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簡簡拿著一根棒棒糖高高興興地迎上來,我有些生氣,嗓門兒不由地就高了好幾度:“怎么又在吃糖?誰讓你吃的!”簡簡怯怯地說:“是奶奶拿給我的!”正在廚房忙碌的奶奶沒有說話,我斷定是簡簡在撒謊,因為據(jù)我所知,奶奶更不喜歡讓簡簡吃糖,經(jīng)常說小孩子吃太多糖會影響孩子的胃口。
這還得了,不但不經(jīng)允許吃糖還撒謊!我更生氣了:“簡簡,過來!”我氣呼呼地拿著包進(jìn)了臥室,簡簡拿著棒棒糖跟了過來。我放下包,坐在床上,拉起簡簡的手,強(qiáng)壓了心頭火氣:“跟媽媽說,是誰給你拿的棒棒糖?”簡簡還是堅持說:“是奶奶拿給我的!”
我盡量溫和地說:“小孩子不許說謊,跟媽媽說實話,是不是你自己從冰箱里拿的棒棒糖?”簡簡依然堅持:“不是,是奶奶給我拿的!”我嚴(yán)肅地盯著簡簡的眼睛說:“如果撒謊媽媽要打手的!跟媽媽說,是誰給你拿的棒棒糖?”簡簡也望著我,依然堅持:“是奶奶給我拿的!”我利誘:“這些棒棒糖本來就是給你吃的,只是你要在大人的允許下有節(jié)制地吃才行的。跟媽媽說實話,是誰給你拿的棒棒糖,是你自己拿的也不要緊,只要你認(rèn)識到錯誤,這根棒棒糖還是給你吃!”簡簡依然堅持:“是奶奶給我拿的!”
威脅利誘N次,都是一樣答案,我決定使出殺手锏:“那我們?nèi)柲棠?,這糖是不是她拿給你的?”說罷,我站起身來,準(zhǔn)備去廚房。簡簡使勁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不要!”這下更堅定我的想法,這糖一定是簡簡自己拿的。于是,我又坐下來,說:“那好,你說實話,誰給你拿的棒棒糖?”簡簡卻依然堅持:“奶奶拿給我的!”
簡簡一直堅持糖是奶奶拿給他的,卻始終不肯讓我去問奶奶,在N次詢問都是一樣的結(jié)果之后,我強(qiáng)拉著他到了廚房。奶奶正在切菜,我問道:“媽媽,簡簡說他的棒棒糖是你給他拿的?”奶奶扭過頭,說:“哦,棒棒糖啊,是我拿給他的,今天放學(xué)沒吃啥東西,冰箱里也沒其他吃的,我就給他拿了一顆棒棒糖!”
原來是這樣,我摟過簡簡:“對不起,媽媽錯了,可是,你又為什么不讓媽媽來問奶奶呢?”簡簡沒說話,卻“哇”地哭起來,很委屈很委屈。
我摟著簡簡,滿心愧疚。我用手擦去簡簡滿臉的淚水,不住地說:“簡簡不哭,是媽媽錯了,媽媽承認(rèn)錯誤還不行嗎?媽媽錯怪你了,媽媽以后改,好不好?”簡簡抽泣著說:“媽媽,媽媽,不相信我!”這一句話如一聲驚雷,在我的心里轟隆作響,讓我從自以為是的幻覺中回到現(xiàn)實。自始至終,我太過自信,太過相信自己的判斷,自以為是地認(rèn)為自己對待孩子犯錯的態(tài)度還算冷靜,自以為是地對孩子的行為進(jìn)行揣度,恣意妄為地傷害著孩子的自尊。孩子的一句話卻讓我發(fā)現(xiàn):我錯了。
我錯了,錯在主觀臆斷,錯在不分青紅皂白,就認(rèn)為孩子私自拿了棒棒糖吃。
我錯了,錯在教育孩子過于急切,不夠冷靜。我原本可以悄悄地問一聲奶奶,答案就會很明了,我卻一直去逼問孩子。
我錯了,錯在沒有真正地尊重孩子,我以為坐著和孩子講話就是平等,其實那只是形式上的平等,事實上,我并沒有真正以平等的心去待他。試想,如果我們懷疑一個成人拿了自己的東西,我們是絕不會以這么直白的方式去問他的,可是,面對自己最心愛的孩子,我卻這樣做了。
我錯了,錯在我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我的簡簡,雖然只有四歲,可是,他也有了自己的自尊心,也需要被人信任,我卻以極其粗暴的方式傷害了他。一個他最信任的人——他的媽媽,卻不相信他,所以他哭得那樣傷心,那樣委屈。
小小的人兒,也許很快就會把這件事情忘記,但這件事情卻會讓我永遠(yuǎn)銘記,它像警鐘,時時在我心中敲響:相信你的孩子,就像相信你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