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19日,法國一位52歲的小學(xué)教師Chantal Sebire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尚泰兒并不是一個厭倦生活的人,她熱愛自己的事業(yè),喜歡同孩子們在一起,那些曾經(jīng)讓人珍惜的時光給她留下了無數(shù)美好的記憶??墒?,她現(xiàn)在的記憶卻好像是一片空白,她所能記起的就是痛苦,折磨人的痛苦,日日夜夜讓她不得安寧的痛苦,這種痛苦讓她不知道應(yīng)該怎樣生活,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身患絕癥的人都有這種感覺,為什么會是自己?尚泰兒也問過這樣的問題,為什么腫瘤會長在臉上,為什么會在短短幾個月里就讓自己面目猙獰,為什么自己喪失了味覺、視覺和一切一切正常的感覺。難道上帝就是這樣安排的嗎?尤其是看到有的孩子被自己的怪相嚇得跑開的時候,她就更覺得這一切太不公平了。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會到頭呢?
尚泰兒想去戰(zhàn)勝疾病,可是,這種腫瘤太罕見了,醫(yī)生也無回天之力。別人可以施舍同情,痛苦卻只能由她一個人來承擔,她所讀過的書,看過的電影,這時候?qū)λ齺碚f一點用也沒有,痛苦就是痛苦,疼痛就是疼痛,無法回避也無法掩飾。尚泰兒決定在自己還算清醒的時候,向法院提請安樂死,希望法官能夠體諒她的痛苦,讓她能夠選擇死亡,對她來說,死亡看上去仿佛是一種更人道的選擇。
讓尚泰兒失望的是,法院拒絕了她的請求,因為在法國安樂死是不合法的,沒有人能夠做出這樣的判決。在痛苦與合情合理之間,尚泰兒絕望了,她決定自己來做這個決定,自己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她服下了毒藥,終于找到了解脫自己痛苦的方法。2008年3月19日,在自己的親人和孩子們的悲哀之中,安安靜靜地離開了人間。
消息傳出,舉國震驚。人們在同情的同時,不得不問這樣一個問題,我們有沒有權(quán)力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呢?如果我們沒有權(quán)力,那么誰又有權(quán)力呢?安樂死究竟是不是應(yīng)該合法化?面對生命的痛苦,我們的選擇究竟應(yīng)該是什么?人的出生是一個偶然,人的死亡卻是一個必然。然而,這個必然是有一定的條件的,仿佛是由超出人間的力量來控制的,而不是我們每個人能自己決定的。如果想死就死,這樣會有一個什么樣的結(jié)局?
安樂死不是一個新話題,也不是一個老話題。世界上,僅有幾個國家規(guī)定安樂死是合法的,身患絕癥的病人和他們的家人可以選擇安樂死??墒?,在絕大多數(shù)國家,安樂死是違法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這關(guān)系到我們對生命的態(tài)度以及對生命的權(quán)利問題。
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有生存下去的權(quán)利,這種權(quán)利是任何人都無法剝奪的。無論是我們的出身有多么卑微,也無論我們是出生在什么地方,這種權(quán)利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如果有上帝存在的話,那么這種權(quán)利就是上帝給予每個人的。我有時倒是希望真的有上帝存在,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把人間的生殺大權(quán)交給上帝,由上帝來做決定??墒沁z憾的是,我沒有辦法證明上帝的存在,別人也無法證明上帝的存在,所以,我們就只能依靠法律來規(guī)定。可是,法律就應(yīng)該有這么大的權(quán)力嗎?
我理解尚泰兒的痛苦,捫心自問,我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被死亡一點點吞噬嗎?她的親人又怎么能忍心呢?也是發(fā)生在法國一個小村子里的事,由于墓地短缺,村長想出了一條解決問題的妙計,他召開全村大會,在會上宣布了一條規(guī)定,這條規(guī)定是,由于墓地短缺,村里的人誰也不許死,如果違反規(guī)定的話,一定嚴厲制裁。這則消息被當成笑話在流傳,因為生死由天,誰規(guī)定也沒用,該死的還是照常要死,不會因為制裁就不死。這樣的笑話幫不了尚泰兒的忙,因為我們沒有任何人能夠解除她的痛苦,都說痛苦可以分享,一個痛苦可以變成半個痛苦,可是惟有病痛無法分享。
與此同時,我在網(wǎng)上又看到了國內(nèi)的一篇報道,妹妹患有輕微的精神病,姐姐為了減輕家里的負擔,把妹妹捂死了。法院判姐姐十幾年的有期徒刑,可是,她的父母及鄰居卻向法院求情,請求他們寬大處理,姐姐也是沒有辦法,再說一個精神病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能有什么價值呢?為什么把姐姐判得這么重,她這樣做不也是為社會減輕了負擔嗎?左鄰右舍,網(wǎng)上網(wǎng)下,到處都是同情姐姐的人們,記者不禁問,究竟有沒有人關(guān)心精神病患者的權(quán)利呢?他們本身就是弱者,難道他們就不是人嗎?難道姐姐就有這樣的權(quán)力來決定妹妹的命運嗎?這究竟是對生命的漠視,還是為妹妹逃離苦海助上一臂之力?人們的同情究竟是合情合理還是助紂為虐?死亡是不是解決問題的途徑呢?我沒有答案。
“安樂死”一詞源于希臘文,意思是幸福的死亡。它包括兩層含義:一層含義是無痛苦的死亡,另外一層含義是無痛致死術(shù)??墒牵瑖@安樂死的爭論卻牽扯到醫(yī)學(xué)、法律、經(jīng)濟、倫理、道德等等方面的問題。圍繞著這個話題,爭論就一直持續(xù)不斷,人們最大的擔心就是,一旦這種權(quán)力被濫用,那么后果不堪設(shè)想。法律究竟能不能承擔起這個重任呢?究竟能不能讓生命的權(quán)利得到最大的尊重呢?
尚泰兒死的時候,她的3個兒女就在她的身旁,我想象不出他們的心情和他們的感受??粗约旱哪赣H離去,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尚泰兒是怎樣對自己的親人解釋自己的想法?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是不是為了解決自己的痛苦,又為別人帶來了更大的痛苦,她的孩子們究竟會怎么想?我無從得知,也不想深究,因為畢竟是一件痛苦的事,何必又分析來分析去。
無論發(fā)生在什么地方,這世界上無數(shù)的尚泰兒在讓我們每一個人都深思死亡的問題。印度詩人泰戈爾寫過:“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詩是美麗的,可是現(xiàn)實卻不一定像詩歌。都說人生莫測,生死無常,也許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究竟應(yīng)該怎樣死去,但是我們卻應(yīng)該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樣活著。活得好的人,在死亡來臨的時候,才會安詳,才會心平氣和,才會尊重生命,才會做出最好的選擇。
可是,話又說回來,如果我們的“村長”命令我不許死去,我也會欣然領(lǐng)命,歡欣鼓舞,因為我相信上帝終于顯靈了。安樂死也罷,不安樂死也罷,心底里,我還是想活下去,活他個上下五千年,一直等到有墓地的時候為止,那該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呀。只要沒病沒災(zāi),咱絕對不會讓“村長”為難,這點覺悟我還是有的,活著多好??!有這樣的村長嗎?我真能如愿嗎?
“村長,村長”,你在哪里呢?
悉尼的臉
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容顏,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臉面,可是這張臉究竟是什么樣的呢?從2006年開始,澳大利亞的一群攝影師決定把每個城市的臉用相機拍攝出來,讓人們能夠更好地了解自己的城市。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jīng)拍攝了悉尼、墨爾本和布里斯班的臉。每個城市的臉都有些不同,每個城市的臉都代表著居住在這個城市的人們。
拍攝的過程其實也很簡單,所有的人都可以參加,各個種族、各種膚色,都要有人參加,因為這樣才能反映一個城市的真實面貌。拍攝的所有照片都輸入電腦,通過特殊的技術(shù)進行合成,我們終于看到了悉尼的臉。在這張臉上,我們可以看出,悉尼還是一個白種人的形象,這是因為在這里居住的大部分人都是歐洲人的后裔,他們還保持著白種人的特征??墒牵@些特征也不再是棱角分明了,他們的輪廓漸漸發(fā)生了變化,因為在這里還居住著來自五湖四海的其他種族的人們,這是一張名副其實的多元文化的臉。
用一張臉來反映一座城市是不是有些太簡單了呢,這張臉能代表悉尼嗎,這張臉是我們印象中的悉尼嗎,在這張臉上能看出善良和丑陋嗎?也許我對一張照片的期望值太高了?,F(xiàn)實中有許多事情,這張臉是無法反映出來的,但是,那也是悉尼的臉,那也是我所居住的城市。
2007年12月,澳大利亞惟一一個被美國抓進古巴觀塔納島上戰(zhàn)犯監(jiān)獄的David Hicks終于被釋放回家了。他的父親這么多年來一直設(shè)法營救自己的兒子,因為他相信兒子并不是恐怖分子,他不會去干殺人放火的勾當,至于在阿富汗被抓純屬是被冤枉。父親一直一個人在為兒子的釋放而奔走呼吁,因為他堅信無論兒子有什么過錯,兒子終究是兒子。David Hicks回國后,來到了悉尼定居。輿論一片嘩然和驚訝,悉尼人也仿佛擔心起來,我們究竟應(yīng)該怎樣對待一個恐怖分子嫌疑犯,接受還是不接受他?在人們議論猶豫的時候,悉尼的一位百萬富翁接受了他,因為他相信每個人都可能犯錯誤,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去評判別人,上帝才是最終的裁判。他要幫助這個年輕人重新生活,重新開始。盡管這樣做要經(jīng)受很大的壓力和誤解,可是,一個人的價值比誤解和壓力要大得多。他相信孔夫子的話,對待別人就像你希望別人對待你一樣,這樣做沒錯。這位富翁的名字叫Dick Smith,我在悉尼的臉里面尋找他的面孔,他是不是也能夠代表悉尼呢?
在悉尼的鬧市中,常??梢钥吹揭粌蓚€身穿黃馬甲的人,他們不是政府人員,也不是公司雇員,而是販賣雜志的小販,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有過吸毒史,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少人為此傾家蕩產(chǎn),流落街頭。當他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一家慈善機構(gòu)幫了他們。這家慈善機構(gòu)辦了一本雜志,就叫《The Big Issue》,雜志賣5澳元,除去2澳元成本,其余的就歸賣雜志人所有。表面上看,悉尼是個沒有窮富差別的地方,可是這些黃馬甲卻告訴你另外一個故事,他們的故事也許可悲,也許可憐,可喜的是,他們依靠自己的勞動,又重新找到了做人的尊嚴。他們沉淪過,他們失意過,他們的人生道路并不是一帆風順,但是他們在堅持,慈善機構(gòu)在堅持,能救一個就救一個,這就是慈善,這就是良知。我希望在悉尼的臉上也能看到這些人的臉,因為他們代表著平凡中的希望。
一位百萬富翁放棄了自己的公司和事業(yè),每周堅持為無家可歸的人提供一頓午飯或者晚飯,他的公司就叫“車轱轆上的晚餐”。因為他自己也有過短暫的一段時間無家可歸,所以他就特別理解無家可歸人的處境,自己有錢后,他就利用假期為這些無家可歸的人提供晚餐。沒想到越做越上癮,他同這些人交上了朋友,了解到了他們的身世,就更想盡自己的力量去幫助他們,公司掙的錢都搭在了免費晚餐上。全悉尼有好幾千無家可歸的人,每次一人一頓免費晚餐就是上萬元的花費,還不用說搭進的人力物力??墒?,他卻無怨無悔,一直做下去。公司經(jīng)營不好了,他搭自己的錢去幫助,好多人在他的幫助下得到了新生。我卻沒有記住他的名字,可是,我仍然在悉尼的臉上尋找他的面孔。
剛剛到達悉尼的時候,我還分不清東南西北。一次晚上去找一份工作,回來晚了,在公共汽車站等汽車,看到時間表上寫著晚7點是末班車,可時間已經(jīng)過了7點,于是我就問走過來的一對中年夫婦,他們說沒有車了,不過這里離地鐵站也不遠,我還可以去趕地鐵。看了看手中的地圖,我狠了狠心,決定自己走到地鐵站,我正要向前走的時候,卻突然聽見有人在喊我,原來那對夫婦擔心我一個人不熟悉路,決定用車送我一程。我跟著他們回到家里取車,然后他們開車送我到了車站,車站到了,我下車道了謝,卻沒有問他們的姓名,揮揮手就這樣告別了。事情雖小,我卻永遠記住了陌生人的善良。悉尼的臉上有他們的面孔嗎?
我久久凝視著這張臉,在這張臉上,我看到了善良,看到了丑陋,又看到了善良,又看到了丑陋,一張臉也許根本代表不了一座城市,一座城市也許不止有一張臉。藝術(shù)家們還是應(yīng)該不斷地拍攝下去,直到讓我們看得清清楚楚為止。
我所居住的城市有這樣一張臉,你所居住的城市的臉是什么樣的呢?白臉、黑臉、紅臉、還是花臉呢?
(編輯·俞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