往白色網(wǎng)球鞋里鉆,抓起書包,鑰匙在口袋里,只留下一聲沉悶的關門聲,就使勁往學校跑。

今天早上是英語自習,最討厭“高老糟”的課。七拐八扭的英語單詞,長得令人望而生畏的大堆課文,還有一塌涂地的語法和“高老糟”的怒吼式英語都讓小易又恨又怕。

終于到了學校,老遠就聽見同學們嘰里呱啦接近咆哮式的英語朗讀,“高老糟”很可能已經(jīng)來了。

小易不敢磨蹭,“報告!”

“怎么又是你?”小易的推測果然準確,“高老糟”坐在講臺上,皺著本來就很短的短眉毛,眼睛幾乎連成一條縫,“你看看這個星期的英語自習你遲到幾次了?”

“我去罰站。”小易說。不等“高老糟”下令,小易就把書包放在靠門邊的課桌上,自覺地離開。

早自習下課的時候,小易被班主任小林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在去老師辦公室的路上,小易有點忐忑不安。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遲疑片刻,她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

“小林老師……”偌大的辦公室里只有小林老師一個人,她在臨窗的辦公桌上寫教案。小林老師是教語文的,對人和善,被同學們理所當然地公認為最可愛的老師。

“你來了?”聽到說話聲,小林老師站了起來,臉上掛著善意的微笑。

“真的那么討厭英語嗎?”她走了過來,輕聲問道。

小易站在那里,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不過,很快,她重重地“嗯”了一聲。

“你很勇敢?！边@位年輕漂亮的老師說,她好像很善解人意,“其實,英語真的很討厭呢。不過,英語老師也挺可憐,他有那么難聽的外號?！?/p>

小易一驚,以為小林老師要批評她。接著,兩人會心地笑起來。

原來,小林老師全知道。

談話時間好像也不很長。上課鈴響了,小林老師示意小易回去。

課,還是要上的,不管是煩人的,還是喜歡的。“我想你能明白我的話,是嗎,先去上課吧。”小林老師的最后一句話讓小易沉默了。接下來的英語課,她第一次沒有開小差。因為基礎不好的緣故,還有很多聽不懂的地方。而“高老糟”其實也沒那么討厭,只是脾氣不好罷了。

天氣陰沉又悶熱。終于放學了,頭頂上烏云籠罩,同學們心急火燎地往家里趕。終于要下雨了,而且是一場及時的傾盆大雨。在回家的路上,小易忽然有一個絕妙的主意。

她拼命地往家里跑,終于趕在了暴風雨的前頭,回到家拿起鐵鍬,在枯死迷迭香的地上,重新埋進新的迷迭香的種子。

大雨真的來了,豆大的雨點不斷地落下來,接連不斷地下了很久。小易只得扔下鐵鍬,飛快地跑回了家。

小易看見,雨水歡快地連成一片,浸到有迷迭香種子的地里去了。

小易知道,即使這樣,這個春天仍會有不快樂。就像學校里既有生動有趣的語文課,也有令人頭疼的英語課一樣。小易靜靜地看著雨中的迷迭香,同時也在默默地期待著……

(編輯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