傈僳族的房屋大多建造在斜坡上，屋子的一端就用若干根木柱支撐起來，形成一個平面。這種支撐方式當地人稱“千腳落地”。在一個霏霏細雨的日子，我們沿著怒江，從福貢縣城往北20公里，來到怒江西岸，走進了一個名叫娃吐娃的傈僳族村寨。

天又飄起霏霏細雨，進入雨季的怒江峽谷迷迷蒙蒙。怒江峽谷以宏大的氣勢展示著自己的蒼茫、自己的雄奇、自己的美麗，展示著自己富于變化的表情。

我們的云南之行就從這里走進云南高原，走進怒江村寨，走進蒼蒼茫茫的大山。這里的自然景觀與文化和山清水秀的江南迥然不同，這種不同，給這塊美麗而神奇的土地增添了一股神秘的誘惑力。

娃吐娃，一個濕漉漉的村寨

棲息在怒江峽谷中的眾多少數民族中，傈僳族是一個主要的民族。沿怒江，從福貢縣城往北20公里，怒江的西岸，我們走進了一個名叫娃吐娃的傈僳族村寨，一個在霏霏雨幕中顯得濕漉漉的村寨。

這兒全部是綠色的田園，中間有溪流流過，還有水磨，灌溉著整個村落的農田，支撐著整個村落的水利。在群山環(huán)繞的地方，突然出現這樣的臺地，絕對是令人驚喜的。四面環(huán)山，在這兒卻形成了一個盆地。遠遠看過去，上面是白皚皚的雪山，下面是綠幽幽的麥地，中間流過一條清澈的小河，可以聽到潺潺的流水聲和鳥兒的歌唱聲，不經意間還可以看到零落散布在綠色中的灰色小屋，讓這一幅高原上的田園畫顯得更有詩意。

這個不大的村寨建在一個地勢稍顯平坦的坡地上，有一座人馬吊橋連通江的東岸，房屋倚山而建，高高低低地零星散落，顯出一種沒有任何規(guī)劃，自然松散的狀態(tài)。于是，相應的，村寨里連接各家各戶的泥石小路也就顯得縱橫交錯，上下起伏，在外來者看來有點雜亂無章，然而，這里面的關系和聯(lián)系，村里的傈僳族人自然清清楚楚。

“千腳落地”，峽谷里的一道美麗風景

雨季開始的時候，正是峽谷里的農忙時節(jié)，村寨里的大部分人都去田里干活了，寨子里顯得有幾分冷清，村子的主人雖然不在，可他們生活的環(huán)境卻明明白白地展現在這一片掩映在翠竹綠樹中的角角落落之中。

人類總是努力地適應自己的環(huán)境，改造自己的環(huán)境，生存于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地理環(huán)境的多樣性，造就了人類生存方式的豐富性，而這種生存方式最直觀的景觀之一，就是建筑。因為，地理環(huán)境和氣候條件，決定了當地的人們在怎樣的地基上，建造怎樣的房屋的樣式，它們都應具有哪些功能，當地居民會選擇怎樣的建筑材料，又用怎樣的方式和手段將它們結構成自己棲身起居的生活空間。

娃吐娃的傈僳族建筑應該說還是比較典型的。房屋大多建造在斜坡上，屋子的一端就用若干根木柱支撐起來，形成一個平面。這種支撐方法當地人稱“千腳落地”。屋子的圍墻是用竹篾編成的，屋頂則用茅草。“千腳落地”的空隙，被用來圈養(yǎng)牲口、堆放飼料等，同時也為了防潮、通風、防野獸的侵擾。房子的前面大多留有一到兩棵樹，很好地起到點綴和擋風的作用。遠處，不時有犬吠聲傳來，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木楞房、竹木房、草頂房、石頂房、土墻房——構成了峽谷里一道美麗的風景。

這種建筑在坡面上的房屋，屬于干欄式建筑，傈僳族的建筑大都采用這樣的樣式。這種以木材與竹子為主要建筑材料的竹樓一般可以住上十幾年，但屋頂的茅草三年就得一換。從山上割來的茅草夏日可以阻擋毒辣辣的陽光，冬天能庇護屋內融融的暖意。多少年來，傈僳族人一直用大自然的慷慨賜予呵護著自己。

由此，我想起了浙江河姆渡文化中的干欄式建筑。那里的干欄式建筑已經成為文物和久遠的印記，而這里的干欄式建筑卻是活生生的存在。這讓人產生種種聯(lián)想：浙江與云南曾經有過相同的地理環(huán)境？浙江的先人曾向云南遷徙？或者兩地沒有關系，抑或只是英雄所見略同的巧合？

這些建筑無疑是適應這里的地理環(huán)境的，建筑是人為的，也是為人的，建筑取材和建筑樣式以及起居形式都是有客觀依據的，雖說在空間上可能是比較完美的，但在時間上卻不一定是最完美的，因為時代已經進步了。

神圣的火塘

我們無意間走進了一戶人家，恰好是村長的家?；鹛吝叺暮⒆咏懈栋⒂?，他是家里孩子中的老大，今年已經是初中二年級的學生了。清秀中透出英俊的阿勇有幾分靦腆。家中沒有什么特別的家具，土豆就堆放在床下，只有一臺錄音機顯出一點現代的氣息。

在竹篾編成的地面和同樣用竹篾合圍的四面墻壁的中間，便是傈僳族人視為神圣的火塘。村長熱情地邀請我們在火塘邊坐下。坐了許久，不見主人泡茶，直到看見他把一個裝滿水的陶罐埋到火堆里，直接用火塘燒水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里是傈僳族山村，不是漢族村莊。近幾年，許多村民家里建起了沼氣池或是太陽能，按理說不用燒柴了，然而火塘卻并沒有因為新能源的使用而被廢棄。在來這之前，這個問題讓我很是困惑，于是我向村長說起了這個事情，他哈哈一笑說：“這是我們的民族習慣，一時改變不過來?？梢哉f，我們傈僳族所有的文化都交流在火塘邊了，老人要在火塘邊烤火，客人要請到火塘邊上坐，聊天講故事都要在火塘邊。我們傈僳族啊，一個沒有冒煙的家庭，不算一個真正的家庭。”我點頭稱是，如果沒有這個火塘，我確實不容易感受到他們與漢族家庭的區(qū)別。

根據專家的考證，傈僳族原本是從西北的羌族中的一個分支，經過不斷遷徙才來到這里的?，F在怒江峽谷里已經禁止狩獵，但許多傈僳族家中仍保留有許多記載著當年榮耀并引以為豪的狩獵工具。對于一個游獵民族來說，火，不僅可以驅寒取暖，退卻夜的黑暗，抵御野獸的侵襲，也是家庭中社會交往的場所，傈僳族家庭中的許多事情都離不開火塘邊，比如款待遠方來客、與傳統(tǒng)信仰中的天神的交往，都是在火塘邊進行的。

背后是高聳入云的大山，山腳下是日夜奔騰不息的怒江，家園就在半山腰上，老天沒有給這里一馬平川，當地的傈僳族人把僅有的平地都用來種植維系生命的莊稼，而自己的家則懸在陡峭的高山上，彼此形成絕妙的風景。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艱苦是可想而知的，但傈僳族人卻是快樂的。不信你看那娃吐娃江邊，放牧的孩子在沙灘上翻跟頭，路邊割草的女孩對著陌生的攝相機鏡頭好奇而開心地笑著，那么天真無邪。

離開傈僳族的時候，心里是最溫暖的，因為是不斷念叨傈僳族人信奉的那句“一個沒有冒煙的家庭，不算一個真正的家庭”上路的。傈僳族的人家戶戶有火塘，可以說火塘之于傈僳人的意義等同于耶路撒冷之于基督徒的意義。而在傈僳人家睡覺也一定很踏實，因為有來自房屋下面“一千只腳”的力量。傈僳族人民質樸善良，不會說漂亮話，但他們一定明白一個道理：只有把腳埋進泥土里，才能獲得源源不斷地向上生長的力量。

學者聲音

多數僳僳族人都居于高山、坡地或河谷地區(qū)，因而居住的房舍在不同地區(qū)也有不同的建筑形式。德宏和西昌等地區(qū)的住房則以土木結構為主。竹疾房又稱“千腳落地”，建筑時先在斜坡上豎立幾十根木樁，木樁上面鋪蓋木板，四周圍以竹蔑籬笆，上覆茅草或木板，屋內一般分為兩間，進門第一間為客室，屋中央設一大火塘，上置鐵三腳架或三塊石頭，作為燒飯時的支撐，客至都是圍火塘而坐。第二間為男女臥室，一般不允許外人入內。竹樓下一般為養(yǎng)牛、豬等牲口用，竹樓四周辟為園地，種以瓜果、蔬菜之類。僳族人的竹樓，簡單、實用，它既可以防濕、防獸，且便于搬遷和興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