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總以溫存的目光望著都市中回家的人流。這時候,心里便會輕輕流淌肯尼·基的薩克斯曲子《回家》。是啊,我有一個家,有兩雙鞋、兩只牙刷,它們溫暖地靠在一起,回家的心情柔軟而美好。
骨頭里的寂寞,是你辜負了我
2001年7月,從西南財經大學畢業(yè)的胡慶華被分配到重慶一家銀行工作。從普通的職員干起,兩年后,慶華便被提拔為信貸科長。同年,從川大中文系畢業(yè)的我考入了電視臺文藝部,任一臺綜藝節(jié)目的編導。2004年5月,我和經過朋友介紹的慶華結了婚。
慶華是一個靦腆羞澀的男人,話語不多,但他知道我的內衣放在哪個衣櫥,懂得與我做愛時咬我的耳根。
由于工作性質的原因,我們彼此的應酬都很多。但慶華總能忙里偷閑,時不時地給我打個溫情電話。半夜回到家,一碗熱騰騰的番茄雞蛋面已經端上了桌。慶華懂我,在外面,我總吃不飽。浴缸里響起輕柔的水聲,慶華已經為我放好了洗澡水。又是一個銷魂的夜。
后來,我作為這個臺里的頂梁柱,外出采訪、出差的機會更多了。回到家,我明顯感到了慶華不滿的目光。每一次與他溫存,他都是氣呼呼地直奔主題,再沒有那些柔情的纏綿。
慶華目光里的冰冷讓我不寒而栗,我同他爆發(fā)了爭吵。他對我也充滿了懷疑,一團不散的陰云籠罩在家的上空,我們倆都感到了壓抑和氣喘。
一天晚上,因節(jié)目送審到凌晨一點多鐘,下班后,一位男同事陪我下樓,他說:“我們順路,坐一輛出租車吧?!闭宪?,一個聲音喝住了我,是慶華。原來,他在電視臺大院的樹蔭下一直等著我。悶悶不樂地回到家,一路上都是他對我的冷嘲熱諷。
那天晚上,慶華同我做愛,他突然吼叫出聲,在我的胸部狠狠地咬了一口,痛徹我的心扉。我?guī)缀跤幸环N受辱的感覺,像一條被強迫扔到沙灘上的魚,我需要幽靜的海底。
我同慶華的裂痕越來越深,似深秋旋轉的落葉,讓我的頭有些暈眩。
2007年3月,慶華被提升為副行長。6月,我同兩名攝像出差到成都拍攝外景資料,正是雨水泛濫的季節(jié),我突然好想家,想念雨夜里同慶華的纏綿。這時候,正好接到臺領導的通知,讓我提前返回臺里,和同事共同執(zhí)導“七一”晚會。
連夜乘上返回重慶的快速大巴。到達后,我?guī)缀跏且宦沸∨軟_上樓,打開房間,擰亮燈,但令我心碎的一幕出現(xiàn)在眼前,慶華正同一個光著身子的女人擁被而眠。
燒灼般的劇痛讓我無法停止顫抖,我猛地一下拉開房門,在黑暗中恍惚地奔跑著。風在耳邊呼嘯,我足足跑了近五公里的路到了電視臺值班室。近乎崩潰的我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卻怎么也壓不下心中熊熊的怒火。
情欲走私,我背上了心靈的十字架
一周,我都沒有回家。
慶華不停地打電話,發(fā)短信。他解釋,是那個女人主動勾引他,她為了求得一筆貸款。我在電話里鄭重地告訴他:“我們的婚姻已走到了盡頭,結束吧。”慶華當場在電話里哭出了聲,他哽咽著說:“雨中,你真的是我一生最愛的女人!”
“七一”晚會播出了,我的心情似乎平緩了許多,臺里領導和觀眾都對晚會給予很高的評價。然而,有誰知道我心中的創(chuàng)痛。慶華打電話說:“我們好好談一次吧?!?/p>
約定的餐館,是我和慶華最初相約的一家老字號餐館。望著慶華瘦削蒼白的面容,我的眼睛里涌出了淚水。身上的傷口,似乎突然被全部覆蓋,使我暫時忘記了傷痛。什么都不用再說,我們摟抱著回到了家。
慶華換掉了床單,抱我上床。我突然對他發(fā)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走開!”疼痛,原來還沒有停止。我對他說:“慶華,我們分開睡吧?!彼懒宋摇?/p>
夜里迷糊中醒來,看見他正坐在旁邊望著我。他說他一直沒有睡,只有望著我他的心才會安靜下來。我淡淡地對慶華說:“給我一段時間吧,讓我靜靜地療傷。”
有一天半夜醒來,我看見慶華在悄悄自慰。望著他那可憐的樣子,我心里突然有一種報復的快感。我要懲罰他,讓他在這種焦渴中走向枯萎。
2007年12月,電視臺派我和市內新聞同行前往三峽庫區(qū)采訪拍攝,在行程的名單里,我見到了楊濤的名字。楊濤是早報的記者,我們曾經做過大半年的同事。那時候,他辛苦地追求過我。我也曾經接受了他,但不久就分開了。
在縣城一家賓館安頓下來后,我們一起商量明天的采訪拍攝計劃。晚上10點多鐘,楊濤說:“雨中,很久沒有見面了,我們去縣城找個地方敘敘舊怎樣?”我沒有拒絕。
在一家小飯館,我們要了酒,邊喝邊漫無邊際地聊著,竟是那么的暢快和諧。我有些醉了,喃喃地要求楊濤送我回賓館。
夜已很深,同事早已入睡。我倒在賓館單間的床上,懇求地說:“楊濤,別走了,抱著我?!?/p>
我屏住呼吸,感受著他戰(zhàn)栗的撫摸。浪潮過后,我一直憋著的淚水才滑落下來,我哭了。他問我:“雨中,你是不是后悔沒有嫁給我?”我低聲說:“楊濤,我累了,你先回房間吧。”
第二天,采訪結束后回到縣城賓館,我立即給家里打電話:“慶華,你在家里可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只想哭。半夜,聽到敲門聲,是楊濤。我火了,沖他喊叫:“你滾開!”我突然感到,昨夜他就像一個竊賤乘虛而入進了我的房間,占有了我。是這樣嗎?我只有苦笑。
把臉埋在你的手心里,愛在風雨后歸來
回到家,一下感到家變得靚麗了。慶華走過來抱住我:“雨中,你看,有什么變化?”我抬眼一看,只見窗簾換成了翡翠色,陽臺上,還養(yǎng)著幾盆玉蘭花。
晚上,我對慶華極盡纏綿。在他的懷中,我問:“慶華,你想我嗎?”“想?!彼麛D出一個字,大滴大滴的淚流下來。
那一夜的外遇,讓我感到同慶華公平了,從此以后誰也不欠誰。沒有料到的是,之后我卻背上了沉重的心靈十字架,每到溫存的時候,我就開始拒絕他,推脫自己太累。慶華的臉上露出不解和無奈的表情。
2008年7月的一天,我正在臺里編輯節(jié)目,楊濤突然闖了進來。 “你來這里干什么?”我驚問。他用哀求的語氣說:“雨中,下班后我想與你談一次,好嗎?”
我趕緊讓他離開辦公室,答應他下班后在約定的地方見面。
在一家酒吧里,楊濤淚流滿面:“雨中,自從那天夜里以后,我再也無法忘掉你了。我要同妻子離婚!”我大驚失色,厲聲告訴他:“楊濤,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我有一個安定的家,求你別再胡思亂想了?!?/p>
“那好吧,雨中,我只想你今天晚上多陪我一會兒,從今以后,我再也不來煩你了?!睏顫遥夷芨械剿劾锏臏I光。
他拼命地喝酒,我被感染了,陪著他喝。很久了,心里的鎖沒有解開,為什么要苦著自己呢?我這樣自我安慰著。
沒料一喝就是深夜,我喝得嘔吐了,走路的步子踉踉蹌蹌。
我們一前一后地往回家的路上走著。我不知道,是誰先伸出了手,攙扶著我步入那深夜的樹林里。楊濤,再一次將我征服。迷迷糊糊中,我想,算是彼此的一個了結。而這樣的感覺,讓我在夜里又一次震顫了。難道靈和肉真的可以分離?還是情欲和饑渴燃起埋在心底的火?
在家中,慶華越是寵我憐我,我的罪惡和愧疚感越重。我真的走入了一座自己設置的迷宮嗎?
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震驚了我。2008年8月,我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想起那一夜的迷亂,我心驚肉跳。
我的變化沒有瞞過慶華的眼睛,他知道我懷孕后興奮地跳起來,將我抱起來在屋內旋轉著。
然而,我不知道這到底是誰的骨肉。每一天面對慶華那為我補給營養(yǎng)忙忙碌碌,幸福得快要癡呆了的眼神,我心中的裂痛便會讓全身痙攣起來。
9月初的一天,我一個人悄悄去醫(yī)院做了人流手術。醫(yī)生告訴我,需要臥床休息半個月。
回到家,我寫好了離婚協(xié)議書,連同一封信放到他案前。在信里,我向慶華說出了一直埋在我心里的痛,還有我對他的背叛。說出了心里話,我感到自己搬開了壓在心里的一塊巨石。
我搬到了電視臺的宿舍,等著慶華和我去辦理離婚手續(xù)。
一周過后,慶華打來了電話:“雨中,回來吧。其實,我早就感覺到了。這么長時間,我一直在等待著,我們冰凍的感情能復蘇過來。你對我講出了真話,所以,我們重新開始吧。我真的離不開你!”他抽泣著。
回到家,慶華端來一碗烏雞湯讓我喝下,我喉頭一哽,熱淚一下奪眶而出?!皯c華,簽字吧?!蔽肄D過身對他說。他從后面一下環(huán)抱住我的腰,只輕輕說了一句:“雨中,你回來了就好,別離開我!”我回過身,把臉深深地藏在他的手心里,我知道,是悔恨,也是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