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敵知己,百戰(zhàn)不殆”是孫子的名言。這句話不只用于戰(zhàn)爭、交涉談判、說服別人,所有和人接觸的場合都是相當適用的。
中國的古籍便是人類學(xué)的寶庫,其中顯示出人類種種的生存方法。在什么樣的情況下要以什么樣的方法生存,其生活的基本模式,大致均可觀察出來。因此,了解我國古時人們的生存方法,可以說是觀察人類的第一步。
孔孟學(xué)說一直是中國學(xué)術(shù)的主流,對中國人有很大的影響。尤其當中有不少在現(xiàn)代來說依然相當通用而被肯定的精粹,人間觀察法就是其中之一。
孔子曰:“視其所以,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叟哉?”
“視其所以”就是說觀察其行為,看他現(xiàn)在在做什么。但只是這樣是不夠的,還要更進一步了解他的動機是什么,仔細吟味他的目的為何。若能做到這些,就可了解對方是什么樣的人了。
孔子的這個看法沒有任何欺騙的味道,是一個極為正統(tǒng)的意見,在今日仍然是一個完全通用的人間觀察法。
如果說孔子看重于一個人的行為,而孟子則主張應(yīng)該注意“眼睛”。
觀察一個人時,要看其瞳孔,通常情形下,瞳孔無法隱藏心中的邪惡。心正則瞳孔澄澈,心不正則瞳孔污濁。聽對方講話時,同時觀察其瞳孔,對方再怎樣隱瞞亦無法逃遁。
在日本,作家廣津和郎為松川事件辯護時,就是引用類似孟子的話。他說:“被告的眼睛清澈,他們不應(yīng)該有罪?!边@句話被司法專家們批評道:“只看眼睛就能了解被告的黑白嗎?”但廣津和郎以其作家的直觀認為“被告的眼睛清澈”,是一種純潔的表現(xiàn),。因此,在其晚年,致力于松川事件的辯護活動。
誠然,“眼為心之鏡”,觀察眼睛可以了解一個人內(nèi)心的動向。
觀察對方要“注意眼睛”的說法,不愧為游說奔波的孟子的主張,這句話本身是沒錯的,但這個方法或許適合孟子和廣津和郎這種在人生的歷練中,培養(yǎng)和具備了如何觀察別人的能力的人,一般的人則大都會在實際觀察中出現(xiàn)錯誤。只以眼睛觀察一個人,該是多么心細的事情!
所以孟子還說明:聽其言,觀其眸。很明顯地就是奉勸我們要“聽話和觀眼”并用。無論對方講什么,我們都可依其內(nèi)容判斷他是什么樣的人,如果能夠更進一步注意他的眼睛,那么這個“人間觀察法”則近乎完美了。
那么,從對方說話的內(nèi)容觀察一個人,其要點是什么呢?孟子這樣說道:
“讓辭知其蔽,淫辭知其陷,邪辭知其寓,遁辭知其窮?!?/p>
所謂讓辭是指偏頗之詞,淫辭是指荒唐之詞,邪辭是指邪惡不正經(jīng)之詞,遁辭是指逃遁的言詞之意。其意思是這樣的:和對方說話時要洗耳恭聽,如果他所說的話是偏頗不妥當?shù)难栽~,就可了解他是一個無法看清事情整體的人;如果對方說些荒唐的言論,就可了解他是一個迷惑的人;如果對方說些邪惡的言詞,就知道他是一個不合情理的人;如果對方玩弄逃避的言詞,就知道他是一個身陷生活的囹囫、八方堵塞不通的人。
仔細想想,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也在無意識地使用這個判斷基準。但為了更有效果,必須積累豐富的人生經(jīng)驗。孟子為了實現(xiàn)其“仁義”的政治理想,畢生致力于毫無報酬的游說工作,他從連續(xù)失敗的痛苦經(jīng)驗中,培養(yǎng)出敏銳的觀察力,所以他才能斷言僅觀對方的“眼”、聽對方所“言”,就能了解這個人。
而孔子是以觀看一個人的行為(包括動機和目的)去了解他,與孟子的觀“眼” 聽“言”大異其趣。事實上,孔子也并不是忽視聽“言”,他在《論語》一書中說道:“不知言,不知其人。”由此可見,孔子也是重視說話的。
但是,孔子將“言”和“行”兩者并立時,還是把重點放在“行”上。例如下面的句子:
“君子訥言,欲行敏?!保ň优c其逞其辯舌,不如勇敢地實踐。)
“君子恥其行之過也?!保ň右韵日f后做為可恥。)
“君子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保ň又徽勓哉?,不登用人物。)
孔子觀察一個人,評價一個人,是比較重視“行”而較不重視“言”的??鬃优c孟子的這點差異相當有趣。如果歸納整理以上的要點,作為觀察人的手段,孔子和孟子等儒家的代表人物所強調(diào)的有下列三點:
一、觀看對方的眼睛;二、注意對方的言語;三、調(diào)查對方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