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專心地看電視劇,他突然說:“我們離婚吧?!彼車烂C,不像開玩笑。我第一個念頭:他炒股虧大了,或得了絕癥,怕連累我。我堅決搖頭,油然而生一股跟他共患難的豪情。
他的第二句話將我打入地獄:“我愛上了別人,對不起?!薄笆裁磿r候?”我努力沉住氣。“半年了,是旅行時認識的,她是導游,很單純,人又熱情。”也許意識到自己贊美的詞語用得過多,他剎住了,愧疚地看著我。
“有多愛?”“十分愛?!薄八龕勰銌??”“愛?!?/p>
我沒再問下去,問得太細只會讓自己傷的更深,不如給自己留點顏面。
其實我們一直很幸福。可既然他喜新厭舊,我干嗎還死不放手呢?我長長吐了口氣:“一切按你的意思辦吧。其實我對你也有審美疲勞。有人能將你這個禍害領走,我真是感激不盡。”他驚訝地看著我,他知道我心胸并豁達。
他深感愧疚,決定把家里的一切都留給我和孩子。
離婚前,他約我吃飯。幾杯酒下肚,他話多起來,他希望我祝福他。還主動說起那女孩,跟她一起,他有被點燃的感覺。我想起自己也曾年輕漂亮、朝氣蓬勃,也曾那樣吸引他,我與那女子,只是隔了十年的光陰,卻被鮮明的印上了舊愛與新歡的標簽。
?“她很天真,一點兒小事都讓她感到滿足,比如,跟她去購物,抽獎得了一塊香皂;送她一塊20元的電子表;給她買個土渣兒餅……她都會欣喜若狂。跟她在一起,我很輕松,我可以抽煙抽的屋子里一股煙味,也可以玩通宵麻將,跟朋友拼酒……”他陶醉在自己的幸福里,眼波溫柔。
而我,像所有黃臉婆一樣,精打細算,過問他的每一筆開支,買雙襪子都要貨比三家。我不許他抽煙,禁止他喝酒,更反對他吆三喝四的賭博。
“和她在一起,我感覺心跳加速,干什么都充滿力量?!彼@然已有幾分醉意。
我打斷他:“從此以后,我不再是你的黃臉婆,不再是你不用付工資的傭人。我可以節(jié)省下為你燙衣服、配領帶的時間,來打扮自己;我可以節(jié)省下為你買衣服的錢,給自己挑幾件拿的出手的時裝;我可以不用絞盡腦汁地搜索魚的n種做法,不用討好你的胃,想吃飯我就做,不想做飯,我可以帶女兒出去吃;我可以不用擔心你抽煙傷了肺,喝酒傷了肝;我不再為你洗吐得一塌糊涂的被單,不用再在你醉了酒,睡在街邊某個角落時,一邊哭一邊滿大街地找;我可以不用再操心你老家的親戚今天誰做壽、明天誰取媳婦;不用再每個月給你爸媽寄生活費;不用每年跟你坐半天的車,提著大包小包走十多里山路,只為陪你父母吃頓午夜飯……是啊,離婚,真是太好了!”說完這些,我淚如泉涌,而他則愣愣地看著我。在這之前,我一直表現(xiàn)得很冷靜,可是,一點點酒精把我的內(nèi)心出賣了。三十多歲的女人,誰不在意自己經(jīng)營多年的婚姻?
我又笑起來:“離吧,看你能得意多久,你十分愛她是吧?她也十分愛你是吧?等共同生活幾年,看你還會不會見到她就心跳加速。她現(xiàn)在給你的都是十年前我給過你的,你就折騰吧!等折騰夠了就會發(fā)現(xiàn),你只是把我們走過的路又重復了一遍而已。”
“你醉了?”他有些緊張地看著我。
“我沒天真單純過?我沒年輕美麗過?我把你送的一只銅戒指、一枚書簽視若珍寶,冒著嚴寒為你織手套。我也十分的愛過,可走進婚姻,女人的角色就復雜了,在愛的同時,有了很多責任。不可能再十分專注地愛一個人,她要從這十分愛中分出一分愛公公婆婆,又要從中分出一分來愛父母,還要從中分出一分來愛孩子。十分的愛經(jīng)過婚姻的洗禮,只剩了七分。因此,當另一份十分的愛襲擊她的幸福時,她就無意抵擋……”
最終,我們沒有離婚,他改變了主意。他說我清醒的時候沒有醉酒的時候理智,也沒有醉酒的時候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