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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仙

        2008-12-31 00:00:00
        躬耕 2008年11期

        太陽被圍裹在一片火燒云里,半個天空都被染成鮮艷的紅色。黃昏已經(jīng)來臨,我和水仙沿河堤走著,雙腿剪動著熹微的陽光。我的影子被抻得瘦長,在凹凸不平的田地上折疊出奇怪的形狀。水仙的影子更長,模樣更加怪異。因為她比我高得多,還背著一個大大的草籃。

        剛收過麥子不久,田地里還彌漫著麥子濃濃的氣息。玉米苗比麥茬高不了多少,嬌嫩的葉片綠翠欲滴。生產(chǎn)隊早已收工了,大地一片岑寂,幾只我叫不出名字的小鳥迎著太陽飛去,羽毛被鍍上一層猩紅。水仙又在一片茂密的青草前停下來,放下籃子。她一見到又好又多的草就走不動了,非得把它們都割到籃子里。許多年以來,我再也沒有見到過比水仙割草更快的人了,她的兩只手就像專為割草設計的機器,揮動著磨得锃亮的鏟子從葛巴草、蘆草芽、節(jié)節(jié)草……下面鏟過,那些草便一把一把地到了她的籃子里,籃子很快就滿了。割著草,還不耽誤她給我逮螞蚱。在一個河溝邊,有一叢麥子,像是被季節(jié)遺忘了,別的麥子早已成熟收割,可它們還是青青翠翠,似乎連漿還沒有灌滿。我掐了兩穗麥子,剝去葉片,用光滑堅韌的莖桿穿透螞蚱背部硬殼下的一層薄膜,把螞蚱捋到麥穗旁。水仙逮一只螞蚱,我便用麥桿穿一只,水仙割滿了一籃子草,我也得到一嘟嚕螞蚱。

        太陽又滑下去許多,我的影子更加稀疏淡薄,青蛙開始了合唱,田野卻更顯得曠遠幽靜。我突然感到一陣慌悸,就說:“水仙姐,日頭落,狼下坡,赤肚小孩跑不脫。天快黑了,咱回家吧。”

        水仙邊割草邊說:“別急,等我割了這一把草,立馬就走。順子,快過來,我又給你逮了一個螞蚱?!?/p>

        我說,我不要螞蚱了,我要回家。水仙極不情愿地站了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把籃子背在肩上?;@子里的草已經(jīng)裝滿了。

        我們繼續(xù)往前走去。太陽已逐漸被地平線吞噬,只留下西天上一大片錦綺般鮮艷的霞帔。

        我們來到一處河彎,河水在這里變得寬闊了許多,緩緩流動的河水在這里似乎靜止不動了。鮮嫩的落日和晚霞溶進水里,清澈的河水便被鍍染得美麗無比。一只青蛙被我們的腳步驚動,“啪”的一聲跳進水里,河面?zhèn)€便蕩起一圈圈漣漪。微微顫動的河水,便像是一朵巨大無比的嬌艷的鮮花了。

        水仙停下來,放下背上的草籃,前后左右地看了看,把我拉在面前,順手拈下我頭上的一片樹葉,說:“好弟弟,姐姐好不好?”我說:“水仙姐好,比我的親姐姐還好?!彼烧f:“那我叫你辦件事,你可不許搗亂?!蔽彝νπ靥?,說:“辦啥事啊?”水仙說:“你在這里看著人,我下河里去洗洗澡?!蔽艺f:“你去吧,我不搗亂?!币凰蛇吤撘路呅χf:“你也不許偷看啊!男孩家偷看女的洗澡,眼里光長療瘡?!?/p>

        水仙走進河里,我聽到一片歡快的水聲。

        天色漸次黯淡下來,四周空闊無人,除了河里的水聲和青蛙的鳴叫,田野里似乎再也沒有別的聲音。黑暗逐漸彌漫過來,遠處河岸上的一排郁郁的樹木,變得模糊而神秘。我突然打了個冷戰(zhàn),說:“水仙姐,我害怕。”水仙說:“還是小男子漢呢,害怕個啥?你也來洗吧!”我轉過頭,看到水仙在熹微的紅光中,放出一團柔和的白色,濺起瀲滟的水花。我手忙腳亂地除下衣褲,撲通跳進水里。

        玩水游泳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情了。我的兒時是一個多雨的年代,不但我們村所有的坑塘都積滿了清水,就連稍微低洼的莊稼地里,也常常是一片汪洋。從三歲開始,每到夏天,我便整天泡在坑塘里,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游泳。我擺動雙臂,劃著水慢慢地向著水仙走去,清涼的河水浸潤著我的肌膚,一種奇妙無比的感覺涌了上來,我快樂得叫了一聲,把頭鉆進水里。

        待我鉆出水面,抹去臉上的水珠,迎面看到了水仙。黃昏的最后的光線中,她的胴體鍍染上一層神圣的光澤。被太陽曬得有些發(fā)黑的臉上,讓河水洗去了塵垢和疲累,顯得柔美而安詳。她的眼睛隨著夕輝流動,洋溢出深邃而圣潔的光彩。她裸露在水面上的肩膀和手臂,光滑潔白,晶瑩的水珠在嫩自如脂的皮膚上滑動,婉若朝露濡濕的散發(fā)著清香的幼樹的嫩枝。她的白膩的乳房有一半兒露出水面,隨水波的蕩漾而輕輕晃動,在稀薄溫暖的紅光中,仿佛微風中輕輕顫抖的花朵……在那一刻,在我才剛剛七歲的小小的心靈中,油然升騰起一陣震撼,我喃喃地說:“水仙姐,你真好看。”水仙嘻嘻地笑著說:“你一個小孩家,知道啥是好看呀?瞎說!”隨即把河水潑了我一臉。我忙反擊,撲騰起一片水花,河灣里響起我倆的笑鬧聲。

        正玩得開心,水仙突然把身子埋在水里,慌亂地叫了一聲:“誰?”我抬頭往河堤上望去,見一個身影正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沿著田埂逃跑。我的眼尖,認出是大隊柴支書的寶貝兒子,那個流里流氣的青年柴紅勝,就喊:“紅勝!紅勝!”水仙忙捂住我的嘴,說:“別喊了,咱回去吧?!蔽覀兩习洞┢鹆艘路K捎终f:“今天洗澡的事兒你可不許亂說啊!要不,我再也不帶你玩了,也再不給你逮螞蚱了?!蔽艺f:“我不說,誰要說了誰是小狗?!?/p>

        一彎細細的月亮斜掛在天邊,星星也一顆一顆地升了起來。我和水仙沿著河堤,踩碎一路蛙聲拖曳著滿河的星光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天氣越來越熱,田地里的玉米像拔著長的一樣,呼呼地竄起一人高了。知了開始在樹上不知疲倦地嘶鳴。我家的大黃狗,也變得懶惰了,常常躲在樹蔭下伸著長長的舌頭喘粗氣。蚊蟲也多了起來,天快黑的時候,一團團地在人頭頂嗡嗡叫著盤旋飛舞。那時,我們村沒有一家有電扇的,就是蚊帳,也極為罕見,只是張老師家才有一頂。即便是大隊支書老柴,別看他白日里兇巴巴的,誰見了他都害怕,但到了晚上,他也得和我們老百姓一樣挨蚊子的叮咬。對付蚊子的辦法,一個是點燃蒿草用煙薰,再就是盡量晚些睡,大人們湊到一塊兒聊天、笑罵,開一些粗俗的玩笑,想方設法互相捉弄。小孩們則聚在一起玩一些游戲。熬到十分疲乏時,沾床便能睡著。那時的鄉(xiāng)村夜生活,比現(xiàn)在家家守著一臺電視機要豐富多了。

        那天晚上,天空晴朗,一輪明月當空照臨,大地像是鋪上了一層薄霜。我和一群小伙伴玩著捉迷藏的游戲,玩得性發(fā)了,誰也不愿回家。該我們這一幫人藏了,附近幾乎所有能藏的地方都藏過并被發(fā)現(xiàn)了,大家分散開來,各自找安全的地方。我躲躲藏藏地來到了生產(chǎn)隊的打麥場。這里離村莊有半里地遠,無疑是一個安全的地方。打麥場上麥子早已碾好曬干運到生產(chǎn)隊的倉庫里,有的還進了我們的嘴巴和胃囊,又被變成另一種形態(tài)拉出來了,只留下四五個麥秸垛,在月光下黑黢黢地蹲坐著。四下里靜悄悄的,只有已經(jīng)有些涼意的風在輕輕拂動,露水偷偷濡濕了我的兩腳。忽然場邊的樹上響起一聲短促的蟬鳴,使夏夜顯得更加靜寂。游戲使我忘掉了恐懼,我忙找麥秸垛的背影處躲藏起來。突然,我聽到麥秸垛的另一側傳來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還夾雜著粗重的喘息,顯得甚是怪異。我的頭皮一陣陣發(fā)麻,頭發(fā)一根根直立起來,抬腳就想逃跑。便在這時,我聽到幾句模糊不清的說話,聲音似乎像是水仙的。我又是害怕又是好奇,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見明晃晃的月光下,水仙和紅勝摟抱在一起,半躺半坐倚在麥秸垛上,頭挨得很近。水仙的衣衫零亂,露出像月光一樣潔白的肩膀,頭發(fā)上沾著零亂的麥秸。

        我問:“你們在干啥啊?”他們大吃一驚。水仙不由自主地尖叫一聲。紅勝站起來就跑,沒有跑出幾步,褲子滑了下來,絆住了腳,“啪”地摔倒在地上。我哈哈地笑起來,早忘了是在捉迷藏,也不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水仙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衣衫,定了定神,問我:“順子,就你一個人啊?”又問:“你來這里干啥?”我這才想起來還正玩著捉迷藏的游戲,忙回過頭去看,沒見到有人找來。紅勝卻已經(jīng)跑得只剩下一點黑影了。

        水仙整理好衣衫,慌亂的呼吸也平定了許多。我說:“我在捉迷藏。你在干啥呀,咋和紅勝在一起啊?”水仙扭捏了一陣,吞吞吐吐地說:“我告訴你,你可不許向別人說啊?!蔽尹c了點頭。水仙神秘地說:“這打麥場上有一只花狐貍,我們是來捉花狐貍的?!蔽野胄虐胍桑謫枺骸盎ê偵稑影?,捉到?jīng)]有?”水仙用手捋掉頭發(fā)上的麥秸,遺憾地說:“眼看就要捉到了,你一來,又把它嚇跑了?!蔽液蠡诘卣f:“我忘了不來了。水仙姐,你啥時候再來捉花狐貍,叫我一起來,我要看看你是咋捉花狐貍的。”水仙說:“叫你一起來是中,就是怕你胡亂說。花狐貍精得很,你要是給別人一說,它就再也不出來了。”我說:“我不向別人說?!彼烧f:“就是今天見到的事兒也不能說。你得發(fā)一個誓?!蔽野l(fā)誓說:“誰要說誰是小狗?!彼蓳u搖頭說:“不行?!蔽艺f:“是小貓?!彼烧f:“不行?!蔽蚁肓讼耄f:“我要是把今天看到是事兒對別人說了,叫我掉到河里淹死,再也見不到水仙姐了。你要是不帶我捉花狐貍,也……”水仙忙用手捂住我的嘴:“別說了,別說了,我?guī)銇砭褪恰?旎丶野桑憧炊忌稌r候了?”

        有了捉花狐貍這樣更好玩的事兒,捉迷藏算得了什么?我隨水仙一起回到村里。村里靜悄悄的,只有月光無聲地拂動樹梢。玩捉迷藏的小伙伴們,也都已經(jīng)回家睡覺了。

        那年的夏季格外漫長而燥熱。已經(jīng)立過秋許多天了,空氣還沒有一絲涼爽的意思。大田里的秋莊稼已經(jīng)快要成熟,玉米粗壯的莖桿中間斜插著碩大的棒子,紅色的纓絡已經(jīng)枯萎。大豆的莢角腫脹飽滿,葉片已經(jīng)逐漸由綠變黃。

        那時,我已經(jīng)是一名一年級的小學生了,天天背著一只花棉布做的小書包,興趣盎然地到村北頭的學校里上學。水仙除了在生產(chǎn)隊參加勞動,閑下來仍然一籃一籃地往家割草。我除了上學,又增加了給豬剜野菜的任務。其實,豬是一個挑剔的家伙,它不像羊那樣,只要是綠色的植物都能吃。凡是豬能吃的,到荒年時,就是人常吃的野菜了。因此,我們把羊吃的植物叫草,而把豬吃的植物叫菜。我家的那只黑色的大肚子豬特別能吃,一籃子灰灰菜、水籮卜棵、螞蜂菜、曲曲菜、狗狗秧剁碎了,拌上刷鍋的泔水,它呼嚕呼嚕幾嘴就能吃完。這么一忙,我就顧不了捉青蛙,逮螞蚱,看水仙捉花狐貍的事兒,更是忘到一邊去了。

        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我放學回到家里,媽媽剛開始生火做飯,我家那頭大肚子黑豬,卻已經(jīng)餓得嗷嗷直叫。媽看見了我忙把一只藍子塞在我手里,說,別光等著吃飯,趁天還沒有黑,快到地里剜一籃野菜去。

        抄近路趟過一條繞村而過的小河,剛走下河坡,迎面看見玉米地頭的一片空地上,黑壓壓地站了許多人,都是我們隊的勞力。擠過去一看,不由得眼都直了。一棵歪脖子的槐樹上,綁著柴紅勝,沒有穿衣服褲子,一條寬松肥大的花褲衩吊在腰間,顯得很是怪異難看。一邊的地上,水仙坐著,肩膀在一聳一聳地抽泣,衣衫零亂,頭低垂下來快挨著地了,頭發(fā)披散下來,蓋住了臉??辞f稼的愣頭青劉石磙正在指手畫腳,連連往地上吐唾沫,說:“我站在河坡上一看,見地里有一片玉米直搖晃,心里說,又有偷玉米的了。悄悄過去一看,他娘的,原來不是偷玉米,是偷人!倆人干得正歡,連我走到跟前都不知道,可叫我把啥都看見啦!干都干唄,倒把玉米折騰倒幾十棵,光圖自己快活好受,還叫全隊人吃飯不叫了?這事兒咋弄,大家都得說說!”勞力們聽了,一個個滿臉詭異,神神道道地在嘁嘁喳喳議淪。疤瘌眼隊長劉金豆說:“咋弄?好弄!按老法兒,犯了奸情的,要吊在祠堂里用鞭子抽。要按新法兒,得送到公安局住監(jiān)獄!”

        柴紅勝聽了這話,“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我給您磕頭叫爺爺……”

        有的勞力便起哄:“你叫啊,先叫了再說……”

        正熱鬧間,支書老柴騎著一輛破自行車飛快地趕來,把車往地上一扔,跳過去打了柴紅勝一巴掌:“娘的×!正經(jīng)事兒不干,就會給老子丟人現(xiàn)眼,我非打折你的腿不可!”回頭又沖劉金豆說:“抓革命,促生產(chǎn),任務那么緊,你倒領著全隊勞動力在這兒閑站著,你這隊長是咋球當?shù)?”劉金豆低了頭不敢答腔。柴支書又望了大家一眼,怒氣沖沖地地說:“剛才是誰想當紅勝的爺爺?干脆,你站出來,讓我給你叫爹得了!”勞力們聽了,一個個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柴支書把眼一瞪,說:“劉石磙!你看莊稼看得好!我得好好地和你算算帳,想要增加多少工分啊?去,把這倆貨押到大隊部,看我不好好地收拾他們!”劉石磙趕緊把柴紅勝從樹上解了下來,領著水仙和柴紅勝走了。柴支書接著又說:“階級斗爭天天講,但要分清敵我矛盾和人民內部矛盾。誰要是再偷懶瞎湊熱鬧,我就辦誰的學習班!今天天晚了,放工吧?!?/p>

        勞力們收拾起工具,跟著支書老柴,像是犯了什么錯誤一樣,低著頭,在越來越濃的暮色中,一言不發(fā)地往村里走去。

        突然,村里傳了水仙娘的叫罵聲。

        水仙娘哭一陣,罵一陣,似乎一夜都沒有停。

        第二天,我路過水仙家門口,見一群娘們兒家正在那里探頭探腦,喊喊喳喳地議論。院子里,水仙媽還在嘶啞著嗓子又說又罵:“我的命咋這樣苦啊,養(yǎng)的閨女被人家占了便宜啦。水仙你咋恁不爭氣呀,干啥不好啊,你咋偏偏地偷漢子啊?你媽的臉都讓你丟完了哇!我操你八輩子的柴紅勝啊,柿子專揀軟的捏,你咋就會欺負俺哪……”水仙媽拖曳著長腔,不像是說,簡直是在唱了。

        水仙爸從屋里走出來,拉拽著水仙媽,說:“你在外面瞎咋呼啥?還嫌丟的人不夠嗎?快回屋去!”水仙媽跳起來,“啪”地打了水仙爸一個耳光,罵道:“你說,我丟啥人啊?你說!興她做就不興我說啦?要丟丟您閨女的人,丟你家祖宗八輩兒的人!哎呀呀,俺閨女丟人現(xiàn)眼啦,讓人家堵住被窩啦,老少爺們兒都打聽打聽,誰堵住過我的被窩呀……”門口的人聽著,一個個都不懷好意地笑了。

        多年以來,每當我想起水仙悲慘的結局,就對水仙媽在那兩天的表現(xiàn)不能理解也不能原諒:就算是你缺心眼兒吧,但你閨女做了那樣的事兒,總該知道把屋門關起來躲避人家的斜眼和唾沫吧!可你卻“人來瘋”病大發(fā),又吵又罵,咋咋呼呼地惟恐別人忘了,這不是把水仙往死路上逼,拿屎盆子往自己的臉上扣嗎?可又一想,如今的人,有權在臺上講話,一講往往就是幾個小時,到處題字留名的,削尖腦袋想當明星的,千方百計和明星打官司想沾一點兒明星邊兒的,眼看自己不夠明星資格就故意鬧出點花邊新聞想借機產(chǎn)生轟動效應的,掏錢——當然是掏公家的錢讓人在書報上為自己歌功頌德的,在大街上直著嗓門嚎卡拉OK的……等等,等等,不都是想吸引別人的注意,想成為別人的中心嗎?水仙媽為什么就不能想成為別人注意的中心呢?然而,像她這樣的小人物,平時能有什么機會吸引別人的注意呢?如今機會來了,于是在她的意識里一一起碼是在潛意識里,難免要借機表演一番了。

        水仙媽有個外號叫“人來瘋”,還有個外號叫“差把火”,有點缺心眼兒,偏偏愛沒事找事,鬧出事來死纏爛打,有理喧天搶地,沒有理也要攪得雞犬不寧。有一次,因為她家的老母雞把一只雞蛋下到鄰居王麻子家,便堵住王家的門兒罵。那王麻子的老婆也是個母老虎,出名的不好惹,兩個人很快就撕打到一起。水仙媽咬掉了王麻子老婆的半拉耳朵,把耳朵嚼巴嚼巴咽了。從那以后,再也沒有誰敢去招惹她了。

        但她就怕一個人,那就是支書老柴。有一次水仙娘在鋤玉米時犯了混,糟蹋了一大片玉米苗,誰也管不了,老柴就叫來幾個民兵,找來一個荊條編的簍子,里面放了許多棗圪針。把水仙娘摁到里面,讓民兵不停地來回晃蕩。夏天的衣衫本就單薄,水仙娘為了撒潑,自己先把衣服脫了下來。支書老柴只當沒有看見,黑著臉讓民兵只管用勁兒地搖晃。直晃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水仙娘渾身鮮血淋漓,臉色青紫,兩眼泛白,連連嘔吐,連累得水仙爸光挑刺就挑了一天多。從那以后,水仙娘見了柴支書就兩腿直打哆嗦。要是和水仙攪在一起的是別人,冰仙媽早就拼死拼活不依不饒了,偏這柴紅勝是柴支書的兒子,水仙媽只好把一肚子無名火都發(fā)泄到水仙身上。

        要不是那天上午我家屋后的水塘突然翻坑,大魚小魚白花花地漂了一層,全樹的大人小孩都跳到坑里撈魚,真不知道水仙媽罵到啥時候才能了結。

        多年以后,我仍然清楚地記得那個星期天。那天沒有太陽,天空被一層厚厚的黃澄澄的云霧圍裹著,窒悶燥熱。云層很低,似乎只要爬上屋頂,伸手就能夠著。沒有風,云霧像靜止了一樣,一動不動。早上起來到房后小便的時候,我便見到我家屋后那個深不見底的坑塘,直往外冒水泡。到了八九點鐘,坑面上就浮起了一層魚,有的在大口大口地吞水吐氣泡,有的干脆就翻了白肚,水面上白花花地漂了一層。這一來,全村就像過年一樣熱鬧,凡是能走動的都來了,拿著笊籬掂著盆,人人都滿載而歸。愣頭青劉石磙抓到一條八斤多重的大草魚,像抱娃娃一樣抱著往家跑,不小心在一塊磚頭上絆了一跤,磕得滿嘴流血,門牙也掉了兩顆。他也不嫌疼,站起來抱著魚還跑。水仙媽也撈到不少魚,由于來得慌忙,忘了帶任何工具容器,干脆脫下布衫兜著魚,晃蕩著兩個下垂的大奶子往家里跑。到了中午,滿村家家戶戶都飄起了魚香味。在魚帶給全村人的歡樂中,水仙媽那飄逝在村莊上空的叫罵聲,也很少有人再關注了。

        那天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使全村人始終處在興奮狀態(tài)中,把水仙事件的刺激,迅速沖淡了。要不是后來事情發(fā)生了重大的變化,那件事也可能像許多類似的事情一樣,除了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之外,也不會有太嚴重的后果。

        中午飯的炊煙漸次消散,村莊也隨之岑寂下來。在高度的興奮中忙亂了一上午,大家都有一些疲累了。就連活蹦亂跳的小孩子們,也在悶燥的空氣中感到眼皮澀重,打了幾個飄著魚腥味的飽嗝,吧嗒吧嗒余香猶存的嘴,片刻間便在爛席片上、青草地上睡著了。

        我順著空寂的村巷向水仙家走去??部啦黄降慕值郎?,滿地扔著魚的鱗片和內臟,一群群綠頭蒼蠅在嚶嚶嗡嗡地飛。連狗都已經(jīng)吃飽了,伸著長舌頭躲在樹蔭下睡覺。我來到水仙家,見水仙媽倚著院子里的楝樹在打盹,口水滴溜了很長,一把爛蒲扇掉在地上。聽見我的腳步聲,水仙媽翻了翻白眼,嘟嘟嚷嚷地說:“真是個敗家精,人家都去撈魚了,就會賴在家里抹眼淚流鼻涕……”話還沒有說完,又吧嗒著嘴睡著了。

        走進水仙的屋里,迎面是一股潮霉的氣息。大熱的天,窗戶卻沒有打開,屋里密不透風,更加顯得燥悶了?;璋档墓饩€中,我看到水仙木呆呆地坐在床上,頭發(fā)散亂,眼睛紅腫,臉上臟里吧唧的盡是淚道道。她面前的破桌子上放著一碗魚,一雙筷子靜靜地擱在碗上,散發(fā)著淡淡的腥味。我叫了一聲:“水仙姐?!彼龥]有搭腔。我說:“我家后面的大坑里,漂起好多好多的魚?!彼€沒有搭腔。我又說:“我今天不上學,我媽也沒有叫我到地里給豬剜菜?!彼€是沒有吭聲。我又問:“你吃魚了嗎?”她搖搖頭。

        停了一會兒,水仙抽搭幾下鼻子,吐了一日唾沫,把我拉到她身邊,讓我倚著她。我很奇怪,大熱的天,怎么她身上卻是冰涼的啊?水仙把冰涼的手放在我的脖子上,問我:“順子,你恨你水仙姐不?”我說:“不恨。我恨你干啥?”水仙說:“那天在打麥場,我說我在捉花狐貍,其實是騙你的……”我忙說:“你沒有騙我,你就是捉花狐貍的。我也沒有對別人說過?!逼鋵崳掖藭r已經(jīng)明白了水仙和紅勝是做了一件不好的事兒,讓大家都看不起了。水仙拉起我的手,說:“你可真懂事兒。你要是我的親弟弟,那就更好了。”我說:“那有啥,你就把我當親弟弟吧?!?/p>

        水仙怔怔地呆了一會兒,眼里又流出了淚水。那眼淚緩緩地流過她的臉蛋兒,無聲地滴下來,有的滴到她的褲子上,有的滴到地上的塵土里。又停了一會兒,水仙伸袖子擦了一把眼淚,用手撫摸著我的頭發(fā)說:“順子,姐讓你辦件事兒,中不中?”我說:“中啊,咋不中?”水仙說:“你去把紅勝找來,我有話跟他說?!蔽艺f:“我去叫他,他要是不來呢?”水仙想了想說:“那也是。我給他寫個字條吧?!泵髦业揭黄垼勉U筆在上面寫了幾個字,遞給我說:“你找到紅勝,把這條子給他,他一看,立馬就來了?!蔽铱纯茨羌垪l,正好那幾個字都認得:“你帶著我一塊跑吧?!?/p>

        在村東頭那條繞村而過的小河旁,有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槐樹,在大槐樹下,我找到了正在和幾個青年打撲克的柴紅勝。

        柴紅勝頭上頂著一只鞋子,臉上還掛著幾個紙條,看來打撲克是他輸了。一個外號叫夜貓子的青年說:“紅勝,你要是再輸,也不叫你頂破鞋掛紙條了。你把你和水仙的事兒老實交代交代吧?!奔t勝笑嘻嘻地說:“我不交代。那也是能說的?我能說你還不能聽呢?!币关堊诱f:“咋不能說,咱都是光棍兒,你都干了,說出來讓咱聽聽還不行?”紅勝說:“我說——你讓我說啥?”夜貓子急了:“說啥都中。你就說你們是咋干的吧。”紅勝說:“那可得慢慢說。先說她的奶子吧,”紅勝吸了一口長氣:“她的奶子啊……”我打斷他說:“紅勝哥,水仙姐叫我來找你呢。”紅勝向我翻了翻白限:“凈瞎說!她找我干啥?”我說:“她說有話給你說。”紅勝說:“有啥話說?我倆啥事都沒有了?!币关堊诱f:“她找你你還不去?你去了肯定是好事?!奔t勝頭一晃,頭頂?shù)钠菩偷袅讼聛?,把滿是紙條的臉轉向我,瞪著限說:“去去去,你一個小屁孩兒,管那么多閑事干啥?快找地兒玩去吧。”我說:“我不去玩,水仙姐叫我給你送信呢?!奔t勝說:“啥信?拿來吧?!?/p>

        我把水仙寫的紙條遞給紅勝,紅勝接過看了,把紙條對那幾個打撲克的青年晃了晃,笑嘻嘻地說:“她還叫我?guī)е苣??!鼻嗄陚兌夹?。夜貓子說:“那你就帶著她跑啊,到外面還不是想干啥就干啥?”紅勝說:“你想的倒美,跑到外面去,那也是鬧著玩的?”我說:“你快點吧,水仙姐還等著你回信呢?!边@時紅勝又打輸了一把牌,向我瞪了一眼,斥道:“都是你瞎搗亂!”把那張帶字的紙條往臉上一粘,說:“你回去給她說,我正忙著呢,等過幾天有空了,就去找她。”

        我回到水仙家里,水仙問我:“咋就你一個人?沒有找到紅勝嗎?”我說:“找到了,可他不愿意來。”水仙又問:“那你把紙條給他看了沒有?”我說:“給他看了,他說正忙著呢,等幾天有空了,就來找你?!彼蓡枺骸八矔?他在哪里,在忙些啥?”我說:“他在村東頭的槐樹下和夜貓子幾個人打撲克呢?!?/p>

        水仙怔了怔,“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天哪!我可怎么活啊!”水仙哭了一陣,對我說:“好順子弟,你先回家去吧?!蔽艺f:“那我回去了,明天還要上學呢?!彼烧劂读艘粫荷瘢f:“你好好地上學吧,姐再也不領著你逮螞蚱了。你還記得姐帶你洗澡的那個河灣子嗎?那里的水可真干凈,真涼快啊?!?/p>

        雖然早已是秋天了,可天氣還是悶熱異常。一絲風也沒有,從早上便盤旋在我們村莊上空的烏云,一直到傍晚還沒有散,反而更加低沉,更加厚重,更加昏暗了。在我的印象中,那個星期天的黃昏來得特別早,黃昏剛到,黑夜就又在烏云的簇擁下,迅速地漫漶過來。我家的雞卻不愿到窩里睡覺,在院子里轉來轉去,還“咯咯”地叫著直想打鳴。我家的那條黃狗更是片刻也不安生,一邊呼呼地喘著粗氣,一邊追趕著滿地亂竄的老鼠。

        吃過晚飯,空氣仍然悶熱沉滯,大人們在家里呆不住,紛紛拿一把蒲扇到外面去,一邊擗擗啪啪地拍打著蚊子,一邊議論著這天真是日怪了,都到了這個節(jié)氣,還這般熱,非得熱出事兒來不可。小孩們在大人的腿間鉆來鉆去,做著只有他們才感到其樂無窮的游戲,頭上蒸騰著熱汗。

        便在這時,不知是誰傳來了消息,說是水仙從下午就打家里跑了出去,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村里她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她的蹤影。大家聽了,互相望望臉色,似乎是一種要發(fā)生什么事兒的預感卡住了大家的喉嚨,一言不發(fā),紛紛向水仙家走去。

        看見來了很多人,水仙媽的“人來瘋”病又犯了。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了,空氣窒悶如凝。水仙家那棵高大的榆樹上,一只烏鴉被人們驚動,啞啞地唳叫幾聲,在樹周圍盤旋幾圈,又棲縮在窩里去了。昏黃的電燈光中,一群蝙蝠從屋檐下的墻洞里飛出,吱吱叫著胡飛亂撞。水仙媽站在人群當中,神態(tài)驕矜,似乎是因為成了大家關注的中心而激動。停了片刻,看別人對她似乎也并不怎么關心,便又拖曳著長長的哭腔怨訴:“你這個死妮子啊,可真是你娘的克星啊,你自己干下了丟人事,你媽說你幾句都不中啊!你這是到哪里去了,你要是有個二長兩短,不是要了你媽的命了嗎?”生產(chǎn)隊長疤瘌眼劉金豆說:“你別光顧著絮叨了,快說水仙可能到哪里去,大家都幫忙找找?!彼蓩屵┝艘话驯翘?,在衣襟上抹了抹,說:“你咋說我絮叨呀?我絮叨啥了?要不是你瞎管閑事,讓俺閨女當眾出丑,她咋能會去尋短見啊?”劉金豆一聽這話就急了:“你看你這個人,還讓人說話不讓了?你閨女自己做下的事,咋能怨著我啊?”水仙媽蹦了起來,指著劉金豆的鼻子說:“我不怨你怨誰?還能怨老天爺啊?”劉石磙說:“你誰也不能埋怨,要怨你怨柴紅勝去?!?/p>

        正說間,支書老柴來了,滿臉威嚴地看了大家一眼,說:“都在這里瞎吵吵啥?還不都出去找找,井里坑里都不要放過?!?/p>

        夜的墨汁被時間攪拌得愈發(fā)濃了,星星月亮都被厚厚的烏云遮擋住,除了星星點點的燈光和男人們嘴上閃爍的煙頭外,四下里已經(jīng)是一團漆黑了。水仙家的院子里靜了下來,只可聽見腳步磨擦地面的沙沙聲和偶爾的幾聲咳嗽。突然間,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亮起一道閃電,使村莊里的房屋和樹木都影綽可見,接著便隱隱響起沉悶的雷聲。

        過不多久,出去找水仙的人都陸續(xù)回來了,相互擺擺手,搖搖頭,誰也沒有找到半點訊息。

        水仙媽“哇”地一聲拍著胯部蹦起來大叫:“我苦命的妮子啊,你是活生生被人家逼死的啊!”

        大家面面相覷,誰也不說什么。

        一條耀眼的閃電突然在離我們頭頂很近的天空劃亮,照得大地一片蒼白,緊接著炸響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

        我被雷聲驚得渾身一抖,仿佛有一道閃電照亮了我的心靈,我喊了一句:“我知道她到了哪里!”便沖進外面雷聲沉落后的黑暗里。

        這時,閃電越來越密,雷聲越來越稠。在時亮時暗的黑夜里,我很快便跑出了村莊,跑上了田野里野草紛踴攀附的小路。一道閃電過來,周圍的樹木、莊稼在一瞬間似乎膨脹了幾百倍,張著巨大的黑黢黢的怪獸樣的影子向我撲來。閃電過后,我四周是一片黑暗,是比我見過的所有黑暗加在一起還要黑暗的黑暗。我每向前跑出一步,就像是跳進恐怖的海洋。又一個巨雷在不遠處炸響,在那震耳欲聾的響聲中,似乎有一只只毛茸茸的巨大的爪子在向我攫來。我穿過一片豆地,豆子的葉子已經(jīng)紛紛脫落,豆子的莢角已經(jīng)鋒利堅硬,刷啦啦刺扎著我的腿脛。一只兔子被我驚起,沿著地壟倉皇地奔逃。在越來越稠密的雷電聲中,我被雜亂的豆棵子絆倒,一群群、一團團驚慌的螞蚱、蟋蟀亂跳亂蹦,越過我的身體向一邊跑去。我跑進一塊玉米地,黑暗中的玉米地在我小小的身體四周仿佛茂密的森林。蒼老的、帶著細小鋸齒的玉米葉子在我光裸的臉、脖頸和胳膊上劃拉下小小的口子,被我的汗水淹過,便像被火炙烤著一般疼痛。腳下的地已經(jīng)被玉米吸光了水份,又干又硬,我每踩下一步便發(fā)出咚咚的回響。有幾只爬到玉米稈上啃吃玉米粒的田鼠受我了的驚嚇,驚慌失措地跳下玉米棵,吱吱叫著四散逃跑。緊接著,更多的蟾蜍、蜥蜴被驚動,平靜的玉米地動蕩起來。不遠處的那片長著幾棵大柳樹的墳地,那只在我們村出沒了很長時間的老狐貍,也發(fā)出了一陣長長的鳴叫。這時一陣大風突兀而來,玉米棵子瘋狂地搖擺,玉米葉子跳起快樂的舞蹈,沙沙作響。跑出玉米地,那風更大了,嗚嗚嗚叫著,挾裹著一團團的寒冷,似乎片刻之間便把一天、一個夏季的炎熱都帶走了。

        我爬上河坡,已經(jīng)累得兩腿發(fā)軟,一個趔趄,我滾下青草叢生的河堤,來到夏天的那個黃昏我和水仙曾一同洗澡的河灣。連續(xù)不斷的閃電中,我看到河水已經(jīng)不再平靜,而是上下翻滾著,咕咕地倒著水泡,河水變成了黑色,散發(fā)著一股腥臭味。

        突然,一道閃電仿佛就在眼前閃爍,把大地照耀成一片刺目的慘白。一聲巨雷似乎就在我的耳邊炸響,震得我的耳朵長鳴不已,周圍的什么聲音都聽不到了。烏云密布的天空也似乎被這一聲炸雷震出了無數(shù)的獅吼,緊接著,豆大的雨點便劈啪劈啪地砸下來,片刻間,大雨如傾如泄,我被圍裹在無邊無際的冰涼的瀑布里了。

        四周一片漆黑,惟一可以見到的,是河水泛起的細鱗般的微光。脫掉鞋子,我摸索著走進河里。奇怪的是,外面的雨水冰冷刺骨,而河水卻很溫暖舒服。溫暖的河水里,似乎所有的生命都沒有睡覺,都來這里參加嘈亂不安的聚會。河水咕咕地冒著泡泡,似乎在河底下,正燃燒著熊熊的烈焰。水革隨著搖晃著的河水漂擺,泥鰍、蟮魚在河底游來躥去,啃嚙著我的腳趾,草魚、鯉魚、鯽魚軟軟的嘴巴咋吮著我的腿脛,青蛙和鰱魚在我的胸腹邊游來游去,一條大魚跳起來,擺動的尾巴打在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驟雨如織,水聲四起,我越走越深,波動的河水已經(jīng)在拍撫著我的嘴巴了。河底的泥沙細軟,踩上去舒服無比。河水已經(jīng)漫過我的鼻子了,我跳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沉進水中繼續(xù)向深處潛游。在越來越深的水中,我的身體越來越輕盈,裊裊欲升。這時,我的腳趾觸摸到一個物體,驚怖的感覺閃電般從我的脊梁骨向全身擴散。我把頭伸出水面,呼吸了一口挾帶著雨水的潮氣,一個猛子扎下去,摸到了衣服和身體。我的猜想是對的了,這一定是水仙。我抓住水仙的手,劃著水向外游。水仙勤快的手已經(jīng)不再溫暖、柔軟,而是冰冷僵硬得如一段濕重的木頭。也許我的力氣太小,水仙只是搖晃著,并沒有向前移動。我松了手,再一次把頭游出水面,吸了口氣再沉下去。這一次,我摸到在水仙的脖頸頸間,有一條青草辮結的繩子,綴著一塊石頭。解開繩子,水仙的身體輕多了。我把水仙的兩腿架在脖子上,馱著她,踩著水底的軟泥,一步步地向河岸走去。在水中,水仙變得輕盈,而我的衣衫卻非常沉重。我屏住呼吸,河水在我的耳際鳴響,我似乎聽到了游魚們嘈雜的爭吵和議論。一叢水草絆住了我的腳。一條大龜撞上我的脊背。我呼出一串氣泡,實在忍不住憋悶了,便拋下水仙,游出水面,呼吸了空氣再沉進水里。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終于把水仙推到河邊的草地上,她的肚腹和兩腿還浸泡在水里,我卻再也無力搬動了。

        雨越來越大,四周漆黑一片,天和地完全連在一起了。又一道閃電劃過,在這瞬間我看到水仙頭發(fā)披散,眼睛鼓突,嘴巴歪斜,耳朵、鼻子、嘴巴里滿是污泥,變得丑陋無比。這時,我才感到無比的恐怖,無比的疲累,哭叫了一聲,軟癱在泥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不遠處,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快走,在河灣里!”接著,便傳來一片嘈雜的人聲,有的叫“順子”,有的喊“水仙”,隊長劉金豆和愣頭青劉石磙爭吵著,支書老柴咳嗽著,水仙娘咒罵著,夜貓子一樣哼哼唧唧地叫著,向著我跑來。厚重的雨幕中,幾只手電筒閃爍著鬼火般的光芒,映照著一群黑綽綽的影子漫下河堤。

        雨下得更大了,雨水不再是成點成線,而是完全連成了一片,傾流而下。河水迅速漲高,已經(jīng)漫過了水仙的下巴,雨水也把水仙臉上的污泥沖洗干凈了。在天與地之間,雨水織出了細密的網(wǎng),恍惚間,我看到一個裊裊的身影沿著這雨水的網(wǎng)迅速地攀援上升。

        那是勤快而美麗的水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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