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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曾惇、李聲簧、陳克東和劉實等召開秘密碰頭會，研究武漢學運之時，國民黨在南京制造“五二0血案”事件武漢學生群情激憤，武大學生自治會即與華中大學、省農(nóng)學院，省醫(yī)學院等校的學生自治會聯(lián)系，經(jīng)商量決定舉行示威游行，聲援南京被迫害的師生。

22日早晨，武大的示威游行隊伍，排著長長隊伍，高舉反饑餓、反內(nèi)戰(zhàn)、反迫害的巨幅橫額，從珞珈山出發(fā)，路經(jīng)東廠口時，被國民黨以軍事演習為名阻攔，武大同學和華中大學同學沖進偽省府，同學們憤慨不已，在辦公室墻壁上，書寫“反對內(nèi)戰(zhàn)”、“反對迫害”、“打倒獨裁”等標語口號，還搗毀了一些辦公室。

然而，正當學生舉行游行示威活動之際，國民黨武漢警備司令部稽查處的特務頭子胡孝揚秘密召開會議，準備血腥鎮(zhèn)壓反內(nèi)戰(zhàn)的學生積極分子，可是學生并不知道劊子手要向他們開刀殺戮。

此時，北京、天津大專院校聯(lián)合成立“華北學聯(lián)”，并決定以6月2日為“反內(nèi)戰(zhàn)日”。號召全國師生在這一天同時舉行罷教、罷課。武大學生自治會立即響應，各社團也正為“6月2日反內(nèi)戰(zhàn)”熱火朝天地進行準備工作。

與此同時，曾惇和李聲簧分別前去拜會李書城和張難先二位國民黨元老，交談中得知，武漢警備司令部準備對武大學生下毒手，提醒曾惇注意，應采取相應的防患措施。

曾惇要王一南趕緊通知徐遠到家里來，曾惇見到了徐遠，把從李書城和張難先那里獲得武漢警備司令部要鎮(zhèn)壓武大學生的情報告訴徐遠，并派徐遠去武大找王爾杰、趙萌蘭或夏雨亭，將情報告知，建議他們?nèi)∠蚋钠谠ɑ顒佑媱?。最后曾惇強調(diào)說：“徐遠同志，你已經(jīng)和夏雨亭交往一段時間了，你要設法說服他們?！?/p>

“明白。”徐遠說，“不過我擔心，他們游行示威的準備工作已就緒，取消游行，恐怕他們不易接受。”

曾惇：“猴子不肯上樹，多敲幾遍鑼呀!”

徐遠趕去武大，找到了夏雨亭，鄭重告訴夏雨亭說：“從我們得到的各方面的消息來看，國民黨很可能在同學們游行時下毒手，我們建議你們，最好是取消或改期舉行?！?/p>

夏雨亭聽徐遠這么說，感到事關重大，不敢擅自作主。立馬去找王爾杰商量，他們認為，游行準備工作已經(jīng)到位，同學們的情緒已經(jīng)起來，要取消或改期游行，都會挫傷同學們的積極性。

王爾杰對徐遠說：“取消游行看來已來不及了?！?/p>

徐遠說：“王爾杰同志，對敵斗爭要講究斗爭策略啊!如果敵人真的下毒手，損失太大?！?/p>

夏雨亭想著說：“我們可以這樣做，對第一線的積極分子采取保護措施，同時告訴同學們提高警惕，防患憲兵特務襲擊?！?/p>

對于國民黨的憲兵特務破壞學生游行、集會，王爾杰和夏雨亭他們經(jīng)歷過，甚至特務逮捕學生關押，他們也遭到過，他們認為學生天不怕，地不怕，憲兵特務沒有什么了不起，就是坐牢殺頭他們也不怕，殺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

盡管徐遠費了許多唇舌，竭力去說服王爾杰和夏雨亭他們，然而，同學們已經(jīng)發(fā)動起來，情緒高漲，斗志昂揚，游行準備又已充分，如果取消游行，豈不潑冷水，王爾杰和夏雨亭難以接受徐遠的建議。徐遠理解他們，立馬從珞珈山趕回漢口向曾淳匯報。

曾惇聽了徐遠的匯報很不安，也很無奈，心里很著急。既不能用武漢地下黨的名義下令王爾杰他們?nèi)∠涡惺就?，又不能以別的方式限制他們的游行活動。但他無論如何，不能讓同學們遭到國民黨血腥屠殺。他命徐遠再次專程去武大做說服工作，徐遠趕到武大正是5月31日晚上，武大學生自治會在舉辦“反內(nèi)戰(zhàn)、爭溫飽”晚會，演出《王大娘補鍋》、《活不起》，《凱旋》等節(jié)目，控訴罪惡的內(nèi)戰(zhàn)給人民帶來的深重災難。

徐遠又再次找到王爾杰、夏雨亭他們，耐心說服，王爾杰他們?nèi)匀徽f學生愛國民主運動，是學生群體組織活動，集體游行的日期定了，都準備妥當了，突然取消或改期來不及了，只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當時武漢地下市委尚未建立，既不能以組織名義指示王爾杰他們執(zhí)行曾惇的命令，又不能強迫他們按照自己的意愿取消游行計劃，徐遠只好連夜返回漢口。

曾惇聽了徐遠的匯報，沉思良久不說話，他深知，李書城和張難先提供的情報肯定是可靠的，眼下如何使武大的學生免遭國民黨屠殺，他在冥思苦想尋找最佳的辦法。

“曾惇同志，事既如此，我們怎么辦?”徐遠凝神望著沉思不語的曾惇這么問。

曾惇：“我們要密切注意同學們的動向。你明天一早就到武大去，發(fā)現(xiàn)情況趕快回來報告。”

徐遠受命去了。曾惇立即吩咐身懷六甲的王一南，明天天亮設法通知李聲簧、陳克東、劉實到家里來開碰頭會。

“我保證完成任務?！蓖跻荒峡纯茨竟裆系男◆[鐘，已深夜12點鐘了，“時間不早了，睡吧!”她走到丈夫的身邊。好言好語地說。

毫無睡意的曾惇，無限深情看著愛妻，伸手輕輕撫摸一下王一南隆起的肚子，說：“你和兒子先睡吧，我睡不著啊。心里總惦著同學們的安危!”

第二天一早，王一南出門去了，沒多久，李聲簧來，接著陳克東來，稍頃，劉實也到了。大家圍桌坐定，曾惇把拜會李書城、張難先所獲得國民黨敵特要對武大的學生下毒手的情報，對與會者陳述了。接下來，講述他派徐遠去武大找到核心組成員王爾杰、夏雨亭通報消息，做他們的工作，要他們?nèi)∠蚋钠诤筇炫e行的游行，也就是6月2日的游行示威?？赏鯛柦芎拖挠晖ざ颊f，準備工作一切就緒，同學們情緒高漲，要取消或改期都已來不及了。說到這里，他停頓片刻，問：“同志們，大家說，敵人陰謀迫害學生，我們想出什么辦法營救他們?”

“最好的辦法取消游行活動?！眲嵳f，“可這一條在王爾杰他們那里行不通。只有一條，在游行過程中對學生積極分子加以保護措施，盡量把傷害減到最低限度?！?/p>

李聲簧分析說：“王爾杰他們之所以不能堅決執(zhí)行我們的指令，皆因他們的組織關系未交到我們手上。他們并不知道徐遠同志代表地下黨向他們通風報信，他們把徐遠看作朋友，說的話，可聽可不聽，可信可不信，依我之見，”他掃視在坐的伙伴，說：“讓徐遠同志再一次告訴王爾杰、夏雨亭他們，如若不取消游行，造成不堪設想的后果，將由他們負全部責任，這樣暗示他們。暗示往往收到……”

“不好了，曾惇同志!”徐遠走進屋來劈頭就說，“武大出事了，我剛從那邊跑回來。今天早凌晨三時，國民黨憲兵特務洗劫珞珈山。”

其實在5月中旬，國民黨下令各地6月1日進行全國性的大逮捕，5月18日，蔣介石頒布《維持社會秩序臨時辦法》，嚴禁10人以上的請愿、罷工、罷課、游行示威，授權各地政府對人民群眾的愛國民主運動，采取必要的措施和緊急處置，尚未等到6月2日學生游行示威。反動派提前開始血腥鎮(zhèn)壓學生運動……

曾惇叫徐遠坐下來，喝口茶水慢慢說，他見在坐的有陳克東、劉實、李聲簧等人，立即穩(wěn)住神，將武大“六·一慘案”從頭說起。

6月1日凌晨3點鐘，武漢警備司令部稽查處特務頭子胡孝揚帶領士兵一個營、憲兵一個連、警總一個分隊，乘汽車8輛共1000多人，這些家伙手持手槍、步槍、機槍，還有手榴彈、追擊炮及美式武器，在胡孝揚的指揮下，把珞珈山團團包圍，然后分別在女生宿舍、教授住宅區(qū)、男生宿舍三個區(qū)域，同時逮捕師生，嚴禁師生走動，他們拿著黑名單搜捕師生。師生們見到警憲特施暴，群情激憤，與敵人進行頑強抵抗?？斓教炝恋臅r候，被捕的師生被捆綁著裝進卡車。此時此刻，同學們?nèi)虩o可忍，他們要從敵人的手里奪回自己的師長和同學，同軍警展開了英勇的搏斗，有的跳到汽車前面，掀開車頭蓋，破壞了電路和油路；有的用拳頭砸破車窗，鮮血流淌；有的躍上汽車，把被捕的老師和同學往下背。整個珞珈山師生們的呼號聲震天動地、排山倒海，埋伏在各處的警憲特務一齊向同學們開槍、投手榴彈，頃刻間，珞珈山變成了屠夫們的殺場，黃鳴崗、陳如豐、王志德三位同學當即犧牲，教職員工19人受傷，22人被捕，國民黨在武漢制造了一起震驚全國的“六·一慘案”。

聽完了徐遠的報告，曾惇主持召開緊急會議，商量如何處理武大發(fā)生的“六·一慘案”事件，與會者，都是多年從事地下工作的同志，他們在長期的隱蔽戰(zhàn)線對敵斗爭中積累了比較豐富的斗爭經(jīng)驗，遇事冷靜，行事策略，處事不驚，大家一致意見，到武大去進一步了解情況，然后再開碰頭會作出如何同敵人斗爭的方略。

“時間緊迫，不宜多說了?！痹鴲愿赖溃骸皠嵧?，馬上到武大去，各自通知各自的關系，把事件弄清楚。”轉而對李聲簧說：“聲簧同志，你到中華大學、武昌藝專等校了解這些學校昨夜里是否也同樣遭到敵人的毒手?！彼肓讼攵摰溃拔艺埻緜冇涀?，務必在下午4點鐘準時間到這里來開會?！?/p>

劉實、陳克東、徐遠、劉綿、李聲簧等按照曾惇的要求，他們立馬過江前往珞珈山。這時，國民黨武漢警備司令部和武漢行轅封鎖去武大的道路交通，封鎖新聞媒體，杜絕報紙報道武大“六·一”慘案的真相。前往珞珈山的劉實和陳克東他們，通過別的途徑進入武大校園，尋找關系。了解“六·一”血案詳情。

曾惇在劉實他們?nèi)ノ浯笾畷r，立即出門去拜見李書城和張難先二位老先生，將國民黨警特凌晨三時如何包圍武大，槍殺學生，搜捕進步師生，制造血案，如實告訴李書城。李老聽了曾惇所說，一向富有正義感，且性格剛直，不滿蔣介石國民黨所作所為的李書城，手持手杖氣恨咻咻敲擊著地板，說：“豈有此理，居然開槍屠殺手無寸鐵的青年學生，此乃慘絕人寰!”

“是啊!青年學生乃民族之精英，國家之未來棟梁，無端殺戮，眾憤難平。”曾惇想了解李書城對武漢大學發(fā)生血案的具體看法，問：“李老先生，你是我們的前輩，你說被槍殺的同學和被關押的師生員工。該怎么辦呢?”他說完，看著李書城的反應。

“中國有句古話，殺人填命?！崩顣侵毖圆恢M?！皣缿蜌⑷藘词?，查辦主謀者，政府要厚葬死難者，撫恤死難者家屬，釋放被關押的師生員工，否則不足以平民憤。”

曾惇聽了李書城這席話，覺得李老先生處事公道，剛正不阿，品格高尚，曾惇肅然起敬。

“李老先生?！痹鴲^續(xù)把話題引入縱深，“我在到你家里來的路上，聽說武漢警總封鎖了去珞珈山通道，同時封鎖了新聞報社，他們很害怕民眾知道血案的真相?！?/p>

“老百姓的嘴巴能堵得住嗎?”李書城生氣地說?！敖挂埠?，封鎖也好，他們千方百計企圖掩蓋自己的罪行，有道是，操刀斷水水更流，他們是徒勞的?！?/p>

曾惇感覺到，李書城老先生做人光明磊落，是非分明，坦坦蕩蕩，推心置腹和自己交談，他認為。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里，我黨交上這樣的朋友，無疑，對我們黨的地下工作十分有利，他感到很慶幸。

“孫先生，”李書城那善意的目光投向曾惇，問：“你這次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guī)兔?有事需我?guī)兔?，你就說，如我能幫的，老夫盡力為之。”

“謝謝李老先生。”曾惇平靜地笑道，“眼下，武大20多名師生落入憲兵之手，關押獄中，生死不明，我真為這些無辜者擔心，怎奈我無能為力。如果老先生能出面周旋周旋。疏通疏通……”

李書城老先生明白曾惇的意思，他沉吟片刻，爽快地說：“行。我就去武漢警司和行轅走一趟，會會彭善司令和程潛主任。還有漢口市長徐會之那里也得跑一跑，交涉交涉?！?/p>

告辭了李老先生，曾惇即前往張難先老先生府上拜訪，他知道，李書城和張難先都是國民黨元老，他們的聲望很高，舉足輕重人物，做好他們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這對黨的事業(yè)大有幫助，這樣想來，他加快腳步。

下午4點鐘，曾惇返回家里，劉實、陳克東、李聲簧、徐遠還有劉綿陸續(xù)到了曾惇家，由于天氣悶熱，大家都汗流浹背，王一南每人送一杯涼開水，讓他們解渴解熱。

“時間緊迫，大家把了解到的情況擺一擺。”曾惇把這次緊急秘密會議重點放在“六一一慘案”上，如何抓住這一血案開展對敵斗爭，推動學生運動，給國民黨沉重打擊呢?他說，“擺了情況之后，我們一起商量作出斗爭的決策。”

“我先說。”李聲簧說，“據(jù)我了解，國民黨在中華大學逮捕學生11人，在武昌藝專逮捕學生7人，在漢口聯(lián)營書店逮捕該店經(jīng)理馬仲揚及店員5人，共24人。他們都被關押在武漢警總牢房里?！闭f完，他站起身，“我得離開了，下面的會不能參加了，我得馬上趕到武昌處理一件緊辦的事?！?/p>

曾惇點點頭，表示允準，李聲簧即離去。

劉實說：“我在武大了解到的情況，與早上徐遠同志所說的基本一致。眼下，武大核心組的王爾杰、夏雨亭和趙萌蘭他們很著急，我勸他們以核心組為中心，請學校各社團派一名代表，立即成立‘武漢大學六一屠殺慘案處理委員會’?！?/p>

徐遠接著說：“我離開珞珈山的時候，這個剛成立的‘處委會’開了第一次會議，宣布無限期罷課，抬棺游行，派代表進京請愿等項?！?/p>

陳克東說：“王爾杰告訴我，前些天周鯁生校長到南京開會去了，由劉秉麟代校長，我建議王爾杰督促劉秉麟代校長和理學院院長桂質廷等去武漢行轅和武漢警備司令部交涉。要求釋放被捕師生員工?！?/p>

“我上午也拜訪了李書城和張難先兩位老先生。他們都表示愿意去找彭善、程潛還有徐會之周旋，要求放人?！痹鴲f，“不過我在想，光有武大校方領導人和社會名流李、張老先生出面交涉放人，武漢警備司令部是不會輕易放人的，我們要造成一種強大的社會輿論，才能迫使他們放人?！?/p>

劉實說：“我們要商量擬定幾條意見，送交武大核心組王爾杰他們，我想這第一條應該是：嚴懲殺人兇手。”

陳克東接上說：“撤辦武漢行轅主任程潛和武漢警備司令彭善，立即釋放武大及各校被捕的師生員工?！?/p>

徐遠馬上說：“要公葬死難同學，并由政府負擔一切費用。”

劉實又補充說：“要撫恤死難者家屬。”

“很好?！痹鴲f，“還得加上一條，保證以后不許軍警憲特進入學校非法逮捕師生員工。我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打破敵人的封鎖，讓同學們走出學校，向社會各界揭露血案的真相，把反饑餓、反內(nèi)戰(zhàn)、反迫害的斗爭推向高潮!”

接下來，他們商量決定，建議武大核心組開設死難同學的靈堂，由劉實、陳克東、李聲簧等同志發(fā)動和組織全市各界人士聲援武大。

同志們走了之后，曾惇坐下來，認真地歸納寫成6條建議，作為對敵斗爭的宣言書，立馬派王一南送往武昌交給李聲簧，王一南扛著個大肚子，徒步到武昌，找到了李聲簧，她叮囑李聲簧，曾惇要求他務必及時將這份建議送到武大交到王爾杰或夏雨亭的手上。李聲簧心知手里這份材料事關重大，立即趕去武大。

王爾杰收到李聲簧送來的6條建議，立刻找到趙萌蘭、夏雨亭商量，決定以?！疤幬瘯钡拿x，連夜召開各社團代表聯(lián)席會議，會上，他們采納了曾惇整理出來的6條意見，作為宣言向國民黨武漢當局提出嚴正要求：嚴懲殺人兇手、撤辦武漢行轅主任程潛和武漢警備司令彭善……并決定進京請愿團盡快離漢前往南京請愿，提出嚴正要求，提出抗議。同時到南京高等院校。血淚控訴國民黨在武漢制造慘案，揭露國民黨反動派槍殺學生的罪行，讓全國人民明白武大師生被迫害被屠殺的真相。

武漢這邊武大請愿團代表在乘機飛往南京，在南京那邊開會的武大校長周鯁生，得悉武大師生被槍殺被關押。帶著偽教育部次長杭立武匆匆返回武漢。周校長下了飛機，回到學校，即到死難學生靈前吊唁，他看到死者慘狀，禁不住悲痛流淚，用沙啞的聲音對同學們說：“我決心全力爭取慘案的合理解決?！?/p>

周鯁生校長帶領劉秉麟、桂質廷等人，去武漢行轅和武漢警備司令部交涉，質問程潛和彭善學生到底犯了什么罪?如此大開殺戒，制造血案?程潛和彭善推脫說，事件發(fā)生前他們并不知道，這都是下面的人所為。周鯁生要求嚴懲兇手，并立即釋放被關押的師生，而且保證今后在校師生員工的人身安全。

與此同時，李書城和張難先二位老先生，受曾惇的拜托，到行轅和武漢警司交涉，指責他們草菅人命，濫殺無辜，強烈要求他們立即釋放被關押的師生。

尤其是經(jīng)劉實、陳克東、李聲簧、徐遠等同志，分別到分布在各條戰(zhàn)線的地下黨員和積極分子做發(fā)動工作，很快組織了大批學生、工人、市民、工商界人士到武大去送挽聯(lián)、去送花圈、去吊唁，那吊唁隊伍，排著長長縱隊，他們高舉著巨幅白色布幔，上面寫著：“申冤報仇”4個醒目大字。

期間，武大“處委會”散發(fā)《為“六·一”屠殺慘案告全國同胞書》，向全國人民控訴國民黨反動派的殘暴罪行。漢口《新聞晚報》以《月黑殺人夜·珞珈山傳來槍聲，武漢大學發(fā)生慘案》為題，將慘案真相公布于眾，粉碎了國民黨當局的新聞封鎖。華北學聯(lián)為“六·一”慘案發(fā)表宣言，號召各?？偭T課一天，并設祭壇向烈士英靈祭奠。上海各校學生為武大死難同學舉行致哀會。為抗議國民黨殘害武大學生的暴行，舉行了總罷課。武大的晉京請愿團，在南京向南京各大專院校師生報告慘案經(jīng)過。在立法院全體會議上進行控訴，還舉行記者招待會。弄得南京政府坐臥不安。

所有這一切，給國民黨當局形成了一種強大社會輿論壓力，程潛和彭善深知，南京政府受到民眾強大攻勢，不得不丟車保帥，以平民憤，那么他們的下場可想而知了，基于這種考慮，他們被迫釋放逮捕入獄的全體師生。還有漢口聯(lián)營書店全體被捕的人員，經(jīng)地下黨營救出獄。

緊接著，國民黨當局也被迫宣布，將稽查處長胡孝揚、科長陳肇鴻、駐軍二十八軍營長解洪業(yè)、憲兵團排長張文堂等交付軍事法庭審判。國民黨當局宣布撤職查辦武漢警備司令彭善，保證今后不再發(fā)生類似事件。

“好!我們已經(jīng)初步取得了勝利，但還不是徹底勝利，我們還需繼續(xù)努力?！痹鴲似鸩璞吲e相邀，“來，我們以茶代酒，慶祝我們的勝利，干杯!”

到會的劉實、陳克東、李聲簧等端起茶杯相碰，大家一飲而盡。曾惇見戰(zhàn)友們面露笑容，都很高興，他也很開心，放下手里的茶杯，說：“錢大姐要我去上海匯報工作，我走之前，大家商量，就‘六·一’慘案事件，我們還需在下一步做哪些工作?”

劉實說：“依我之見，我們還要繼續(xù)發(fā)動群眾，去武大吊唁死難者，進一步擴大影響，推動今后開展工人運動，將會起到預期的作用。”

“我贊同劉實同志的意見。”李聲簧說，“我們要乘勝追擊，不能讓敵人有喘息的機會，我們廣泛深入發(fā)動和組織學生、工人、市民絡繹不絕提著花籃，拿著花圈，沿途一路上拋撒紙錢，這對敵人就能造成強大殺傷力?！?/p>

陳克東補充說：“我們要盡早建議王爾杰他們，出殯、抬棺游行這一天，一定搞得聲勢浩大，讓王志德、陳如豐、黃鳴崗三位烈士的名字。深深地銘刻在武漢人民的心上?！?/p>

劉實說：“出殯前，我們要密切配合。動員市民都上街觀看，放鞭炮，燒紙錢，表示對死者悲悼和對敵人憤恨。”

曾惇說：“我贊成大家的意見。由克東同志負責與武大核心組王爾杰他們聯(lián)系，向他們適當?shù)靥峤ㄗh、出主意。劉實同志和聲簧同志負責組織徐遠、劉綿等同志，到學校、工廠、民眾團體進一步深入發(fā)動群眾去武大吊唁，同時動員市民上街觀看抬棺游行隊伍?！?/p>

會議結束，6月17日，曾惇離開武漢前往上海。

陳克東受命到珞珈山找王爾杰，建議武大“處委會”繼續(xù)抓緊做好吊唁活動，慘案并未圓滿解決。國民黨當局受到社會輿論壓力，放了被捕關押的師生，假惺惺抓了他們幾個人交給什么軍事法庭審判，企圖把它制造的這場血案草草地就此了事。對于國民黨的欺騙和愚弄，_定要警惕，決不能上當。

王爾杰說：“我們早有準備，所以教授會要我們復課，我頂了。我們說，死者未入土，不能復課。”

“對，你們做得對?！标惪藮|鼓勵說，“王爾杰同學，不光頂，最重要的，下一步抓好吊唁活動，尤其是出殯抬棺游行，一定弄得聲勢浩大，讓廣大市民看了與同學們同悲同怒。同仇敵愾!”

這陣子，劉實、李聲簧他們分別到工廠、學校深入發(fā)動工人、學生、各界人士前往武大吊喪，武大體育館靈堂吊喪的人群涌動，悲哭聲不斷，香火繚繞，紙錢灰飛，吊喪者痛罵國民黨政府心腸歹毒，手段殘忍，屠殺學生伢。喪盡天良!

臨近出殯前兩天，即6月21日曾惇從上?；氐轿錆h，劉實、陳克東、李聲簧等都在武大為出殯抬棺游行緊張工作，他帶回錢大姐的指示，只好延長兩天傳達了。

6月22日，武大“處委會”組織3000多人追悼會，有武大師生，有武漢各院校師生，有機關團體代表，有工人、知名人士、外地院校學生、新聞記者等，追悼會在鞭炮聲中開始。靈堂里響起了悲憤的歌：

東湖在嗚咽，珞珈山為你哭泣，苦難的人們站在你靈前悲傷，民主變成了泡影，自由已躺在血泊里，和平成了祭壇的犧牲，統(tǒng)一成了屠夫的外衣。只要內(nèi)戰(zhàn)，不要和平；只要屠殺，不要人民。無言的憤怒，無聲的呼號!一個人倒下，千萬人站起。安息吧，烈士們!

這祭文振振有詞，感動天地，挽聯(lián)悼詞，出于眾心，字字句句對死難者千呼萬喚，讓其九泉有知，“永生在我們心里”。聲聲血淚對劊子手咬牙切齒控訴，要報仇雪恨，除惡務盡。

6月23日，武大1000多名師生，從珞珈山出發(fā)，經(jīng)武昌到漢口，為烈士出殯，沿途鞭炮聲不斷，同學們戴著黑紗，手執(zhí)花圈、花籃，高舉挽聯(lián)，默默地引著柩車前進。

柩車隊伍進入武昌城，千百萬市民觀看出殯隊伍，他們?nèi)挤疟夼?，焚燒紙錢，慰籍死難者?？卦V國民黨。李聲簧和徐遠他們就在群眾中。

當出殯大隊過江到了漢口中山大道，這時大道兩旁人聲鼎沸，市民們高高拋撒紙錢，焚香大道兩邊，點燃一串一串鞭炮，以示哀悼死者，聲討殺人兇手。

曾惇、劉實、陳克東、劉綿、趙忍安、翁和新和王一南擠在市民中。誰又想得到，如此眾多市民上街觀看武大出殯隊伍，并燃放鞭炮，拋撒紙錢，氣氛莊重悲壯，給武漢當局以沉重打擊，而安排這一切，竟是武漢地下黨所為呢?

“六·一”慘案，武大師生用鮮血和生命共同書寫了一部英雄的史詩，他們不畏強暴，勇于斗爭精神，激勵著千百萬江城人民。

曾惇、劉實和陳克東他們，翻過這一頁，又開始了新的戰(zhàn)斗生活。

5

這次碰頭會在吳邦彥家里開，主要內(nèi)容由曾惇傳達錢大姐的重要指示。

曾惇到上海向錢瑛匯報工作，重點匯報了武大“六·一”慘案的詳細情況。為加強黨對武大學運的領導，錢瑛大姐把隱蔽在武大堅持斗爭的兩個學生黨員王爾杰、趙萌蘭的關系交給了曾惇，并同意在武大發(fā)展黨員。最后，錢大姐指示曾惇返漢后，著重抓好兩項工作：一是繼續(xù)深入開展學生愛國民主運動。把學運和工運相結合起來。她還說，發(fā)動工人群眾去聲援武大，使工人了解學生運動，學習了斗爭經(jīng)驗，很好。二是在開展學運斗爭中發(fā)展優(yōu)秀分子入黨，在基層建立黨的組織，把反饑餓、反內(nèi)戰(zhàn)、反迫害的斗爭推向高潮!

“我傳達完了?！痹鴲惨晣老嘧膭?、陳克東和李聲簧，說，“大家認真討論討論，如何貫徹落實錢大姐的指示?！毕肓讼胗盅a充說：“可以擺我們的有利條件，也可以擺我們存在的問題，不利因素。重要的是，我們?nèi)绾卫糜欣麠l件，開展工作。我們又如何解決存在的問題，克服困難，去開展對敵斗爭。好了我不說了，大家說吧!”

“錢大姐同意在武大發(fā)展黨員。這一決策是正確的?！标惪藮|說，“我愿意代表武漢地下黨去武大接王爾杰、趙萌蘭的組織關系，同他們一起醞釀、研究發(fā)展對象，待時機成熟發(fā)展一批在‘六·一’慘案斗爭中受到鍛煉和考驗的優(yōu)秀分子入黨。”說到這里。他望著曾惇，“當然啰，組織不同意我去武大，當我沒說……”

“克東同志，非你莫屬。”曾惇說，“你去武大正合我意，就你去?！?/p>

“我認真想了想?！眲嵳f，“從工人運動的基礎來看，我們的聯(lián)系面比學校廣泛得多，幾乎所有大中工廠都有我們的人。只是力量太分散，且缺乏斗爭經(jīng)驗?！?/p>

“錢大姐說過，從生活到政治，從分散到集中?！标惪藮|說，“分散有利于隱蔽開展工作，需要集中力量，這也好辦，下邊建立了黨的組織，召之即到?！?/p>

李聲簧說：“開展工人運動，有利條件是各大中工廠都有我們的人；不利因素是力量分散，缺乏斗爭經(jīng)驗，這都是客觀存在問題?！彼粲兴胝f：“不知大家想到了沒有，‘六·一’慘案從發(fā)生到結尾，工廠里多少積極分子前往武大吊唁?參加這些活動，肯定他們從中學習了不少經(jīng)驗?！弊詈笥盅a上一句，“再說斗爭經(jīng)驗，應在斗爭實踐中積累和豐富起來的?！?/p>

劉實說：“聲簧同志說得在理，經(jīng)驗是在實踐斗爭中積累和豐富起來的。依我之見，如何貫徹落實錢大姐的指示，我們要沉下去，沉到基層，在那里開展工人運動更有發(fā)言權?！?/p>

“劉實同志的意見很好，我看就這么辦?！痹鴲隙▌嵉囊庖娛钦_的?！傲碛幸皇拢瑵h口聯(lián)營書店馬仲揚他們被捕經(jīng)李書城和張難先兩位老先生出面周旋，放回來了。聲簧同志派徐遠去了解一下，他們究竟怎么被捕的?！?/p>

會議結束，陳克東去了武大，接上了王爾杰和趙萌蘭的組織關系，向他們傳達了武漢地下黨的會議精神，根據(jù)上級領導的指示，可在武大發(fā)展黨員，王爾杰和趙萌蘭聽到這個消息，喜得滿面春風，樂得使勁搓著手。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趙萌蘭連聲說。

王爾杰說：“終于等到這一天了?！?/p>

陳克東見他們異常激動和興奮。說：“我也高興啊，我們黨需要新鮮血液，需要生力軍，發(fā)展黨員是件大事，我們要慎重考慮發(fā)展對象，一定要合格，不然，寧缺勿濫?！?/p>

王爾杰說：“我贊成按標準按條件發(fā)展，我們可以從‘六·一’慘案中那些經(jīng)受了鍛煉與考驗的人里挑選對象，分別找他們談話，了解他們的情況，然后才確定名單。”

趙萌蘭說：“那好，我們一起把名單排一排，從中挑選最好的，最符合黨員條件的先發(fā)展?！?/p>

他們商量研究確定方案之后，分頭去秘密找人談話。然后，又集中擺找對象談話的情況，做到慎之又慎，發(fā)展了第一批黨員。其中有崔明三、余際云、王云從、王伯謙、劉詩秀等。經(jīng)地下黨批準，建立了抗戰(zhàn)勝利后武漢大學第一個黨支部，王云從任黨支部書記。翌年6月，武漢地下黨決定武大成立黨總支，由吳忠炎任總支書記。黨在武大這塊園地里，從此深深扎根，開花結果。

至于李聲簧派徐遠去漢口聯(lián)營書店了解情況，他了解一些什么呢?聯(lián)營書店的經(jīng)理馬仲揚和他的員工為什么在武大師生遭到反動派迫害，他們也同時遭敵人的毒手呢?這聯(lián)營書店怎么被國民黨特務盯上了的呢?經(jīng)過一段時間深入了解，徐遠總算弄清楚了。他將情況一五一十向曾惇作匯報。

“怎么樣?聯(lián)營書店的情況搞清楚啦?”曾惇坐下來這樣問，指指對面的靠椅，“坐，徐遠同志請坐，坐下來慢慢說?！?/p>

徐遠坐下來，說：“武漢聯(lián)營書店的情況。我基本弄清楚了，今天特地來匯報?！?/p>

“給!請喝茶?！蓖跻荒峡钢即笠粋€肚子，遞給徐遠一杯香又濃的茶水。

徐遠呷了一口茶水，吧嗒吧嗒嘴巴，開始向曾惇匯報工作。

他說，武漢聯(lián)營書店，是重慶的三聯(lián)書店的一個分支店，1945年底在武漢成立。

聯(lián)營書店來到武漢之初，經(jīng)理歐陽章找不到鋪面，國民黨的工商局百般刁難，要敲竹杠，揩油水，故遲遲難以辦到經(jīng)營執(zhí)照，也就難以找到鋪面。歐陽章便帶領店員在漢口馬路邊擺地攤賣書，皆因他們賣的是進步書刊，吸引了不少購買者，地攤生意還不錯。漸漸地歐陽章他們通過擺地攤賣書交了許多知識分子朋友。

曾惇靜靜地聽著徐遠匯報，不言語。

“我這樣說行嗎?”徐遠望著曾惇，問。

曾惇點頭：“很好，就這樣往下說?！?/p>

徐遠接著往下說，歐陽章他們交的朋友越多，生意越紅火，他們像播火者一樣，開始在武漢燃燒，火勢越燒越旺，廣大讀者漸而認識了他們，需要他們，歡迎他們，并積極支持他們。然而國民黨的狗特務仇視他們，監(jiān)視他們，找他們的麻煩。聯(lián)營書店從經(jīng)理到店員，都是樂天派，且能歌善舞，在馬路上擺攤賣書，還哼著他們喜歡唱的歌曲，扭著秧歌舞，樂得長江飛浪，喜得黃鶴樓彩云漫天。這更讓那些讀者喜歡他們，親近他們，高興他們。更引起那些狗特務注意他們，盯梢他們。

由于多次與國民黨的工商局交涉，終于辦了營業(yè)執(zhí)照，在漢口交通路找到了門市部，聯(lián)營書店在此掛牌營業(yè)了。

那些讀者群認識歐陽章他們，了解聯(lián)營書店，一開門營業(yè)，讀者們涌入書店，爭相購買圖書。店里的書籍，是蘇聯(lián)大使館運來武漢領事館的大批蘇聯(lián)衛(wèi)國戰(zhàn)爭時期的出版物。如《聯(lián)共(布)黨史》、《列寧主義問題》、《列寧文選》和《丹娘》、《斯大林格勒》等，這些書刊之所以銷售好，主要是內(nèi)容好，讀者讀了這些書，如同久旱禾苗灌溉了清泉，加之書本紙質好，價錢低，聯(lián)營書店宣傳馬列主義和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如何如何偉大，國民黨好惱火。

除了出售馬列和斯大林著作，聯(lián)營書店還出售重慶《新華日報》出版的毛澤東著作。據(jù)說是重慶《新華日報》社館被搗毀后，從重慶那邊運到武漢來的，有毛主席的《論聯(lián)合政府》、《新民主主義論》、《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整頓文風》等，這些書比第一種書刊多，好讀，反響很強烈。

另外聯(lián)營書店還悄悄出售香港和上海出版的《群眾》、《文萃》，這些專門揭露國民黨腐敗、殘暴和衰亡，頌揚共產(chǎn)黨和解放區(qū)英明偉大的有光明前程的刊物。這些刊物不在書店里出售，刊物一到，他們就通過地下黨的組織分送到一些工廠和學校了。國民黨特務視這些刊物為洪水猛曾，他們又怕又恨。

每天，聯(lián)營書店門庭若市，早上一開門，守候門外的顧客，蜂涌而入，而交通路這條街上有十幾家書店，大都冷清，生意清淡，有人說，漢口聯(lián)營書店是解放區(qū)來武漢江城的漂亮姑娘。

“那么，他們不就孤立了嗎?”曾惇聽到這里不禁問道。

徐遠笑道：“不會使他們自己孤立的?！彼^續(xù)往下說。通過各種業(yè)務聯(lián)系，取得了同業(yè)的其它書店支持和幫助。例如在漢口交通路這條街上的開明書店、上海雜志公司、新亞書店等，聯(lián)營書店本來跟他們聯(lián)系不多，為了同他們交往，對方有學術研究和工具書，也作為經(jīng)銷對象，關系搞得蠻好。當然，他們堅決拒絕銷售反動書刊，什么“中國文化服務社”、“中正書店”等，與聯(lián)營書店交涉代銷書刊，歐陽章他們以種種借口回絕。

國民黨恨聯(lián)營書店恨得咬牙切齒，他們公開揚言，要防赤化，要在聯(lián)營書店抓人，有人向歐陽章轉話，歐陽章經(jīng)理是危險分子，書店有的店員也是危險分子。同志們處在危險境地，組織決定，歐陽章經(jīng)理以及有的店員已暴露身份，迅速轉移走了。

馬仲揚接任漢口聯(lián)營書店經(jīng)理。

聯(lián)營書店繼續(xù)照常開門營業(yè)，只是馬仲揚事事處處注意隱蔽行事。他們不僅經(jīng)銷書刊，也擔負著給解放區(qū)軍隊和老百姓選購進步書籍，想方設法躲過警特的眼睛，稍有不慎，就落入敵人手里。

中原軍區(qū)突圍的同志，來到武漢聯(lián)營書店落腳，馬仲揚把他們安排在書庫里，最隱蔽的地方，也是書店最安全的地方，然后再轉移到同志們需要去的地方，馬仲揚他們給這些同志提供服裝和路費，一批一批順利走了。

國民黨特務盯聯(lián)營書店盯得很緊，盡管馬仲揚他們行動十分謹慎，然而百密也有疏漏時，特務似乎嗅到了什么，狗特務常夾在讀者群中，進入書店監(jiān)視聯(lián)營書店顧員，留心從書店出入的每個人，馬仲揚囑咐店員要格外小心行事。

可他們沒料到，敵人6月1日凌晨時分下手了。軍警憲特在武大兇殺師生之時，正是馬仲揚他們被警特包圍搜捕之際。國民黨特務沒有在聯(lián)營書店搜出槍支彈藥，也沒有搜到他們想要的共產(chǎn)黨什么文件、材料，連一根稻草也沒撈著，他們捆綁了馬仲揚和5個店員，推上一輛囚車拉走了……”

“清楚了，清楚了?！痹鴲钢缸郎系牟璞?，“喝口茶水，歇一歇，再說說他們現(xiàn)在的情況?！?/p>

徐遠端起茶杯慢慢喝水，說：“他們現(xiàn)在更精神，更堅定了?！?/p>

曾惇笑道：“說具體些，越具體越好?！?/p>

徐遠說，馬仲揚他們出獄的第二天，漢口聯(lián)營書店重新恢復營業(yè)，他們在報上刊登一則消息，告訴江城人民，聯(lián)營×月×日開門營業(yè)，歡迎廣大讀者惠顧。廣告挺靈的，書店一開門，啊，讀者爭先恐后擠涌進店，擠得水泄不通，不管老讀者還是新讀者，都非常關心馬仲揚他們。表示支持、理解。

漢口聯(lián)營書店又興旺起來……

“次梅，快請徐遠吃午飯吶!”王一南挺著大肚子端菜、盛飯、擺筷子張羅吃飯，“徐遠，吃飯了，吃飽再說，餓著肚子說出來的話不香。”

曾惇笑道：“一南，餓著肚子說話不香，難道吃飽了肚子說話就香啦?”

王一南格格笑起來，說：“可不是嗎，吃飽了，說話準香。不信，就快來吃飯，吃飽了檢驗檢驗我這話在不在理?！?/p>

曾惇站起身：“好，徐遠，我們吃飯?！?/p>

吃飯的時候，徐遠說：“嫂子，你煮的飯菜真好吃，吃一碗想一碗，真香!”

王一南一聽受到夸獎，臉上笑絲絲的，說：“真好吃就多吃，吃飽了說話香香的?！闭f著挾起一塊肉送到徐遠的飯碗里。

“徐遠啊，你真有本事?！痹鴲f，“你拍你嫂子的馬屁，讓她高興，你就經(jīng)?？梢詠眚_好吃的了?！?/p>

曾惇說得王一南和徐遠開懷大笑起來。

正說著，笑著，翁和新來了，見曾惇、王一南和徐遠圍桌而坐吃飯。王一南問翁和新吃午飯沒有?翁和新說沒吃，肚子正餓得咕咕叫，王一南立即替翁和新盛飯，翁和新說：“那我就不客氣了?！闭f著坐下來吃飯。

曾惇曉得翁和新到家里來，八成是錢大姐來信，否則，翁和新不會輕易上門的，他吃完飯，放下碗筷，叫翁和新慢吃。他等她。

飯后，翁和新向曾惇傳達錢大姐的指示，她說，大姐指示我們：“劉鄧大軍南下后。各地工作的不平衡性和長期性已經(jīng)消失”，要我們“積極開辟大江兩岸的工作。準備配合大軍明年三月渡江?！痹鴲犃水惓＜?，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多少年來，做夢也盼這一天到來。大軍渡江，武漢解放，那時長江歡歌，漢水起舞，武漢江城是花的世界，藍色的天空，此時此刻，曾惇的臉上喜氣洋洋，心如蜜甜。

眼下，曾惇考慮的是立即通知劉實、陳克東、李聲簧開碰頭會，傳達錢大姐的指示，落實錢大姐的指示。他叫徐遠務必盡快找到劉實他們，通知他們開會。

碰頭會就在一位地下黨員家里召開，這里比較安全。不用擔心那些狗特務跟蹤盯梢。當曾惇向劉實、陳克東、李聲簧他們傳達了錢大姐的指示，他們一個個喜笑顏開，他們興奮、激動、用拳輕輕擂桌。

劉實說：“大姐說了，她要我們積極開展大江兩岸工作，這方面的工作挺重要?！?/p>

“怎么開辟大江兩岸的工作?！标惪藮|說，“我認為，必須有人專門管大江兩岸的事，要有人去跑，把長沙、宜昌、沙市等地黨的組織建立起來?！?/p>

劉實又說：“還有幾個月時間，大軍就渡江了，我們配合大軍渡江，時間緊迫。”他望望留心聽大家發(fā)言的曾惇，“依我看，是否分工負責呢?”

“這主意不錯?！崩盥暬烧f，“有了明確分工，各負其責，當然，分工也要配合?！?/p>

根據(jù)錢大姐的指示精神，為了更利于開展工作，他們討論決定，于1947年10月下旬成立中共湖北省工作委員會暨中共武漢市工作委員會。分工是：曾惇為中共湖北省工委書記，分管全面工作。委員李聲簧熟識上層人士，由他協(xié)助曾惇做統(tǒng)戰(zhàn)等方面工作；委員陳克東對湖北的情況較熟悉，社會關系較多，決定由他負責開辟大江兩岸的工作；委員劉實已在工人群眾中扎下根，分工兼任中共武漢市工作委員會書記，著重抓好工運；委員杜子才負責宣傳和文教；委員王爾杰負責組織、學運。

“當然，分工負責，各負其責。但分工還要相互配合?！痹鴲獜娬{(diào)說，“重大的問題，應由省、市工委開會，共同商討解決。重大的事情，也應由省、市工委開會，集體商量決定這是組織原則。望全體遵守?！?/p>

作為武漢地下黨的總負責人，曾惇適時強調(diào)黨的組織紀律性是必要的，尤其是在國統(tǒng)區(qū)進行地下工作，稍有不慎，且不說個人丟腦袋，重要的危及黨組織的安全，弄得不好，遭到敵人嚴重破壞，甚至被摧毀的可能。曾惇長期從事地下工作。他深知對敵斗爭的殘酷性。

誠然，劉實和陳克東他們?nèi)靼祝鴲總€黨員自覺地模范地遵守紀律，按照黨組織的意圖辦事，既是關心每個黨員的成長和安危，也是極力維護黨的根本利益。

“我支持曾惇同志強調(diào)的兩點?！眲嵳f，“重大問題和重要事情，應經(jīng)委員會討論處理和商量決定。誰也不可自作主張，必須認真遵守?！?/p>

“這樣做很有必要?！标惪藮|說，“為配合大軍明年三月渡江，我建議，我們應該建立一支武工隊，到時候大軍渡江，立即接應。”

杜子才：“克東同志建議成立武工隊，好主意，一旦大軍渡江，保證幫助他們順利渡過長江?！?/p>

參加會議的委員們，都贊成在漢陽鄉(xiāng)下建設一支武工隊，曾惇也認為有了一支武裝隊伍，指定有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同志掌管和訓練這支隊伍，到時候，大軍渡江，派上用場。他說：“為配合大軍渡江，建立武裝隊伍，有必要。不過，要安排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同志去領導方可?！?/p>

會議決定，由從新四軍五師下來的岳建中任漢陽武工隊政委，范定一(后叛變投敵)任隊長。由岳建中負責籌建武工隊。

剛成立的湖北省工委和武漢市工委，對敵斗爭力量立即顯示出來，陳克東安排好岳建中籌辦武工隊事宜。即帶領其他同志在湖北境內(nèi)大江兩岸開辟工作。劉實在武漢市區(qū)布局工運學運工作。其他委員各就各位。曾惇和李聲簧專門上門拜望李書城、張難先、陳經(jīng)畬和武漢醫(yī)學院院長朱裕壁等上層人士，交朋友、談心，做好統(tǒng)戰(zhàn)工作。

沒多久，中共武漢市工委的學委、工委、文教委相繼建立。學委書記王爾杰、委員余際云、童式一；工委書記劉實，委員鄧祥、史漢生；文教委書記杜子才，委員朱景山，陳梅影。

這天，曾惇從李書城府上出來，走著走著，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回家，王一南告訴他，翁和新到家里來找他，說有要事相告。因昨夜回家已很晚，不便跑去和成銀行，一早又管開會又管拜見李書城等老先生，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

他腳步匆匆往和成銀行走，他想，翁和新肯定有什么急辦的事與他相商，不然不會夜里跑到家里來，想到這些，他放快腳步。

是的，這陣子趙忍安、翁和新夫婦想見到曾惇，他們有重要事情請示他。

自從趙忍安夫婦和萬耀煌來往，趙忍安的社會地位得到了迅速提高。沒多久，趙忍安被選為銀行同業(yè)公會常務理事，眼下。又被選為全國銀行公會候補理事，他利用這樣的地位，廣泛地活動于工商金融界的上流群體中，為黨頻頻開展統(tǒng)戰(zhàn)工作。誰又料到，出門身著畢挺西服，腳穿擦得锃亮的皮鞋，系著講究的領帶，頭梳得油光水亮，戴副墨鏡，手里執(zhí)一根手杖，走起路來大搖大擺，在公眾場合說話彬彬有禮，如此灰色的大亨、銀行家趙忍安是共產(chǎn)黨呢?1945年錢大姐找他談話，因他的工作特殊，叫他灰色一些，這便于開展工作。然而，他灰色了，灰色得如此老道。

1947年冬，萬耀煌調(diào)離湖北，前來鄂地接任的是張篤倫。真是無巧不成書，這個張篤倫與趙忍安的頂頭上司吳晉航的關系比姓萬的更密切，多年密友，張還是和成銀行的董事。

張篤倫到任之時，在吳晉航的提示下，趙忍安和翁和新特地設宴請姓張的吃飯，還請了武漢一些有頭有臉人士，其中作陪的還有武漢市政府的主任秘書孫際旦夫婦、徐會之夫婦。

昨天晚上，趙忍安突然接到孫際旦的電話，說國民黨第十五綏靖區(qū)司令官康澤路經(jīng)漢口去襄陽。孫際旦在家里楊森花園(現(xiàn)武漢市委后門對面39號)設宴招待康澤，特請趙忍安夫婦作陪，孫還在電話相告，也請了張篤倫夫婦、徐會之夫婦作陪。趙忍安一下難住了，不去吧，覺得不好，去吧，一方面憎惡康澤，另方面與國民黨劊子手同桌吃飯是否妥當，于是，趙忍安對孫際旦說，有些工作恐怕脫不開身，待他處理之后再打電話告知，掛了電話。

趙忍安在電話里如此這般答復孫際旦，是想請示曾惇之后再說，所以昨夜里翁和新去曾惇家找曾惇，可曾惇不在家，只好和王一南說趙忍安有急事請示。曾惇此時從李書城府上出來，想到此項，大步流星往趙忍安家走。

趙忍安和翁和新見曾惇到家里來，真是喜出望外，遂將孫際旦請客吃飯之事告訴曾惇，聽了趙忍安匯報之后，曾惇沉思不語。

“我們?nèi)ミ€是不去?”翁和新趕緊問。

“去，一定要去!”曾惇告訴趙忍安和翁和新，眼下劉鄧大軍及陳謝部隊已改為中原野戰(zhàn)軍。華東野戰(zhàn)軍在中原野戰(zhàn)軍的密切配合下，攻克了河南省會開封，殲敵9萬3千余人。這康澤在固守襄陽，“你們?nèi)タ纯纯禎稍谙尻柛阈┦裁矗梢匀ヂ犅犗??！?/p>

趙忍安夫婦聽了曾惇這么說。去吃飯的任務很明確。趙忍安馬上給孫際旦打電話，告訴對方，一些工作已處理好了，到時一定赴宴。

“但是，”曾惇提醒道，“你們切要注意，康澤罵我們共產(chǎn)黨的時候，你們要沉住氣。切記!”

“明白?！壁w忍安說。

趙忍安夫婦準時赴宴，張篤倫夫婦和徐會之夫婦也到了。吃飯時。張篤倫和徐會之頻頻舉杯邀康澤暢飲，他們很關心中原戰(zhàn)事，說共產(chǎn)黨的劉伯承、鄧小平率領數(shù)十萬共軍挺進中原，聽說所到之處國軍無法抵擋，河南開封失守，詢問康澤襄陽也同樣難以固守?

“襄陽固若金湯?！笨禎蓭妆露牵瑖娭鴿M嘴酒氣，吹起牛皮來，“他媽媽的，共產(chǎn)黨算什么東西，共軍膽敢染指襄陽，我康澤叫他有來無回?！?/p>

張篤倫關切地問：“康司令，聽你這么說，貴軍究竟有多少人馬。居然能抵御共軍攻城，請說來聽聽。”

康澤端起酒杯咽地一下吞了杯中之酒，口出狂言：“我有4個旅另兩個團，共軍若來，必定被我全殲?！?/p>

徐會之擔心地說：“聽說共軍很能打仗，也很會打仗，襄陽偌大個城池，你康司令恐怕也難以預料共軍從哪個方位攻城?”

康澤又大口呷酒，神吹起來：“不管共軍從哪個方位攻城，都注定失敗。我在襄陽城的4個角都筑了堡壘，設了重防，城內(nèi)司令部筑了大碉堡，四周還有4個碉堡護衛(wèi)。你們說，共軍能破我的城池?”

趙忍安和翁和新把康澤說的默默地記在心里，舉杯向康澤敬酒。張篤倫夫婦、徐會之夫婦和孫際旦夫婦都端起杯來敬康澤。

康澤干杯之后，大口大口吃肉，吃得嘴唇油光發(fā)亮，又說：“即使共軍破了我的城池，襄陽前有河后有山，我的強大兵力都駐扎在襄陽。共軍怎奈我何?”

趙忍安又端杯敬康澤，張篤倫、徐會之和孫際旦也都舉杯敬康澤。

“好，干杯!”康澤大聲喊道。

第二天，曾惇一大早來到趙忍安家，問趙忍安夫婦了解康澤在酒宴上說了些什么。

昨天夜里一夜未睡的趙忍安和翁和新。從孫際旦家里回來，夫妻二人便把記憶在腦子里的情況，互相回憶，記錄下來，盡量把康澤所說的關于襄陽軍事戰(zhàn)略部署完整地記錄整理，以便向黨組織提供，他們見曾惇大清早到家里來，立即將情報交給曾惇。

“昨夜我們回家就回憶康澤所說的，整理出來就這些情況?！壁w忍安對曾惇說。

翁和新補充說：“康澤即席賦詩一首，很可惜。我們記不起來了?！?/p>

曾惇坐下來迅速看趙忍安整理出來的情報材料，他看得很認真，很過細，那神情，似乎生怕看漏片言只語。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曾惇看完材料。對趙忍安夫婦說，“這是一份很重要的軍事情報?！?/p>

沒多久，駐守湖北襄陽的國民黨第十五綏靖區(qū)守敵，被我軍打得屁滾尿流，喊爹叫娘，牛皮吹破天的康澤司令和他的副司令郭勛祺等都當了我軍的俘虜。人民解放軍占領了襄陽。

自1947年6月人民解放軍拉開戰(zhàn)略進攻的序幕以來，在華北、華東和中原各個戰(zhàn)場，我英勇善戰(zhàn)的人民解放軍節(jié)節(jié)勝利，敵軍在我軍集中優(yōu)勢兵力攻擊下節(jié)節(jié)潰敗，我軍在戰(zhàn)場上取得輝煌的戰(zhàn)績，大大地鼓舞了曾惇、劉實和陳克東他們，他們精神振奮，斗志昂揚，積極領導工人運動和學生運動，把國統(tǒng)區(qū)反饑餓、反迫害的斗爭推向高潮。

1947年11月7日，硚口國民黨聯(lián)勤總部武漢被服廠(現(xiàn)武漢3506工廠)廠方武警，開槍打死工人丁海泉、蔡紹倪兩人，制造了震驚武漢三鎮(zhèn)、大江南北的血案事件。剛成立不久的省、市工委，又面臨著一場嚴峻斗爭的考驗。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