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標題,你會覺得這只是一種愿望吧?亦或,頂多是一種情結(jié)吧?
我說,是一種處境,你能理解嗎?
我的家鄉(xiāng)名字就叫金山,而且是金山中的金山,原名金塘村,是金山拉面的發(fā)祥地。
金山拉面在本縣是有名氣的,而正宗的金山拉面在金山境內(nèi)又是有源頭的,不是所有金山人拉的面,都稱得上正宗的金山拉面,這恐怕就鮮有人知了。小時候,和媽媽回娘家,她的家鄉(xiāng)也在金山,是另外一個村,叫都美,那個地方的人們就不會拉面,他們只做搟面,是有堿的。我們家還有幾個有親戚,在同鄉(xiāng)的其他村,他們也都不會拉面。雖然,后來金山的多數(shù)村莊的人也都會拉面了,那是聯(lián)親和親戚間的走動,逐步傳開的,但是,拉面的做法已經(jīng)有所改變,不那么原汁原味了。傳統(tǒng)、正宗的金山拉面,從和面開始,到搓成眾多短面堆在盤子里,用毛巾蓋著,讓它自然紳會兒,再拉成細長的面,撒進已經(jīng)燒開的湯鍋中(湯是預先制作過的,或加些魷魚、或加些排骨,撒些蔥花等佐料),拉面撒進滾燙的鍋中,立即就浮出水面,熟了,等面全部拉完就可以立即起鍋了。金山拉面有一個自己的,有別于其它面食做法的一個過程的,特別好吃。金山拉面在金塘村,有歷史、有文化、有傳統(tǒng)工藝、有特殊風味,這是老一輩口傳下來的事實,也是留在我記憶中的定論。
今天,我的文章因金山拉面而起,它在我的靈魂深處蟄伏已久。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很想吃金山拉面”這句話,那么突然、那么明確、那么頑固,不顧一切地涌上心頭,堅決地對自己說。同時回答自己的是自己的盈盈淚水,那么無助、那么無奈、那么由自心頭的酸楚。哽咽在喉嚨。
長夜漫漫,自從2003年7月的那一天開始,我的身體就失去了自由,長期被禁錮在病床上。眼界所能觸及得到的,最多的是床頂上空那一塊粉刷得不那么均勻的白色的天花板,它每天都毫無表情地、長時間地與我對峙。能夠坐到有靠背的椅子上坐時,也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厭其煩地觀看那幾臺,耳熟能詳?shù)碾娨暪?jié)目,要想換個臺,電視遙控也經(jīng)常跟我作對,給我制造困難,因為我的手指無力、或者遙控器還常出點故障,有時候很長時間就是調(diào)不動一個臺。我現(xiàn)在才確確實實體會到,我還是電視廣告長期的無辜的受害者,因為它總是那樣出其不意,不厭其煩,肆無忌憚,比正常節(jié)目更加喧囂,而我無法或者很難躲避它,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折磨呢?要是能上法院控告他們,不知道能索賠多少精神損失費呢?
落寞的人兒經(jīng)常和電視里的情感鏡頭一起流淚。雖然人的年齡已經(jīng)到了“昨天越來越多,明天越來越少;經(jīng)歷越來越多,感動越來越少”的階段,但是長期臥病,親人稀、故人疏、孤獨、落寞是怎樣一種精神絞索,日深月久,細細嵌入!一個鏡頭,一句話,就能不時撞開情感的閘門。
電視劇 《戈壁母親》中的母親月桂收到兒子鐘槐的戈壁來信,信寫得非常簡單:娘好嗎?弟弟妹妹好嗎?小毛驢好嗎?我很好,山上很好,羊也很好。母親看到了滴在信紙上的淚滴,還看到了兒子一人在荒無人煙的邊境草原孤獨的身影,禁不住淚流滿面。很簡單的情節(jié),很簡單的文字,多少人會跟著她哭呢?我哭了,我能夠知道那種長時間的一個人獨自生活的內(nèi)心就像那封信一樣簡單,縱有千言萬語也被消磨在那漫長的時空里了。
電視劇 《真情年代》 郝解放和趙鵬飛因為情感糾紛鬧翻了,但是幾年后,他還保存著四個好友的合照,朋友的真情還在內(nèi)心深處珍藏著,當電視劇情展現(xiàn)至此,我也流淚了,為什么?情,真情!又是我貧病的內(nèi)心,對人間真情的無數(shù)次的渴望和呼喚的一次引爆吧?只要一個鏡頭、一句話,凡是人間真情,都那樣珍貴,都那樣把人心震顫!
很多朋友的電話都已經(jīng)不好打了。有一次,看到縣有線電視廣播干部任前公示,就給一位和我有過很多年交情的朋友打電話道喜,我的聲音他已經(jīng)聽不出來了,這不足為怪,好幾年了,我也沒敢給他打電話,當我作了自我說明后,他知道我是誰了,哦哦哦略表歉意,可沒講幾句話,電話那端就打起了官腔,“好,好,好——”,我不知道他在好什么,本來想,很久沒有跟人說話了,想趁他心情好跟他多說幾句,沒有想到會這樣,只好隨即收起自己的欲望。
忘卻吧,我已經(jīng)殘廢了,很多的過去已不再屬于我,那逝去的也就不再應該留下痕跡了,包括親情,包括友誼?!
受傷癱瘓至今已經(jīng)有兩千多個日日夜夜了,經(jīng)過了無數(shù)個落寞與惆悵,我時常想起了吃,想吃金山拉面。父母親已經(jīng)過世18年了,我的愿望由誰來幫我實現(xiàn)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