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為蕓蕓眾生提供了一個宣泄情感的出口,每個人都可以試圖通過藝術的途徑構建一塊精神上的自留地。它,追求的是一種境界……

柏青詩作賞析(一)

楚河漢界任馳騁,

人生如棋有輸贏;

事到殘局路數盡,

力挽狂瀾是英雄。

柏青詩作賞析(二)

以史為鑒論古今,

霸業(yè)橫征結仇深;

皇恩浩蕩只一句,

天下臣服在歸心。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何需百草堂”,這是藝術家柏青位于北京宋莊藝術區(qū)的工作室。這位年過五旬的老人在藝術的道路上走得義無反顧,“寒來暑往雪月孤,松魂柏氣入肌膚,浮世榮枯如何看,得來佳句苦卻無”,他的這首詩作無意中成為了自身經歷的寫照。

對于柏青而言,踏上藝術的征程絕非偶然,而其中的酸澀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夠體味。他的藝術之路似乎并沒有什么懸念,同大多數沒有受過正規(guī)教育的藝術家一樣,自幼酷愛藝術的他笑言自己屬于“自學成才”。他出身于工人家庭,父親是鞍山鋼鐵廠的工人。1953年,國家開始重點扶持鞍鋼,他的父親在鞍鋼恢復改造的過程中,獲得了二等勞動模范的勛章。言及于此,柏青的臉上泛出會心的微笑,不難看出,其中包藏的是一種自豪的情緒。1958年,他的父親因工作調動來到了北京首鋼。那一年,他12歲。在北京的日子里,他更加明確了自己的藝術志向。初中三年,他便經常參與辦黑板報等文藝活動,當時的他并沒有經過正規(guī)的藝術熏陶,基本上只是通過學校開設美術課的途徑了解到了有關藝術的一些常識。由于家庭條件比較困難,初中畢業(yè)的他決定放棄高中教育,直接報考技校,他當時的志愿是北京工藝美術學校。

談及過往,柏青陷入了深深的回憶:“當年報考這個學校的時候,學校的教學樓剛剛興建,腳手架還沒拆。由于家庭條件所限,我們幾個同學就住在腳手架那里。記得考試的第一門是素描,題目是畫海盜。雖然之前沒怎么學過素描,但是我依然通過了考試,打榜第一次有我的名字。接著測試的是色彩和寫作,作文題目是‘天安門的早晨,這兩門考試我也都一并通過了。剩下的時間是在等待錄取結果中度過的,但是,最終我落榜了。原因是我的家庭成分出現(xiàn)了問題,爺爺是富農?！被蛟S,造物主喜歡惡作劇,總是在不經意間制造一些意外因素,以此來考驗世間人的承受能力。在變故面前,柏青沒有放棄,他依舊固守著原初的信念。最終,他還是報考了高中,并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取了北京市重點中學——北京市第九中學。這個學校是蔣介石大壽的時候興辦的,以故原來的名字叫做介壽中學。前些年學校校慶的時候,他還受邀回到了母校,捐贈了幾幅書法作品。高中時代起,他就樹立了志向:不進藝術院校,靠自己的努力成就一番事業(yè)。柏青說,他之所以迷戀上書法,是受學校一個俄文老師的影響,他的書法技藝特別高深,在其影響下,他開始練習隸書、行書、楷書等各種字體。

在他整個的藝術歷程中,他特別感謝那段歲月。當時,他的學校在翠微山下,宿舍在翠微山上。他便寄宿在山上的法海禪寺中,松濤柏林所營造的意境令人印象深刻。他感受到了自然的召喚,更體悟到一種無形之中的力量。他的名諱“柏青”也便應運而生,他希望自己的藝術旅途能夠“像松柏一樣立霜雪而常青,更要像松柏一樣不趨大勢、自成風格”。為此,從20世紀60年代至今,他一直秉承著這種信念,心無旁騖,默默耕耘,將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藝術的追求當中。

“苦行僧”的藝術世界

藝術中沒有坦途,柏青深諳這一點。于是,他將“臥薪嘗膽四十年,失敗再來更執(zhí)著”奉為自己的座右銘,每每遇到挫折的時候,他便自我鼓勵以便從容地走出困境。歷經時間的磨礪,他的藝術理念愈發(fā)地爐火純青。總體而言,柏青的藝術不拘一格,他喜歡求新求變,并且樂于嘗試。他潛心鉆研,在書法、詩歌、中國畫、篆刻、油畫、裝飾設計、點箔藝術等諸多領域中都頗有建樹。

柏青的詩作雅俗共賞,他并不講究平仄押韻,但求字里行間具備啟迪睿智、開悟心扉的效用。他的詩作將現(xiàn)代意識與傳統(tǒng)理念有機融合,其中滲透的是他對于中華傳統(tǒng)文化儒、釋、道三派的參悟。有意思的是,他將品茶視作自己悟道的途徑,“以茶論道本久遠”的吟詠便道出了他的情懷。的確,他尊奉“佛道如茶”、“明心見性”的思想。為此,他特意向我講述了“禪茶一味”的來歷,“從前,趙州的觀音院住著一個小沙彌。有一天,他問住持‘什么叫禪,住持說,‘吃茶去。小沙彌十分不解,但是仍舊照住持的話去做了。第二天,他繼續(xù)問住持同樣的問題,住持還是一如既往的回答。如此這般總共循環(huán)了三次,小沙彌方才恍然大悟,終于明白了禪茶一味的道理?！卑厍嗾J為,茶中蘊含有禪的真諦,其實講述的是一種平常心,即用一種平和的心態(tài)來品飲茶水,他甚至覺得這也是一種禪法。他自謙地說自己并不懂茶道,但是,他所說的話卻讓人體悟到了至深的意境。

在藝術上,柏青尊崇的理念是:最大的反差締造美。但是,他并沒有將這個理論絕對化,而是認為中間存在著一個漸進的過程。他的書法藝術便成為這一理念的完美詮釋。在書寫上,他追求辯證的哲學意味,粗與細、曲與直、虛與實的對比中彰顯出卓爾不群的氣勢,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因而,柏青的書法自成一格,得名“柏青體”。他說,創(chuàng)立這個字體是無意為之。當時,他創(chuàng)作了很多詩歌,但是這些詩歌如果用傳統(tǒng)書法技藝予以表現(xiàn)的話,不免顯得有些呆板。以故他便有意使用他學到的各種書法(包括隸書、楷書、篆書等等)來書寫,久而久之自然就形成了一種規(guī)律?！啊厍囿w是在融合了各種傳統(tǒng)字體之后形成的獨特字體,其中既有我學習掌握的各種傳統(tǒng)字體特點,同時也融入了我在幾十年學習和創(chuàng)作中的體會,是突破約束的產物。每一個字并無必然的筆畫規(guī)范,而要結合作品本身的內容和創(chuàng)作時的氛圍?！?001年,經有關單位審核批準,“柏青體”被收入中國計算機漢儀字庫,這無疑是對柏青書法藝術的某種肯定。如今,“柏青體”在商業(yè)宣傳中應用廣泛,常見的康師傅“茉莉花茶”四個字便是使用該體書寫而成。對此,柏青感到甚是欣慰,欣慰的是多年辛勤的付出終于有了回饋,他謂之“天道酬勤”。然而,他并沒有止步不前。在“柏青體”被收入字庫之后,他又對字體進行了進一步的修訂與完善。

生活中的柏青是一個熱衷于陶冶性靈的智者,他堅信與世無爭是平凡生活中所蘊藏的真諦。因此,在逆境中,他表現(xiàn)出了超乎常人的豁達與隱忍。在寄居法海禪寺的日子里,他還為自己起了個別號“苦行僧”,旨在鞭策自己,磨礪自己的性格。1993年到1998年間,柏青的生活是很艱苦的,他所在的單位經營不甚景氣,下崗后他只能用其僅有的積蓄來開展自己的藝術事業(yè)。當時的他一年只用兩罐煤氣,生活極為窘迫。但是,他迎難而上,始終將藝術奉為篤定的信仰,他用堅忍不拔的毅力構筑了一方屬于自己的藝術領地。除卻詩歌和書法,柏青的藝術領域可謂包羅萬象。他所制的印章,繼承與創(chuàng)新兼顧,既保有傳統(tǒng)印章的古樸醇厚,又在形式、材料上突破陳規(guī),使得中國傳統(tǒng)印章脫離了方寸,并榮獲國家發(fā)明專利;他的點箔作畫藝術(就是用針在金屬箔上刺出密密麻麻的小凹孔,連接成線與面,構成精美的圖畫),他的標識藝術也都有其精妙絕倫之處,已被數百家企事業(yè)單位認可使用,其中,信息產業(yè)部入網標識和農林部科技綠色標識已在全國范圍內使用。

藝術的最高境界

柏青為人非常熱情,跟他溝通的時候不存在任何障礙,他不遺余力地介紹著自己的作品,而談及自己的藝術理念,他更是滔滔不絕。他以“似僧非僧我獨行”的生活信念來啟發(fā)心智,從而激發(fā)藝術創(chuàng)作的靈感。令人驚異的是,雖然佛道學說是其藝術作品中經常涉獵的主題,但是他卻并不是佛道思想的信徒,只是在認真學習佛道的思想理念。因此,他摒棄了佛道“出世”的思想,以積極“入世”的姿態(tài)從事藝術探究。他認為,人世間只有道理才能夠得以永存,恰如孔子所創(chuàng)立的儒家思想在時間的蕩滌之下依然能夠經久不衰、造福萬代?！胺鹜俞屽饶材豳F為王子,在看透世間的苦樂之后,放棄了王位。為了解脫人們于苦海之中,他一心參悟,終于創(chuàng)立了佛教以普度眾生?！卑厍嗍冀K堅信意志的力量,這最終促使他創(chuàng)立了“理念藝術”的概念。

柏青的藝術世界中囊括了太多的元素,近些年來,他開始有所偏重,專心從事“理念藝術”的傳播,因為他堅信“有舍才有得”的道理。“我這一生追求的是給后代留下一種彌漫著中國藝術精髓的東西,而我的理念藝術就是用藝術來傳播中華民族易儒道禪的道理”。言及于此,我能感受到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篤定的內心?！啊碇干娴氖钦軐W,是中華民族的一種精神,就是所謂的‘中華脊梁,這也是我的藝術區(qū)別于他人的地方。”對此,他進一步解釋道,“在我打造的理念藝術中,書法只是一個載體,其中蘊含的道理才是永恒的東西,才是我的志心所求?！睂τ谧约旱乃囆g,柏青自信滿滿,而這種信心源自社會對其藝術形式的認可。在表現(xiàn)形式上,他結合民風民俗,把民間的各種藝術從深層的理念中提煉出來,結合詩書印物,加以創(chuàng)意并有機融合,形成了獨特的柏青創(chuàng)意藝術。

前不久,“柏青體理念詩詞書法長卷工程”剛剛告一段落。該工程共有書法長卷10余部,最長的是450余尺,總長約3000余尺,從字體、內容、章法、表現(xiàn)形式上均算一個重大的突破。在奧運開幕前夕,柏青還特意創(chuàng)作了題為“京動天下 奧運永恒”的書法長卷,并將其無償捐獻給了北京體育大學。在北京體育大學55周年校慶之際,柏青被聘為北京體育大學研究生院客座教授。近期,他準備將自己的書法作品通過和平總會捐獻給聯(lián)合國,希望能夠將自己的體悟與感念留給后人?？梢哉f,藝術構成了柏青生活的全部,他將時間和精力悉數投入到了他的藝術事業(yè)中去,他甚至調侃道自己連睡覺時間都在工作。“有時候,走在路上,我的腦子里都會在不經意間勾勒出一幅詩作?！痹诎厍嗫磥?他的藝術價值和人生價值是等同的,而他并不后悔做出這樣的選擇。沉浸在自我構筑的藝術世界里,他顯然能夠獲得超脫常人的樂趣。作為旁觀者的我也被他那種如饑似渴的藝術激情所打動。最后,我們聊到了為人處世,這位歷經風雨的老人也向我道出了他的處世原則:待人要將心比心,自度要虛心全節(jié),行事要盡心盡力,更要不怕失敗,勇于擔當。此時此刻,終于能夠體會面前的這位老先生何以能有這般抖擻的精神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