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令人神往的地方

西藏——靈魂暢游的天堂

西藏——一方圣潔的凈土

西藏——一首千古的絕唱

——手記

神秘的誘惑

幾十年來，素有世界“第三極”之稱的神秘西藏。以它那“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莊子語)的“終極風景”，一直磁石般地吸引著我，使我產(chǎn)生濃厚的“西藏情結”。

何以如此，我反復思忖，大概不外主、客觀兩方面的原因。

就主觀原因而言，作為人，其靈魂本質是自然的，亦即人生來就屬于自然。所謂自然，就意味著本真、質樸、靜穆、致遠和深邃。返璞歸真，乃是人的本性。而西藏的天容地貌、生態(tài)環(huán)境、周遭氛圍、色彩乃至空氣的味道等，都是以原始的自然形態(tài)呈現(xiàn)在人們面前，且又統(tǒng)統(tǒng)罩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特別是久居城市水泥森林的窩巢內，靈魂長期龜縮在軀體的硬殼里，加之塵世的多樣性和復雜性，頭腦中那根警覺的神經(jīng)，始終繃得緊緊的，以防不測。鄙人又是個地道的白丁，根本沒機會到外面漫游高蹈一番。而人的靈魂天生就有自由輕曼的性質，無時不在渴望出游。正所謂“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矣。西藏那得天獨厚的自然環(huán)境，確實堪稱“萬物之靈長。宇宙之精華”(莎士比亞語)。所以，我常常在夢中放飛靈魂，展開想象的翅膀，飛到那“世界屋脊”之上，去尋找那語言所不能表達的皈依自然并和自然融為一體的感覺，去領略河山之壯麗，得天地之靈氣，吸日月之精華，飽嘗美的精神盛餐樂而忘返。從而得到靈魂的凈化、超越和升華。

就客觀原因來說，主要是來自西藏獨特的自然環(huán)境和人文景觀。西藏是一塊未經(jīng)修飾和雕琢的渾金璞玉，它最多地保留著人類的傳統(tǒng)生態(tài)，是最能激起人們靈性和保留神跡的人間圣地。鄢得天獨厚的佛教文化：遍布全區(qū)的各種大小寺廟、名目繁多的眾神系譜、隨處可見的五色經(jīng)幡和瑪尼堆、吟詠不止的六字真言、眾多磕長頭朝圣的香客……無不對我充滿了神秘的誘惑。

西藏文化對我的影響和迷醉，主要是其獨具魅力的歌舞和文學作品。筆者自幼酷愛文學藝術，特別是少數(shù)民族和外國文學作品，更是偏愛有加?，F(xiàn)在回憶起來，給我打烙印最深的，當屬著名作家徐懷中的長篇小說《我們播種愛情》和電影文學劇本《無情的情人》。記得當時我正在讀中學，書是背著老師和同學偷偷摸摸看的。讀后，我深深地被震撼了!覺得不論是題材、故事情節(jié)、人物命運、環(huán)境描寫、風土人情……無不深深地打動和感染了我，并由此萌生了到西藏一游的強烈愿望。

眾所周知，藏族是一個能歌善舞的民族，而其歌舞又具有鮮明獨特的風格。其歌聲大都旋律高亢宏亮、悠揚婉轉、悅耳動聽，尤其是藏族女子的歌聲，一如天籟之音，高絕、清脆、嘹亮……具有極強的穿透力，簡直透明得像寶石一樣璀璨。藏族的舞蹈更是別具一格，或粗獷奔放、剛健熱烈，或節(jié)奏明快、舒展飄逸，一舉手、一投足、一彎腰、一甩袖……都具有鮮明的民族特點。

我印象最深的藏族歌曲，最早應首推上世紀60年代的男女二重唱《逛新城》，和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中才旦卓瑪演唱的《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以及后來“文革”時期傳唱開來的《在北京的金山上》、《毛主席的光輝》、《洗衣歌》。這些歌曲不僅旋律優(yōu)美、曲調悠揚、意味深長，而且往往是歌伴舞，載歌載舞。二者結合得那樣完美、和諧，可謂達到了天衣無縫的程度，莫不使人如醉如癡，擊節(jié)叫絕!至于后來社會上傳唱的藏族歌曲《共產(chǎn)黨來了苦變甜》、《青藏高原》和《天路》等，我亦是洗耳恭聽。百聽不厭。

這時，我常常感到有些納悶：為什么藏族的歌舞有如此之大的魅力呢?大概除了他們本民族的天生基因、素質外，一定與他們的生活環(huán)境有關系。一旦有機會，我一定要前去看個究竟。

想象是很折磨人的。特別是前幾年拜讀了扎西達娃、色波、馬原等創(chuàng)作的一批充滿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魔幻小說”之后，到世界屋脊一睹那色彩斑斕的絢麗畫卷的愿望，就更加強烈了。幸好，2006年青藏鐵路全線貫通，使我這“苦戀”的癡情漢，終于如愿以償，實現(xiàn)了多年深藏心底的夢想。

高原精靈

人所共知，北京奧運會5個福娃之一，就是藏羚羊“迎迎”。它之所以被選為吉祥物，不僅因為它是我國特有的珍稀動物，更重要的是它本身的條件與京奧所提出的“更高、更快、更好”的宗旨和“綠色奧運、科技奧運、人文奧運”的理念相吻合。

藏羚羊主要生活在青藏高原被譽為“生命禁區(qū)”的可可西里。進藏列車過了青海格爾木不久的玉珠峰，便進入到可可西里地區(qū)了。

可可西里，蒙語意為“青(或綠)色的山梁”?？偯娣e達8.3萬平方公里，平均海拔5000米左右，是中國最大、世界除南北極之外第三大無人區(qū)，也是最后一塊保留原始狀態(tài)的自然之地，是一個富饒而寧靜的自由王國。

我們路過此地，正是天剛放亮的時候。憑車窗眺望，遠山、雪峰、草原、湖泊……漸漸現(xiàn)出清晰的輪廓。我正陶醉在跟前的景色中，忽聽有人驚呼道：

“藏羚羊!”

我舉目望去，只見廣袤的原野上，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隊的黃褐色小動物，有的撒腿驚慌四處逃竄，有的高仰著頭。站在那里朝飛馳的列車舉目眺望，有的若無其事地埋頭吃草，有的在撒歡嬉戲……它們頭頂上長著兩只長長的犄角，微黃包柔軟厚密的鬃毛。一對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不停地眨動著。看到它們如此可愛的樣子，人們不由贊嘆起這高原精靈的美麗與神奇，七嘴八舌地紛紛議論開來……

從大家的交談中知道，當每年5月，青藏高原的冰雪漸漸開始融化，短暫的夏季即將到來之際，成千上萬的母藏羚羊，便會成群結隊從千里之外的西藏羌塘、新疆阿爾金等地。開始向這里的可可西里湖和卓乃湖一帶，進行持久而神秘地遷徙。可可西里雖然地勢高峻，但浩瀚無垠，周圍又沒有任何屏障，水草豐盛，很適合藏羚羊繁衍生息。據(jù)悉，考慮到藏羚羊的這種生活習性，我國在修建青藏鐵路時，在它們沿路特設了30多個涵洞和橋梁。20世紀初，青藏高原的減羚羊多達100萬只左右?？傻搅?0世紀80～90年代，由于國際上盛行“軟黃金”沙圖什披肩(一種長1-3米，寬1-1.5米，重100克左右的披肩。它輕柔如絮，保暖性能極好。一條披肩可以從一枚戒指中穿過，故又稱為“戒指披肩”。每條披肩需要3-4只藏羚羊絨毛織成。在歐美市場每條“沙圖什”披肩價格4萬美金左右)。因此引起那些利欲熏心盜獵者的瘋狂殺戮。藏羚羊這種動物群體精神特別強，一旦隊伍中出現(xiàn)了受傷者，誰都不愿意把它拋掉單獨逃生，而是整個隊伍都慢下來，挾裹著它走，以至于同歸于盡。這樣，更給盜獵者造成可乘之機，所以往往整個羊群全軍覆沒，血流成河，尸橫遍野。到了20世紀末，由于大量地獵殺，藏羚羊僅剩2萬多只了。近些年來，由于國家頒布了《野生動物保護法》和其它各項生態(tài)保護政策，加之地方采取各項有效措施嚴加保護，目前才恢復到5萬只左右。否則，我國這珍稀的高原精靈，將在5年之內慘遭滅頂之災。

“不過，人也并非都那么殘忍、貪欲，個別良心發(fā)現(xiàn)者，也大有人在哩?！币晃粊碜圆乇钡睦习?，接著給我們講了一個感人肺腑的故事——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藏北茫茫的原野上，有個長發(fā)披肩、留著濃密大胡子的老獵手，他腳蹬長筒藏靴，肩背油光錚亮的權子槍，牽著兩頭身馱重物的牦牛。整年整月在青藏公路附近轉悠。一天清晨，他剛從帳篷里出來，伸了一個懶腰，正打算喝一碗酥油茶，猛眼看見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只肥壯的藏羚羊。好家伙，送上門來了!他絲毫也沒猶豫，轉身回到帳篷取出杈子槍，聚精會神地瞄起來。令他驚奇的是，那羊不但沒有驚慌地逃跑，反而向他湊近幾步。兩眼飽含淚水。直勾勾地沖他望了一會兒，然后撲通一聲跪下了。老獵人的心頭一軟，扣扳機的手不由松了下來。他想起藏族有句俗話，世上萬物都是通人性的。藏羚羊給他下跪，顯然是求他高抬貴手，饒它一命?？墒?，自己是個獵人，絕不能心慈手軟，被這個意外的行為所打動。于是，他心一狠，兩眼一閉，扳機一動，藏羚羊便應聲倒地。但他并沒有像往日捕獲獵物那樣，立即操刀開膛破肚，而是把它取回帳篷里。

夜里，他躺在鋪上，翻來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不知為什么，一閉眼就看見給他下跪的藏羚羊的姿勢，眼里淌著長長的淚水……

第二天。老獵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抖動著雙手，剖開了藏羚羊的胸膛。啊!他不由地叫出聲來。手中的屠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原來在藏羚羊的肚子里，還靜臥著一只死掉的小羊羔。這時，老獵人才恍然大悟：原來它落淚給他下跪，是在懇求給自己的孩子留條活命啊!當下，他挖了一條深深的大坑。把鄢只藏羚羊連同它的孩子，還有那支杈子槍，統(tǒng)統(tǒng)地掩埋了。

打那以后，藏北草原再也見不到老獵人的身影，誰也不知他的下落。但這個藏羚羊跪拜的故事，卻世世代代流傳下來了。

老阿爸講的故事，深深地撥動了我的心弦。我暗自思忖：這故事雖有些離奇，近似于神話，甚至嚴格來講不一定和乎科學，但它卻道出了人性在獸性面前的卑劣。亦即人的獸性和獸的人性，甚至有的人還不如獸。

講故事的老阿爸，看大家都在為藏羚羊的命運惋惜。流露出帳然的表情。為改變這種壓抑的氛圍，他改換了語調，又給我們講了許多有關藏民、金珠瑪米(解放軍)和各色人等保護藏羚羊的故事。人們一個個正聽得津津有味，列車擴音器突然響起了《藏羚羊》：

美麗的藏羚羊呀越跑越遠，

——天邊飄起五彩祥云，

這就是美麗的青藏高原……

聽著這悠婉、深情的歌聲，我凝望窗外，只見山野曠寂，霧氣已經(jīng)消散，起伏的峰巒，猶如大海奔騰的波濤。連綿不絕。一輪火球似的朝陽，從峰巒的凹處冉冉升起，紅彤彤的像一盆燃燒的火，躍上中天。啊!新的一天開始了。

雪域天驕

在青藏高原。隨處可見《敕勒歌》中所描寫的“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景象。那一隊隊棕色或黑自相間的牦牛群，堪稱高原上一道最亮麗的風景。在從拉薩去西藏江南——林芝旅游去的路上，我們的越野車。常常被那些懶洋洋的牦牛群所堵塞。也許是司空見慣的緣故，它們一點都不怕車，無論司機怎樣鳴笛按喇叭，誰都不肯讓道，照樣悠哉游哉走自己的路。

司機師傅告訴我們，牦牛在藏語里稱“亞”。它是世界上十分寶貴的一種動物，而我國又是世界上擁有牦牛最多的國家，約1400萬頭左右，占牦?？倲?shù)的90％以上。

聽罷司機的介紹，不由引起我極大的興趣，便仔細地打量起來：它們比內地的牛體形要大些，全身長著長而豐厚的毛，特別是額頭、肩部、腹部兩側和小腿部的毛更長更粗，且蓬松下垂，同毛蓬蓬的長尾巴一起，形成一道圍繞全身的“衣裙”。它身長腿短，渾身筋骨、肌肉發(fā)達結實，能吃苦耐勞，素有“高原之舟”的美譽。

由于牦牛堵路，車子開不動，加之對路旁的藏族房屋和帳篷感到好奇，我索性讓司機停車。跳下去走訪參觀起來。

帳篷前，女主人正給一頭牦牛擠奶。只見她雙手在牛肚子下舞動，隨著那嫻熟而麻利的動作，白色的奶汁，泉水般嘩嘩流進奶桶里。我們邊看邊跟主人攀談起來。她雖然漢語講得不很流利，但對牦牛懷有極深厚的感情。她慢聲細語給我們講起了上世紀50年代，她老阿爸所經(jīng)歷的一個真實的故事——

那是一個乍暖還寒的初春，金珠瑪米一輛裝滿戰(zhàn)備物資的掉隊軍車，深陷在一片荒無人煙的沼澤地里。押車的官兵焦急萬分，蹲下站起地忙活老半天，那車還是紋絲不動。正在他們手足無措的當兒，猛然看見老阿爸趕著幾頭牦牛來了。他圍著陷在泥塘里的汽車仔細看了一圈，帶著埋怨的口吻說：你們怎么把車開到這里來了?這是死亡地帶，進去一百臺也出不來。笨得連牦牛都不如……

一聽“牦?！倍?，一個軍官模樣的金珠瑪米，眼睛馬上一亮，一拍大腿說：“有啦!讓牦牛拽車。”

老阿爸點頭同意了。于是，他們立即取拖車繩，掛繩套牛；取撬杠，刮輪胎泥漿……待一切準備完畢，司機跳進駕駛室。只見老阿爸將右手的食指彎曲在嘴邊，唇間立即發(fā)出響亮而悠長的哨音，5頭牦牛像聽到命令的士兵，身體像弓一樣狠命拉了起來。這時，司機猛踩油門，其他人鉚勁兒用力推，汽車在泥地里前后活動三下，便“噌”地被拖出了沼澤地。

就在這當兒，一件不幸的事發(fā)生了。那頭使勁最大、中間兩次跌倒在地爬起又拉的牦牛倒下不動了。它四條腿繃得緊緊的，渾身像篩糠一樣哆嗦者。老阿爸扳著牦牛的兩條后腿拼命搖晃著，但一切都無濟于事，它顯然是傷了內臟，無聲地死了。

老阿爸跪在斷了氣的牦牛身旁，雙手合十，微閉淌著淚水的眼睛，嘴里默默地叨念著……

我們無不被牦牛這種竭盡全力、死而后已的精神深深感染了。

“牦牛還有哪些用處呢?”為調節(jié)一下氣氛。我又追問道。

“你們不知道，咱藏族有句諺語：西藏的一切都馱在牦牛背上。它可是咱的寶貝疙瘩呀!”藏族阿佳啦(大嫂)又滔滔不絕地給我們講起牦牛的諸多好處。

牦牛藏語稱“諾爾”，意為“財富”或“寶貝”。它確實不愧名副其實的寶貝，把自己渾身上下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獻給了人類。

先拿這牛奶來說吧。每頭母奶?？扇债a(chǎn)奶3-4市斤，為當?shù)攸S牛的3倍，且奶汁濃稠，極富營養(yǎng)。牧民每天都要喝奶、吃奶酪，還要從奶里提煉酥油和奶渣。牦牛肉味道鮮美，富含蛋白質，清香可口?，F(xiàn)在各種肉制品已走向世界，港、澳市場把牦牛肉譽為“肉中之冠”，深受國際友人的歡迎。

“你看，”她指了一下帳篷，繼續(xù)說，“這冬暖夏涼的帳篷，支卸、運輸都挺方便，它也是用牦牛毛織成的。還有牛糞餅，多年來一直是我們牧區(qū)的主要燃料。”

在談到“行”的時候她似乎情緒更高了。她告訴我們，一頭負重100公斤的牦牛，每天可走20-30公里，連續(xù)跋涉一個月沒問題。牧民一年四季幾次轉場，全部家當都靠它來運。在農(nóng)區(qū)，它則承擔著拉犁、馱運青稞、肥料、糧食、鹽巴以及蓋房用的石頭、木料……凡繁重的勞動，都離不開它。最后她提高聲調說：

“你別看它長得不怎么好看。可能耐大著呢。就連登山隊員攀登珠穆朗瑪峰時，也要靠它把衣食用品、帳篷、攝影器械等，一件件、一包包，一步一個腳印地馱到6500米的宿營地。在五星紅旗插上珠峰之巔的英雄里，也凝結著它們的大量汗水，有它們的一份功勞哩。”說到這里，她停頓一下，然后又接著說，牦牛不僅干活不遺余力，默默無聞，而且還有共同對敵的團結精神和保護幼畜的本性。當它遇到狼群襲擊的時候，就會主動圍成一圈，把幼畜圈在中間，然后角尖朝外，向惡狼發(fā)起猛烈攻擊。這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使狼群難以招架，只得倉皇逃竄。每次激戰(zhàn)，往往都是以牦牛的勝利而告終。

聽罷主人一席話，藏牦牛的形象立刻在我眼前高大起來。不禁使我想起一句諺語：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其實，世上一切事物，概莫能外。別看牦牛其貌不揚，可它那踏踏實實、任勞任怨、無私奉獻、臨危不懼、同仇敵愾的高貴品質和頑強精神，確實不愧為天之嬌子，不是永遠值得人們學習和效仿的楷模嗎?

圣地擷英

拉薩，藏語即為“圣地”或“佛地”。因為拉薩陽光充足，日照時間長(平均每年可達3000個小時)故又有“日光城”之稱。

拉薩位于東經(jīng)91度，北緯118度，以北京為基點，它向西偏了大約30度，就與北京標準時間差近2小時。這里平均海拔3650米，空氣稀薄，含氧量少——只相當內地60％多。因而透明度好，天格外藍。由于氧氣少，一般初次進藏的人，大都有不同程度的高原反應。如呼吸困難、胸悶、頭痛、失眠，甚至惡心、嘔吐等，但一般都無大礙，服點小藥，適應兩三天，都會不治而愈，平安無事。

“坐上火車去拉薩，去看那神奇的布達拉?！边@大概是每位游客的共同心愿。因為我們已經(jīng)錯過進藏旅游高峰期，所以買參觀布達拉宮門票，只起早按正常排隊就買到了。

布達拉宮坐落在拉薩的紅山之巔，那宮堡型的巨大建筑，磅礴莊嚴的氣勢，對所有人都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它巍峨高聳，重重疊疊累積13層，高約120米(若從山腳算起，則高達300米)，占地面積41公頃。分紅宮、白宮和其它建筑共萬余個房間。它始建于公元7世紀，距今已有1300多年歷史。原宮殿已毀于雷火和戰(zhàn)亂，現(xiàn)存的宮殿是17世紀5世達賴喇嘛時重建的。據(jù)說，建宮時征男女勞力8000多人，費時幾十年，耗資巨大。那精心的設計、輝煌的建筑、恢宏的氣勢和獨特的風格……都堪稱“世界一流”，無與倫比。

宏大寬敞的殿堂內，由于缺少現(xiàn)代化的明亮燈光設備，盡管酥油燈明亮，香火鼎旺，但還是顯得有些暗淡、陰郁，使人難于分清物體，辨明方向，只覺得仿佛置身另一種天地里，籠罩在一片神秘兮兮的氛圍之中。其實，它那重疊的多層建筑，各殿堂縱橫交錯，各部位銜接不一，通道百轉，儼然是一座迷宮。變化莫測，在陰陽恍惚之間，把你領到意想不到的房間里去，只能使你對古代能工巧匠的聰明智慧贊不絕口!

過一會兒，待雙眸適應室內的亮度，只見許多粗壯的立柱上，都用紅色的氆氌包裹著。這既防腐又顯得莊嚴肅穆。一尊尊佛像，或高或矮，或立或坐，一個個神態(tài)各異，或兩眼炯炯有神，笑容可掬；或橫眉怒目，殺氣騰騰……盡管它們表情不一，姿態(tài)萬千，但無不活龍活現(xiàn)，栩栩如生。面前的香爐或神龕里，大都香火灼灼。周圍落滿了虔誠游客敬獻的紙幣、硬幣和美元，有的人還在其面前磕頭、作揖，祈禱保佑大吉大利。

瞻仰布達拉宮，最耀眼的當屬那些金光閃爍的靈塔了。它們位于布達拉宮中心最高幾層樓上，是歷代喇嘛(6世除外)遺骨的埋葬地。其中以5世達賴喇嘛的靈塔最為輝煌，整個靈塔都用金皮包裹著，金光閃閃。據(jù)載，僅此塔就用掉黃金達11萬9千82兩。塔的四周綴滿了五光十色的大量珍珠、瑪瑙、翡翠和珊瑚等珠寶，可見其價值連城。此外，在宮內大小經(jīng)堂和靈塔四周，都給有色彩艷麗的壁畫，準確而生動地描繪了佛經(jīng)故事和歷史人物像，有很高的藝術水準，既融匯了兄弟民族和古印度的藝術精華，又體現(xiàn)了藏族的獨特風格。由于它是采用極珍貴的涂料繪制而成，所以雖經(jīng)百年歲月滄桑，但仍然嶄新如初，鮮艷奪目?？粗@些壁畫，我仿佛在古老的歷史和奇異的世界中漫游，沉醉在千年的回聲里。

站在布達拉宮高處的平臺上，整個拉薩市容市貌，一覽無余。其中。最惹人注目的，除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現(xiàn)代化建筑外，頂屬那人流熙攘的大昭寺和八廓街了。

大昭寺也是一座馳名中外的古老建筑，雄偉壯觀，金碧輝煌。鎏金殿頂、金寶幢、寶瓶雙鹿、飛檐下的風鈴、高墻厚壁、鐵門梁柱……使它顯得更加古樸莊嚴，神秘莫測。

大昭寺門前，總是擠滿了密匝匝如蟻般的人群，他們都來自臨近各省和區(qū)內各地的朝佛者。這些虔誠的男女老少，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上，先是站直身體，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再落到胸前，然后五體投地?？谥心钅钣性~地磕著長頭。然后爬起來，再把雙手舉過頭頂……如此周而復始，機械地重復著。如果實在太累了，就坐下休息一會兒，然后繼續(xù)再磕。也許，當他們微閉雙眼，心里會得到莫大的慰藉和滿足，似乎得到了自己所幻想的一切。否則，磕長頭的人為什么會黑壓壓如此之多呢?

望著這些如此虔誠的佛教徒，不禁引起我深深地思索：看來任何一種宗教對人的思想觀念的影響束縛。都是根深蒂固的。要想扭轉人們的觀念，絕非一朝一夕的易事，而需要幾代、甚至幾十代人的艱苦努力呵!

大昭寺內，除金色圣殿供奉著慈眉善目的釋迦牟尼佛像外，其他諸佛殿中，還供奉著觀世音菩薩、彌勒、度母、金剛和松贊干布、文成公主等人的塑像，一尊尊形象、生動、逼真。令人嘆為觀止!

徜徉在大昭寺里，特別引人注意的還有壁畫。僅走廊面積就達4000多平方米。內容基本與布達拉宮大同小異，大都取材于佛教典故、神話傳說、歷史人物和田園風光等等。其中文成公主進藏圖，尤為醒目。不僅生動地展現(xiàn)了當年盛大的場面，也謳歌了歷史上的漢、藏人民的傳統(tǒng)友誼，體現(xiàn)了藏族人民對公主的深切懷念。

走出大昭寺，自然是人聲鼎沸、摩肩接踵的八廓街了。街道兩側布滿了各式各樣的商店、餐館、店鋪、攤位……人們所需各種物品，琳瑯滿目：從日用品、化妝品到古董、工藝品；從各種娛樂品到手機、電子表；從國內的煙酒糖茶到國外的香水、洋煙和各種裝飾品，應有盡有，林林總總。人們使用普通話、藏語、英語和借助手勢討價還價，熱鬧非凡。

在八廓街，隨處都可以遇到那些身背大背包招搖過市的老外。他們金發(fā)碧眼，笑容滿面，有的人還穿著新買來的藏裝，佩戴著藏民首飾，一邊拿著照相機，神氣十足地到處拍著照片。

誠然，圣城拉薩的亮點，決不僅限于上面提及的布達拉宮、大昭寺和八廓街，還有像小昭寺、哲蚌寺、羅布林卡(公園)等，也都各具特色，值得光顧。

圣城拉薩，既是一個美麗的世界，也是一個神秘的世界。生活在這里的人們，既崇尚佛祖，也熱愛物質財富；神佛既崇高偉大，也平凡普通。在此地，物質和精神、天堂和地獄同時存在。各種現(xiàn)象既矛盾又統(tǒng)一，各種氣氛既排斥又融合……所有這一切，均構成它別具一格的生活境界。從而便產(chǎn)生一種獨特的神秘感。而這種神秘感，又需要人們一點一滴地慢慢地體會和品味，一旦品味到了，就會覺得它是那樣深邃而悠長，和天地融為一體，經(jīng)久不衰。

幽谷奇觀

長期以來，我一直為長白山大峽谷驚嘆不已，并以自己作為一個長白山人而引以為榮。此次親眼目睹了雅魯藏布江大峽谷之后，方知是小巫見大巫了，神氣殆盡。

雅魯藏布江大峽谷是世界第一大峽谷，長達504，6公里，是長白山大峽谷(長約70多公里)的7倍多；深6009米，是長白山大峽谷(最深處約150米)的40倍。它位于藏東南的林芝、米林、波密和墨脫4縣，方圓205平方公里，而其核心區(qū)在墨脫境內。西藏人稱其為“隱藏在云霧雪山密林的人間絕境”，日本科學家稱其為“地球上的最后密境”，這都為它增添了神秘的色彩。20多年前，當我拜讀黃宗英女士的報告文學《小木屋》時，就不僅為書中的主人公女科學家徐風翔獻身科學的事跡所感動，而且對她在西藏密林中的科研環(huán)境也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心想。究竟是什么樣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使她甘愿放棄大城市舒適、安逸的生活條件，偏愿到人跡罕至的深山莽林去建她的“小木屋”呢?此次進藏，雖實屬走馬觀花，并沒沿著這位“森林女神”的足跡走遍整個西藏，但對她認為物種最多、生態(tài)類型最豐富的大峽谷地區(qū)。卻有個粗淺的大概了解。

值得說明的是，我這里所記述的大峽谷之“一斑”，還僅僅是半個世紀前那次特大地震后的大峽谷。據(jù)說，1850年8月15日那次大地震，遠比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大地震還大(汶川大地震為里氏8級，而那次大地震則為8.5級)，而且震前還有許多征兆：如山上的狗熊、野豬、獼猴等動物紛紛逃下山米，村莊里雞犬不寧，亂飛狂叫，地震發(fā)生時，大地不停地抖動，除山崩地裂外，雪崩、冰崩、泥石流也同時爆發(fā)，火光、恐怖聲響成一片。剎那間，仿佛天塌地陷，整個地球都在毀滅之中似的。片刻，山體倒塌，河流堵塞，洪水泛濫……大峽谷也自然面目全非了。但由于地形復雜，閉塞難行，又因為當時的條件所限，不具備準確調查裂度的可能，于是就把震中位置確定為察隅，后來就被稱作“察隅大地震”。直到上世紀70年代后，經(jīng)許多科學家實地勘察，墨脫災情遠比察隅嚴重得多，才把震中改為墨脫。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自20世紀70年代至世紀末，我國科學家又多次對雅魯藏布江大峽谷進行考察，發(fā)現(xiàn)這個經(jīng)過歲月洗禮的大峽谷，不知是造化的奇跡還是生命的奇跡，它又以嶄新的面貌屹立于世界屋脊之上，成為新的地球母親布設的科學盛宴和人世間最壯麗的景觀。

有道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雅魯藏布江大峽谷可以說是美的集中體現(xiàn)和誘惑。雖然由于受印度洋暖濕氣流的影響，這里經(jīng)常是云遮霧罩，難見其真容。所章的是，我們到達那天，風清日朗，云消霧散。舉目眺望，不僅能看到雪山橫亙，巒峰起伏，幽谷蒼崖，松柏參天，綠草如茵，流芳滴翠……尤其令人欣喜的是，還可以清晰地看到世界上最完整的山地垂直景觀帶——從山腳至山頂?shù)膸资?，依次可以看到常綠季風雨林和半常綠闊葉林、針闊混交林、針葉暗葉林，直到高山灌木草甸和最高處終年不化的冰雪帶。如果走進大峽谷深處仔細觀看，則可以看到種類繁多的植物、菌類，各種動物和昆蟲……這里正堪稱是世間罕見的大生物園或物種基因庫。

凡到過雅魯藏布江大峽谷的人都知道，其最壯麗的景觀，莫過于被大峽谷呈馬蹄形環(huán)繞的南迦巴瓦峰了。它位居東喜馬拉雅群峰之尊，海拔7782米，為世界第15高峰。它雖然集奇?zhèn)ヅc瑰麗、陽剛與陰柔于一身，但卻像舊社會大家閨秀一樣，總是身居閨閣之中，“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不肯輕易露面。據(jù)傳，上世紀初，一些外國探險家經(jīng)印度來到這里，希望一睹它的芳姿，并拍些照片帶回去?？墒亲阕愕攘艘粋€月，南峰始終被云霧遮掩，絲毫不肯露面。無奈，他們只好望峰興嘆，掃興而返。

令人欣喜的是，我們到來那天，恰逢天氣晴好，又是夕陽西下的傍晚，萬里無云。司機師傅說，這是他今年第80次拉客觀南峰?？煽吹萌绱苏媲?，這還是第一次。我們有幸一睹其芳容，領略它迷人的風采。只見南峰撥地而起，直聳云端，真是“天欲墮，賴以柱其間”。那棱角分明的水晶峰頂，親昵地吻著藍天，棉絮般的白云，宛若裹在頭上的紗巾，輕柔地飄來蕩去。時有山風拂過，谷底的氣流騰空而起，在山腰飄飄緲緲，好似纏繞在腰間的玉帶，與其周身覆蓋的冰雪交相輝映。遠遠望去。猶如一條高昂頭頸的銀色巨蟒，沉靜而冷艷，呈現(xiàn)著醉人的魅力，確不愧為世界最美的山峰之一。難怪連那些專業(yè)登山隊都說攀登此峰，是一種“甜美的苦役”。它的確是大自然造化的奇跡!

大峽谷堪稱一軸鴻篇巨制的長卷，使你每看一次，都會有新的感受和體會；大峽谷又可謂一部博大精深的傳世史詩，使你每讀一遍。都會有新的啟迪和收獲。

神山圣湖

轉神山圣湖，乍一聽，我還有些茫然，原以為西藏的山水都是有神靈的。其實，在西藏人民的心目中，真正的神山圣湖是屈指可數(shù)的。當我問及此事時，朋友特向我做了詳細介紹。

對藏傳佛教徒來說，轉一次神山圣湖，那將是一生的榮耀。在藏傳佛教中。歷來就有馬年轉崗仁布欽，羊年轉納木錯(湖)，猴年轉雜日山的習俗。如果能在上述年份里朝拜這些圣地，其功德就倍增于常年，如馬年轉一次神山崗仁布欽，就相當于常年的13圈。

崗仁布欽，藏語為“雪山之寶”。它位于阿里西部旁瑪雍錯北岸約20公里處，是岡底斯山脈的主峰，海拔6714米。相傳朝圣者來此轉山，可以消災滅難，來世享有榮華富貴的美好生活。因此每年都有大量信徒拋家舍業(yè)——甚至有的人還抱著一去不復返的念頭，不遠千里跋山涉水前來轉山。如能平安歸來，則是功德圓滿，福氣齊天，讓人羨慕不已，故信徒們總是對朝拜神山圣湖夢縈魂牽。

每年藏歷4月15日，是佛祖誕生涅槃的紀念日，亦即藏傳佛教徒戒葷吃齋轉經(jīng)的日子，也是崗仁布欽豎經(jīng)幡桿的慶典日。每逢這天，當?shù)厝罕姾退拿姘朔降某フ?，都會自愿前來參加換經(jīng)幡活動。高大的風馬旗幡一放倒，人們便呼啦蜂擁而上搶摘舊經(jīng)幡。待新經(jīng)幡掛好之后，再齊心協(xié)力將其高高豎起。五顏六色的嶄新經(jīng)幡，在強勁的山風吹動下，嘩嘩作響。在藍天白云和雄偉神山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莊嚴肅穆，構成了一副人與自然和諧統(tǒng)一的畫卷。這時，信徒們便陸續(xù)開始了轉山活動。

轉神山，一般都是轉3、5、7、9、11、13等單數(shù)圈，但最多者也有轉108或120圈的。而每轉一圈崗仁布欽，就是52公里。如果按120圈計是6240公里呵!更何況還要身背行裝、炊具，且山路又崎嶇不平，亂石橫陳，荊棘密布，坎坷艱難之極!但人人都手搖經(jīng)輪，奮力舉步前行。逶迤的山間小道上，人們魚貫而行，擁擁擠擠仿佛移動的羊群。其中也不乏步伐矯健、如履平地者。仔細一打昕，原來他們都是些職業(yè)轉山人，在替別人轉山哩。這些人中，有的在家出發(fā)時，就受親友的委托替他們轉山，也有人完全是出于生計，他們看到有些轉山人因身體病弱不能如愿，便帶著石頭子，上前叫賣。

“石子也能買賣?它和轉山又有什么關系呢?”

朋友見我有些疑惑，詳細解釋道，這些人每轉一圈，就從山頂上的卓瑪拉山口撿一個小石子作為標志，買多少顆石子，就意味著轉多少圈山。至于價錢，那就隨行就市了，反正雙方都認可的，周瑜打黃蓋——愿打愿挨，兩廂情愿。

“又沒有人監(jiān)督，誰能保證那石子是一圈一個。不可以弄虛作假嗎?”

說起來，那就得憑良心了，這實際是一種相互信任的信仰交易，彼此篤信無疑。替轉人在把石子交給信徒前，先要把它握在手心或放在額頭上深深地祈禱，然后買者付款成交。如果要買石子的人多，供不應求，信徒只好預定了，把所需要的轉數(shù)告訴轉山人，讓他趕陜抓緊時間去轉山。在轉山路上，不僅能看到這些人匆匆的身影，同時還可以看到一個個背夫，他們肩背別人的行李，甚至還有老外的液化氣瓶，大步流星地遠遠地把別人甩在身后。真不愧是令人敬佩的轉山好漢!

對普通轉山者來說，一般轉一圈需要13-14小時，在布滿荊棘、碎石的山道上，加上還要背東西，大多數(shù)人轉上幾圈，就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了?？僧斔麄兺娔侵辈逶葡龅纳巾?，以及那迎風招展的獵獵經(jīng)幡時，一個個莫不喜形于色，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們不僅要在那里休息，還要在那里磕長頭、掛經(jīng)幡、起誓還愿……他們覺得，自己不僅是消災滅難，更是在行善積德，以誠摯之心，贏來神佛的保佑，免遭輪回之苦，來世能過上幸福的生活。殊不知，他們所付出的沉重代價，實際只是一種心靈的寄托和慰藉罷了。

如果說，轉神山對信徒們是一種對命運的祈禱，那么游圣湖則堪稱是一場圓夢和精神享受了。

納木錯，蒙語稱為“騰格里?！?，意都為“天湖”?？偯娣e為1940平方公里，是西藏湖泊之冠，我國的第二大咸水湖。她海拔4718米，故也是世界上最高的咸水湖。她靜如處子，安謐地躺在層層疊疊的念青唐古拉山脈的懷抱，安詳、恬靜、澄澈、晶瑩……是念青唐古拉山脈的美麗妻子。她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深嵌在青藏高原的桂冠上，閃爍著奪目的光彩。

站在湖畔，面對那遍地的瑪尼堆及被山風撕得殘破的五彩經(jīng)幡。除感到這里的蒼茫、空曠、寂寥外，最令人神魂顛倒的就是那天水相連妙不可言的藍：蔚藍、靛藍、湛藍、寶藍、天藍、深藍……仿佛一切表達藍色的語言，在這里統(tǒng)統(tǒng)失去了意義，實可謂藍到了極致——她藍得那么潔凈，仿佛始終置于大氣層之外，纖塵不染；她藍得那么晶瑩，好像傳說中深藏寶匣中的一塊翡翠，首次面世；她藍得那么透明，恰似一面剛剛擦拭過的寶鏡，明亮照人；她藍得那么深邃，猶如一部恢宏深奧的天書，晦澀難懂；她藍得那么神圣，宛若立在天邊的經(jīng)桿，使人的心情隨著山風的節(jié)奏而搖曳……

總之，這里是一切藍的搖籃，是地地道道的藍、豁豁亮亮的藍、完完整整的藍，是一種無法描繪的藍：她藍得如此雍容、華貴；藍得如此從容、大度；藍得如此豪放、廣漠……使人在她面前，全然忘卻塵世的一切煩惱與憂傷，猶如進入忘我的境界，只能產(chǎn)生無盡的冥思、遐想……

我在這碧藍而沉靜的湖邊漫步，置身在碩大無朋的空間，審美情趣和澄思涵詠，頓時找到了噴涌的機緣，心靈得到了凈化與陶冶。

啊!納木錯——神圣的天湖，你得天地之靈氣，神秘、純凈、清澈、淡雅、悠遠……靜臥于大自然的懷抱，澄瑩而幽邃，超然物外，不為塵世所累?？吹侥泷厚坏娘L姿，聆聽你碧藍的水波在山風中輕輕歌唱，不由使我倏然想起英國偉大詩人拜倫《樂章》中的詩句：

沒有一個美的女兒

富于魅力，像你這樣。

對于我，你甜蜜的聲音

猶如音樂漂浮在水上。

仿佛那聲音扣住了

沉醉的浪花，

波濤靜止了，

和煦的風也輕輕入夢……

潔白的哈達

時間的流水，總是匆匆忙忙奔騰不息。轉瞬，從西藏回來將近一年了。此次進藏，雖然時間很短，又純系跑馬觀景，但那里的藍天白云、神山圣水、草地畜群、村落桑煙和那大小不一的寺院、經(jīng)幡、瑪尼堆、轉經(jīng)筒及其它各種景觀……都在我腦海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我時常自忖：那個讓我魂牽夢繞多年的高原西藏雖然告別了，可那個曾使我心靈為之震撼的西藏，卻永遠永遠銘刻在夢中!

是啊，在西藏這片神奇的土地上，我不僅看到了那舉手可裁的藍天和棉絮般的白云，碧澄的湖水和銀光耀眼的雪山，那輕捷機敏的高原精靈和憨態(tài)可掬的雪域天驕，那匍匐在地磕等身長頭的康巴漢子，和身著艷麗服裝跳鍋莊舞的藏族婦女；耳邊不時響起那高亢、甜脆的歌聲和念念有詞的誦經(jīng)聲；更感到信仰的崇高神圣和生命的卑微……所有這一切，使我似乎聽到一種古老的音韻在耳邊回旋，一種難言的苦楚和幸福在心頭交織，一種難以割舍的西藏情結在胸中涌動……每當這時，我除播放從西藏帶回的光碟和觀看照片以外，常常情不自禁地捧起那條潔白的哈達，讓思緒的野馬在回憶的原野上縱橫馳騁……

這條哈達是《西藏文學》編輯部贈送的。那是上世紀80年代，中國作家協(xié)會在北戴河創(chuàng)作之家舉辦全國首屆文學期刊編輯讀書班。我有幸參加，且和當時《西藏文學》主編葉玉林先生彼此相處很好，可多年一直失去聯(lián)系。此次進藏，特抽暇前去造訪。意料之中的。他肯定早已退休了；意料之外，此人已離藏回川了，但卻得到編輯部的盛情款待?，F(xiàn)任主編克珠群佩先生等人，不僅熱情地接待了我，還贈送這彌足珍貴的禮物——一條潔白的哈達。我把她視為難得的家珍，經(jīng)常撫摩著她憶起西藏的山山水水，以及西藏作協(xié)和編輯部的同仁們，想起他們介紹的有關哈達的一些概況——

哈達究竟起于哪個朝代，現(xiàn)存史料很難查找了。據(jù)傳，在藏傳佛教祖師宗喀巴時代就已經(jīng)在西藏高原開始了互贈哈達表示敬意。還有的民間傳說道，佛菩薩的光，天上的祥云，都是吉祥如意、幸福無邊的征兆。于是，世間百姓爭相模仿，互贈哈達，以圖吉利。

在藏族社會交往中，早已使用哈達是約定俗成，毋庸贅言。藏族人崇尚白色由來已久，認為潔白無瑕，最能表達或象征人們真誠、純正和友善的意愿，因而便成為藏民族深刻文化心態(tài)的重要媒介和載體。

哈達是一種工藝水平很高的絲織品，它類似于古代漢族的禮帛。使用白麻或繭絲織成，長2米、3米不等。它的顏色有白、紅、黃、藍4種，較精致的上面還繪有蓮花、寶蓋等圖案。

哈達大體上分為3種：特等內庫哈達、頭等阿喜哈達和二等素喜哈達。阿喜和素喜哈達又分為上、中、下3等。有人把阿喜哈達的仿制品阿扎哈達和素喜哈達中的下等品索朗(索達)也分別單獨作為一種。內庫哈達是一種質地精良的高級哈達，邊沿織紋為長城圖案，面上為8大祥徽和祝福詞。與內庫哈達相對應的是外庫哈達，后來人們也都將它稱作素喜哈達。

看過上世紀80年代我國拍攝的故事片電影《農(nóng)奴》的觀眾，也許還清楚地記得這樣一組感人肺腑的鏡頭：

邊境線上，農(nóng)奴強巴與叛逃的活佛正進行殊死搏斗。一位金珠瑪米急忙趕來相助，不幸被活佛子彈打中。金珠瑪米中彈倒地，汩汩鮮血從胸口涌出。強巴急忙撲上前去。扶起生命垂危的金珠瑪米。金珠瑪米看到強巴。面露喜色，顫抖著雙手，從胸前掏出一條帶血的哈達，獻給強巴……強巴眼含熱淚，將哈達輕輕地覆蓋在犧牲的金珠瑪米身上……一條帶血的哈達，將漢、藏同胞赤誠的心，緊緊地連在一起!

這是在一種特殊情況下敬獻哈達。其實，過去藏族敬獻哈達也是有一定規(guī)矩、規(guī)格和形式的。內庫哈達一般不使用，只有噶倉和秘書長們向達賴喇嘛賀年時才敬獻，平時敬獻的也都是上等的阿喜哈達。我們在寺廟中所看到的掛在菩薩案頭或掛在諸位佛像脖頸上的哈達，也多是上等的阿喜哈達。平日里，各級官員都得按自己的身份或名號去使用哈達，絕不能越軌亂禮。私人和民間使用哈達要隨便一些，沒有嚴格規(guī)定，大都使用中等的。下等哈達一般都是鄰里間相互借用的，現(xiàn)已被淘汰。如今，普通親朋好友、同志和平民百姓中，最常用的也是這種白色無圖無字的哈達。

敬獻哈達的方式，也有一套約定俗成的規(guī)定：對上級或長者敬獻，要將哈達雙手捧上，將右手一端先呈于方桌或通過代理人轉獻；賜給下級或晚輩，一般將哈達系在對方的脖頸上?？傊?，根據(jù)不同對象和用場，敬獻和贈送的方式亦有所區(qū)別，不能強求一律。

當今，人們在社會交往中，哈達的使用也越來越廣泛、普遍，敬神獻佛、紅白喜事、迎來送往、致敬答謝等等，都能派上用場。當然，其折疊方式也有所不同。

凝望著這條潔白的哈達，使我不禁憶起《西藏文學》編輯部的同仁們，那種忘我的工作情景和高度的敬業(yè)精神。他們含辛茹苦，夜以繼日，默默地為他人做嫁裝。用自己的心血和汗水，澆灌著《西藏文學》這朵文苑奇葩，實現(xiàn)著自己生命的價值。他們多像一只永不熄滅的蠟燭，為了照亮別人，默默地燃燒著自己——這是何等崇高的無私奉獻精神呵!這潔白的哈達，首先應該敬獻的，不正是他們嗎?……

想到這兒，我耳邊仿佛又傳來《吉祥的哈達》深情的歌聲：

“……我們把祝福連成哈達，讓留戀的情意留在我們的心里”。

雖然離開西藏已經(jīng)很久了，但這嘹亮、悅耳的歌聲，卻一直在我耳畔回蕩；這哈達所表達的深情厚誼，將如日月經(jīng)天，永遠留在我的記憶之中。

2008年

責任編輯：次仁羅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