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5日中午,河北省張家口市經偵支隊民警通知“失蹤”的《網絡報》記者關鍵的朋友,稱關鍵已經被刑事拘留,要求關鍵家屬帶錢和藥品前往張家口。15日下午,記者致電張家口市公安局政治處,證實關鍵被張家口市公安局刑拘。(《新京報》2008年12月16日)
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河北張家口市警方到山西抓捕記者關鍵,不但可以違反公安部的規(guī)定,不通知當?shù)鼐絽f(xié)助而自行抓捕,而且居然在刑拘記者關鍵長達14天之久,不將拘留的事情,羈押的地點和羈押的原因通知關鍵的家屬,這與黑社會實行秘密綁架人質何異?這些我們都暫且不說,最詭異的是,據(jù)張家口市公安局政治部主任趙天霄(音)稱,張家口市警方抓捕記者關鍵是以涉嫌“非公務人員受賄罪”為名。(中廣網2008年12月16日)
如果我們不健忘的話,我們還會記得上周媒體曝露出來的山西省太原市杏花嶺區(qū)人民檢察院抓央視記者李敏的事件,山西檢方抓記者的是是非非我們暫且不管,但是,請注意,檢方是以涉嫌“受賄罪”抓捕李敏的。從理論上講,記者行使的權力不是公共權力而是公民權利,因此,記者進行新聞報道、采訪等行為不算是“從事公務”,記者不能算是國家工作人員。但是,鑒于我國國情,平面媒體不可能是民營性質,平面媒體通常是國有的或者至少有國有的背景,屬于“國家事業(yè)單位”,記者采訪通常是受所在單位委派,并且要出示新聞出版署頒布的相應證件。因此,從現(xiàn)行的法律上看,記者在履行采訪任務時,屬于“依照法律履行公務”,記者也算是“國家工作人員”。記者如果在履行采訪任務時,利用職務之便收受財物,那么就可能涉嫌“受賄罪”。
目前,諸多法院的判例都支持記者利用職務之便收受財物構成“受賄罪”的觀點。例如,《中華工商時報》浙江記者站原站長孟懷虎利用自己的職業(yè)和身份,以發(fā)表批評報道曝光相要挾的手段,以收取顧問費、廣告費或者委托調解費用等形式,向多家單位索要數(shù)額錢款共計人民幣373萬元,一審法院以敲詐勒索罪判其七年有期徒刑,檢察機關提出了抗訴。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撤銷原審判決,以受賄罪判處孟懷虎有期徒刑十二年。 法院認為,孟懷虎身為國有事業(yè)單位中從事公務的人員,應以國家工作人員論,其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財物,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同時,“ 新聞媒體履行的是國家賦予的對社會的輿論監(jiān)督權,媒體輿論監(jiān)督權是一種公共權力,孟懷虎作為新聞媒體的記者,在履行職責的過程中向被批評報道的有關單位索取財物,符合受賄罪的犯罪構成要件。”
《網絡報》是中國科學院主管、科學時報社主辦的一份綜合類周報,它的性質是國家事業(yè)單位,關鍵作為《網絡報》的記者,也算是“國家工作人員”,其從事采訪報道,從現(xiàn)行的法律和判例來看,也算是“從事公務”,如果他在采訪時利用職務之便收受了財物,至多算是涉嫌“受賄罪”, 張家口警方怎么能以涉嫌“非公務人員受賄罪”對其進行刑事拘留?因此,我們想問一句的是:公安機關有什么權力管轄涉嫌“受賄罪”的案件,張家口警方對記者關鍵的刑事拘留師出何名?
從遼寧省鐵嶺市西豐縣縣委書記張志國指使西豐警方以“涉嫌誹謗罪”對記者朱文娜立案調查,再到山西檢方以涉嫌“受賄罪”抓捕記者李敏,進而到張家口警方以涉嫌“非公務人員受賄罪”抓捕記者關鍵,我們已經洞察出,公權力機關正在改變方式,在選擇最有利于自己管轄的罪名來對付記者。大概公權力機關已經知道,“誹謗罪”是自訴案件并且是與輿論監(jiān)督針鋒相對比較容易招人閑話,必須選擇一個更冠冕堂皇的理由,更讓自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的罪名, 才能既方便自身進行管轄,又更巧妙地對付輿論監(jiān)督,報復記者、躲避公眾的質疑。公權力機關“選擇罪名執(zhí)法”,正朝著記者步步逼進。
《網絡報》總編輯任鵬宇表示,張家口市委宣傳部曾在《網絡報》做了兩個版的形象廣告,這些形象廣告是關于張家口市蔚縣的,錢是張家口市委宣傳部原一副部長拿到報社的。同時,任鵬宇也說,《網絡報》此前曾做過一些蔚縣的負面社會新聞。我衷心希望,張家口警方以涉嫌“非公務人員受賄罪”對記者關鍵刑事拘留不會是遼寧“西豐縣令”張志國打擊報復記者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