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年前的今天,北平城外的人民解放軍正在做著入城前的最后準備。
1949年1月31日中午12時30分,東北野戰(zhàn)軍第四縱隊的先頭部隊,列著整齊的隊伍,意氣風發(fā)地開進西直門。北平市民自發(fā)地涌上街頭,歡呼雀躍迎接解放。而此前的1月22日,守城的傅作義部隊已經陸續(xù)出城接受改編。
從1948年12月14日我人民解放軍完成對北平的包圍,到1949年1月22日和平解放協(xié)議公布,和平解決北平問題,讓千年古都免遭戰(zhàn)火損毀,讓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得以保障,一直是人民解放軍努力的方向。而危城之內,很多人也面臨他們人生中的抉擇。
徐永昌問傅作義:“聽說你去那邊接頭了?”
1948年底,人民解放軍東北野戰(zhàn)軍、華北野戰(zhàn)軍百萬雄師已將北平圍成了一個鐵桶。
守城最高指揮官、國民黨華北“剿總”司令傅作義的動向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
他面臨著一生也許是最難作出的抉擇:拼死一戰(zhàn),無異以卵擊石,而且北平這座千年古都、文化名城也將毀于戰(zhàn)火,他將成為民族的千古罪人;和平交城,有損他作為“守城名將”的“名節(jié)”,而且與蔣介石政權決裂,這個決心并不好下……
圍城之內,傅作義的抉擇無疑對歷史有著關鍵的影響。
1948年12月15日中午,蔣介石派遣的前軍令部長、傅的老友徐永昌從南京飛抵北平。傅作義設宴款待,慣例的寒暄之后,徐永昌直入正題:“聽說你去那邊接頭了?”
傅作義立刻正色道:“傅某作為黨國大員,我怎么能不效忠黨國呢?”
徐永昌向他轉達了蔣介石的意思:為了和共軍持久作戰(zhàn),希望平津的國軍分三路南撤。
“恐怕晚了吧?共軍已經團團圍住,怎么能沖得出去呢?南撤只能加快被殲的命運?!备底髁x的一句話就把他頂了回去。傅作義的婉言謝絕讓徐永昌無話可說,只能回南京復命。
12月23日,蔣介石次子蔣緯國帶著老頭子的親筆信飛到北平,并以“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等甜言蜜語迷惑傅作義。但是傅作義鄭重地說:“我半生戎馬,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只要對國家民族有利,對人民有利,個人得失何足道哉!”
無計可施的蔣介石使出最后一招,發(fā)電報要求傅作義用一周時間把中央軍嫡系13軍少校以上的軍官和武器運到南京。
對于北平解放的問題,當時中共華北局城市工作部的指示是:首先是把立足點放在武裝奪取上,但也盡力爭取傅作義起義。
為了便于對傅作義做工作,傅的同鄉(xiāng)好友、大學教授、中共地下黨員杜任之結識了傅的高參劉厚同老先生。劉是傅作義的老師,是參加過辛亥革命的老前輩。傅、劉的關系很深。當年傅作義單槍匹馬在奉軍撤退時能夠出任天津警備司令,蔣閻戰(zhàn)爭閻錫山逃走到大連后傅作義能夠出任綏遠省主席,后來傅作義脫離閻錫山轉向蔣介石,皆因劉厚同這位高參在起作用。
劉厚同在杜任之的影響下,向傅作義說明利害并轉達了杜任之代表地下黨和談的意見。此后,杜任之在見不到傅作義的情況下,經常去見劉厚同,轉達地下黨的意見,了解傅作義的想法。在傅作義起義的過程中,劉厚同影響重大,被譽為“和平老人”。
作為另一條途徑,中共華北局城市工作部部長劉仁指示,將傅作義的長女傅冬菊和女婿周毅之從天津《大公報》調到北平,通過地下黨員傅冬菊了解掌握傅作義的各方面動態(tài),勸她父親不要跟蔣介石走。
研究平津戰(zhàn)役20多年的北京衛(wèi)戍區(qū)退休干部董世貴曾多次采訪過傅冬菊,根據(jù)董世貴的采訪記錄,我們可以看見傅冬菊的談話大意:
我父親很認真地看共產黨的書,像毛主席的《目前形勢和我們的任務》、《論聯(lián)合政府》、《論持久戰(zhàn)》他看得很仔細。父親三次問我是不是共產黨員,為了保密,我都說不是。他其實是想跟共產黨聯(lián)絡,探探虛實。他說能不能發(fā)一個電報給毛主席,我說試試吧,那當時我就很高興了。1948年11月,我通過崔月犁同志,把父親給毛澤東的電報發(fā)出了,電報的意思就說為了國家的統(tǒng)一民族的復興,我不愿再打內仗了,因為依靠蔣介石來救國救民結果錯了,現(xiàn)在他愿以共產黨為中心來建設國家。
傅作義的神態(tài)、言談、情緒變化,傅冬菊都及時、準確地了解清楚,然后,每天通過地下電臺,向平津戰(zhàn)役指揮部報告。解放后,當時中共北平地下黨負責人劉仁談到這些事情時,曾經轉述了聶榮臻同志對情報工作的表揚:“聶司令員說,‘你們對傅作義的動態(tài)了解得可真清楚,在戰(zhàn)場上,像這樣迅速、準確地了解敵軍最高指揮官的動態(tài)乃至情緒變化,在戰(zhàn)爭史上是罕見的。’”
傅作義命令參謀長:“你好好準備打仗吧,雙方條件相距太遠?!?/p>
事實上,就在徐永昌受老蔣派遣飛來北平游說傅作義的同一天,1948年12月15日,傅作義悄悄地派出了和談代表。
這一天,設在薊縣孟家樓村的我平津戰(zhàn)役前線司令部收到了駐守在西郊的東北野戰(zhàn)軍第十一縱隊司令員賀晉年、政委陳仁麒發(fā)來的一份電報:
“傅作義派兩名代表(崔載之和李炳泉),攜帶電臺和報務人員,一行五人乘一輛吉普車出了北平城,聲稱要到石家莊去找黨中央談判,被抑留于縱隊司令部。我們與崔、李作了簡短交談,詢問傅方談判條件是什么?崔載之說:1、參加聯(lián)合政府,軍隊由聯(lián)合政府指揮;2、商定起義時間,并必須保密;3、要求我方停止戰(zhàn)斗,雙方談判解決。李炳泉說,昨天晚上,傅作義又講了三條:1、軍隊不要了;2、兩軍后撤,談判繳械;3、由傅部發(fā)電繳械。對此,我們應作何處理,請指示?!?/p>
平津戰(zhàn)役前線司令部決定派東北野戰(zhàn)軍司令部參謀處長蘇靜負責接待傅方代表。
12月16日一早,蘇靜和談判助手王朝綱帶著管理員、報務員、炊事員及一個戰(zhàn)斗班,乘兩輛馬車,滿載被褥、糧食以及鍋碗瓢盆來到距薊縣城南8華里的八里莊,在村西周慶海家住了下來,準備第二天與傅方代表的第一次接觸。
17日10時許,沿平榆公路自西駛來兩輛汽車,前面一輛大卡車上是解放軍一個全副武裝的警衛(wèi)班,后面跟著的是華北“剿總”的吉普車,坐著傅作義的談判代表一行5人。
為首的傅方代表崔載之,40多歲,《平明日報》社長,跟在后邊的李炳泉二十八九歲,是華北“剿總”聯(lián)絡處處長李騰九的堂弟。蘇靜跟他們一一握手,到李炳泉時,李先自我介紹:“我叫李炳泉,是《平明日報》采訪部主任?!苯又鴫旱吐曇粽f:“我是共產黨員?!碧K靜驚喜參半,以一種好奇的目光打量著他。
這個時候,李炳泉是不是地下黨員還無法確認。直到12月22日,林彪、羅榮桓、劉亞樓發(fā)電報給第五縱隊司令員萬毅,要他派人到北平西郊青龍橋接北平地下黨負責人劉仁到孟家樓談工作時,才證實李炳泉的確是中共正式黨員。
初次接觸只有3人,蘇靜代表解放軍、崔載之代表傅作義、李炳泉受北平地下黨派遣充當橋梁作用。
崔載之代表傅作義談了三個條件:一、為了多搞一些蔣介石的大型飛機,請解放軍放棄對南苑機場的控制;二,為了制約城內蔣系中央軍,請解放軍放出被圍困在新保安的35軍,部分解放軍可以隨35軍進城;三、確定傅作義通電全國、宣布和平解決的時機,建議成立聯(lián)合政府,傅參加聯(lián)合政府,其部隊交聯(lián)合政府指揮。
19日上午,東北野戰(zhàn)軍參謀長劉亞樓將軍來到八里莊,與傅方代表進行第一次正式會談。在聽了崔載之發(fā)言后,劉亞樓也談了三點意見:一、通過談判解決戰(zhàn)事,我們贊成,但是傅先生必須丟掉幻想,解除華北“剿總”所轄部隊的全部武裝,這是和談的前提,以任何形式保存武裝的做法,我們絕不接受;二、發(fā)通電成立華北聯(lián)合政府,目的在于傅先生及其軍隊參加聯(lián)合政府,我們也絕不接受;三、可以給傅先生留兩個軍,把中央軍的軍、師長統(tǒng)統(tǒng)逮捕,然后宣布起義。和平解決后,我們保障傅先生及其部屬的生命安全和私人財產不受侵犯。
崔載之受命出城時,傅作義已安排其聯(lián)絡處長李騰九裝病攜電臺住進了醫(yī)院,專門與崔載之聯(lián)絡。劉亞樓走后,崔載之把談判情況和劉亞樓談的三個條件馬上發(fā)報給李騰九,李騰九接報后不敢怠慢,立刻奔赴中南海向傅作義呈送電文,傅作義看后一言不發(fā),背靠沙發(fā),閉目沉思。
20日清晨,一夜未眠的傅作義叫來參謀長李世杰:“你好好準備打仗吧,雙方條件相距太遠,根本不能談?!?/p>
談判沒有結果,崔載之奉命返回北平。李炳泉和電臺仍留在八里莊,繼續(xù)與兩方面保持聯(lián)系。
林彪擺了擺手,簡短地說:“不談天津。”
12月24日,新保安、張家口戰(zhàn)斗全部結束。傅的兩支精銳部隊35軍、105軍遭到全殲。
元旦剛過,劉亞樓親赴前線,率領各路縱隊揭開了強攻天津的序幕。
同時,李炳泉從八里莊給李騰九拍來電報:“解放軍前線長官要求我方派一位身份更高的人參加談判?!备底髁x再次下定決心,要繼續(xù)談判。
傅作義這一次派出的談判代表是自己的親信、“剿總”土地處處長周北峰。解放軍方面對此談判十分重視。8日,聶榮臻親自出馬。9日、10日,林彪、聶榮臻一起上陣。雙方把所談主要內容加以整理,形成了一個《談判紀要》。我方提出的總原則是:所有軍隊一律解放軍化,所有地方一律解放區(qū)化,在此原則下,寬大優(yōu)待,不咎既往。聶榮臻特別指明,1月14日是傅作義答復的最后時限。
但傅作義看了《談判紀要》后,卻嘆氣說:“所談的問題還不夠具體?!笔聦嵣希藭r他依賴自己占據(jù)著平津兩城,不太甘心接受這樣的條件。
1月10日,規(guī)模宏大的淮海戰(zhàn)役勝利結束,華東、中原兩支野戰(zhàn)軍殲滅國民黨軍55萬人,平津兩城猶如華北平原上的兩棵枯樹,越來越孤單了。
我軍淮海戰(zhàn)役的重大勝利,使傅作義再一次受到震動,決定讓自己的結拜兄弟、華北“剿總”副司令鄧寶珊出面談判,繼續(xù)商議和談中的具體細節(jié)。
1月14日,談判第三次開始,鄧寶珊和周北峰來到談判地點通縣五里橋(此時平津前線司令部已前移至通縣宋莊),剛一落座,聶榮臻就開門見山地說道:“上次談判中規(guī)定14日是答復的最后期限,現(xiàn)在只剩幾個小時了,所以這次談判就不包括天津了,只談北平?!?/p>
鄧寶珊愣了一下,接著又提出傅作義一直念念不忘的聯(lián)合政府問題?!艾F(xiàn)在沒有別的條件好談了,命令北平守軍開到城外指定地點,接受人民解放軍的改編,只有這一條路?!绷直牖卮?。
“你們覺得天津可以輕易拿下嗎?如果強攻,我看至少也得30天。”鄧寶珊終于說出了自己剛才想說的話。
林彪擺了擺手,簡短地說道:“不談天津。”
會談終因雙方都不肯讓步而暫時休息。
1月15日,談判桌再次擺開。整整一個上午,雙方又再各自重復過去說了好幾次的話,絲毫沒有進展。下午16時,天津方面?zhèn)鱽硐?,解放軍攻占天津,國民黨軍警備司令陳長捷被活捉。
鄧寶珊聞訊無比震驚,臉色非常難看。休息期間,他指示周北峰:“北平已經處于絕對的孤立境地了,只有和平解決這一條路了。解放軍方面提出,留給總司令一個加強團,作警衛(wèi)部隊,其余守軍均調出城外指定地點,經過一個時期即改編為人民解放軍。這就叫和平解放北平。我認為這個原則可以接受,只要總司令同意出城改編,具體的辦法由我去談。你盡快把這個意見電告總司令?!?/p>
周北峰立刻給北平發(fā)了電報。1月16日,傅作義復電鄧、周表示同意部隊出城改編,并希望快點達成全部協(xié)議。
1月22日,北平和談十八條協(xié)議的主要條文公布在各大報紙上,各界人士歡呼雀躍,有著悠久歷史的文明古都終于免去了一場劫難!
傅作義說:“我是準備冒著三個死來做這件事?!?/p>
傅作義為什么會在關鍵的時刻舉起義旗?北京市委黨史研究室陳靜處長認為,兵臨城下的解放大軍是主要因素,在軍事上傅作義已是別無選擇。
曾跟隨傅作義出生入死,后來撰寫《傅作義傳》的作者張新吾認為,傅作義能在緊要關頭走上正路,除了兵臨城下這個主要的客觀原因,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主觀因素在里頭。
《傅作義傳》一書中寫到,在國民黨高級將領中,傅作義數(shù)得上是與中國共產黨結緣最早、交往最深的一個。早在國共合作一同抗日后,傅作義將軍就開始不斷地與共產黨人接觸,不僅從閻錫山和蔣介石手中保護了王若飛,還和他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傅作義對八路軍的工作方法和作風非常欣賞,他曾請求八路軍幫助自己建立起政工組織,派周北峰到延安見毛澤東,請共產黨派干部和進步青年到傅部幫助開展抗日工作。不僅如此,在晉西北地區(qū)精神食糧匱乏的時候,還曾從延安找來大量書報刊物,如毛澤東的《論持久戰(zhàn)》、羅瑞卿的《軍隊政治工作》等,在排以上干部中傳閱。傅作義本人案頭上也常放些延安報刊,他還指定電臺收錄延安廣播新聞,記錄稿交他閱覽。閻和蔣都非常不滿,閻錫山的評價是:“傅作義赤化了?!笔Y介石則說:“他現(xiàn)在都成了‘七路半’了?!保ㄑ酝庵夂桶寺肥挚拷?/p>
在做出最后的決斷之前,傅作義叫來最貼心的智囊、華北“剿總”司令部秘書長王克俊。據(jù)王克俊回憶錄中記載:那天到了傅作義的屋子里,就知道到了最后決斷的時候了。傅說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國民黨必敗,擁護毛主席、擁護共產黨才是大勢所趨。最后,傅將軍決然地說:“我是準備冒著三個死來做這件事的。第一,這幾年來,我不斷地對部屬講‘剿共’的話,而今天秘密地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他們的思想若是不通,定會打死我;其次,這件事做不好,泄露出去,蔣介石會以叛變罪處死我;再者共產黨也可以按戰(zhàn)犯罪處決我。但是,只要民族能獨立,國家能和平統(tǒng)一,咱們還希望什么呢?”
北平和平解放后,2月22日,傅作義、鄧寶珊與“上海民眾和平代表團”章士釗等幾位老先生飛抵石家莊。當晚,毛澤東、周恩來親自來到了招待所。
傅作義一見到毛澤東,迅速走上前去,立正敬禮。毛澤東馬上滿面春風地握住了傅作義的手。傅作義激動地說:“我有罪!”毛澤東和藹地一笑:“你做了一件大好事,人民是不會忘記你的。”
眾人落座后,毛澤東風趣地對傅作義說:“過去我們在戰(zhàn)場見面,清清楚楚。今天,我們是姑舅親戚,難舍難分嘍。蔣介石一輩子耍碼頭,最后還是你把他甩掉了。”
毛澤東的平易近人、談笑風生給傅作義留下了深刻印象。從西柏坡返回后,多天的郁悶和疑慮頓時煙消云散,卸下了沉重的思想負擔,傅作義精神煥發(fā),心情舒暢。
鄧寶珊說:“去西柏坡前后,傅作義判若兩人?!?/p>
傅作義起義后,積極為綏遠的和平解放而努力。8月下旬,毛澤東、周恩來派遣傅與鄧寶珊到綏促成起義實現(xiàn)。當時有人認為這是“放虎歸山”。毛澤東批評了這種看法,予傅以極大信任。傅到綏后,蔣介石派徐永昌攜其親筆信到包頭,企圖把傅拉去廣州,遭傅嚴詞拒絕;保密局頭子毛人鳳密電潛伏在綏的特務頭目,對傅進行暗殺,其陰謀也被傅等粉碎。在傅作義、鄧寶珊及時任綏遠省主席董其武等通力合作下,終于實現(xiàn)了綏遠“九一九”起義。
綏遠起義后,傅作義回到北平,出席中國人民政治協(xié)商會議,當選第一屆全國政協(xié)委員,中央人民政府委員。10月1日,他以新中國領導人的身份,參加開國盛典。19日,中央人民政府任命他為軍事委員會委員,并根據(jù)他本人的愿望,任命他為水利部(后為水利電力部)部長。在20多年部長任內,傅作義為新中國水電事業(yè)的發(fā)展做出了重要貢獻,直到1972年10月因病辭去部長職務。
1974年4月19日,傅作義在北京醫(yī)院病逝。
國民黨特務在何宅安炸彈,炸死了何思源的小女兒
作為守城最高指揮官,傅作義的抉擇對北平和平解放無疑發(fā)生了關鍵性的影響,而北平城內的一些名流學者,他們的抉擇雖然也許不足以改變歷史,但卻能從特殊的層面,反映人心向背,也對他們各自的人生,產生巨大的影響。
1948年底,何思源擁護解放軍提出的和平解放北平的方案,為此他每天奔走呼吁,在北平發(fā)起和平運動。
1949年1月9日,正當傅作義的談判代表與林彪、聶榮臻展開第二次談判時,北平市卸任市長何思源從南京回到北平。他任市長時的秘書李同偉去機場接他。
在車上,何對李說:“蔣介石已土崩瓦解,全國解放只有和平一途可走。但是蔣是不會甘心的,李宗仁也沒這個魄力。我們不能坐視北平人民的生命財產和古都文物古跡毀于戰(zhàn)火,要為國家和民族保存一份元氣。我決心從北平局部和平做起,推動全面和平?!崩钔瑐フf:“傅作義已秘密同解放軍和談了,可以找他談談?!薄澳俏覀兙蛷拿褚夥矫娼o傅一些支持,傅也需要這種支持,有了這個支持,他的文章更好做?!焙嗡荚凑f。
何思源于1946年任北平市市長。曾留學德國、法國,由學者轉向官員的他雖然人在仕途,但卻不是個只為做官的人,他對時局有自己的看法。1948年春,何思源對一位美國人說:“中國打內戰(zhàn),不論何方勝負,都是中國人自己的事……只要蔣肯把權力交出來,中國的局面便會改觀?!辈涣夏莻€美國人把何的這番談話發(fā)表了出來。何思源對國民黨打內戰(zhàn)的消極態(tài)度,導致他1948年6月被南京政府免除了北平市市長的職務。
1月10日,何思源與傅作義一拍即合,傅作義說:“那我們就說定了,仙槎(何思源別號)先生出來代表民意說話,這很好,誰也要尊重民意。不過,要注意安全?!焙嗡荚凑f:“不怕,為了200萬人民,死有何懼!”
1月16日,在幾天的奔走和醞釀后,何思源與北平參議會議長許惠東等,召開華北7省市會議長代表及社會名流、軍隊代表會議。會議公推何思源、康同璧(康有為之女)、呂復等11人組成和談代表團18日出城見解放軍,何為團長。并通電南京國民黨政府及中共中央要求和平解決北平問題。
何思源為和平解放北平,為古城、民眾免于戰(zhàn)火當了“出頭椽子”,反動派的黑手就伸向他了。北平和平代表團的通電擺在了蔣介石的案頭,惱羞成怒的蔣介石拿起電話接通保密局長毛人鳳:“何思源早已背叛黨國,留有何用!”
毛人鳳立刻找來二處處長葉翔之、特種技術室主任劉紹復、總務處長沈醉,研究如何暗殺何思源。開始提出,等何出門,在住宅附近用手槍刺殺,但兇手不易逃走。后來決定用定時炸彈。毛人鳳特地派葉翔之親率4名特務專機火速飛往北平,同時指示北平特務先行去何宅踩點。
位于王府井大街北口的錫拉胡同19號院,規(guī)模雖然不大,卻是一個頗合標準的四合院。何思源被免除市長職務后,全家人就暫住在這里。特務飛賊段云鵬由錫拉胡同北邊的韶九胡同爬上房頂,潛入何思源全家居住的第二進院落,在正房的里間和外間屋頂上各安放了一枚定時炸彈。
1月18日凌晨3時,里間屋頂上的炸彈率先起爆,就在何思源立即奔入里間察看之際,外間屋頂上的炸彈也炸響了。一時彈片橫飛,磚瓦塌落。何思源的小女兒何魯美被炸身亡,大女兒何魯麗手部受輕傷,何夫人及兩個兒子均被炸傷,何思源本人胳膊受傷。
但是,暗殺阻擋不了人民和平的愿望。何思源把受傷的全家人送進醫(yī)院之后,用繃帶包扎好受傷的左臂,帶傷和代表們出城找到了解放軍。平津前委指示東北四縱以禮相待,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要設宴款待。當晚,四縱政委莫文驊、副政委歐陽文與代表們進行了交談,相談甚歡。
何思源付出全家人流血的代價所向往的北平和平解放最終實現(xiàn)了。解放軍進城后,東北野戰(zhàn)軍政委羅榮桓特意到醫(yī)院慰問何思源,新的北平市市長葉劍英還在北京飯店宴請了何思源。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何思源歷任全國第二、三、四屆政協(xié)委員,民革中央委員,1982年4月在北京逝世。
兩名解放軍夜訪梁思成,請他為北平重要文物古跡標圖
1948年底,圍城之內梁思成憂心如焚。
這位梁啟超長子,著名建筑教育家、古建筑文物保護與研究和建筑史學家,畢生致力于古代建筑和文物保護,對中國古典建筑情有獨鐘,眼看著兵臨城下,五代之都將要在兵燹中毀于一旦,那種痛心疾首可想而知。
12月下旬的一個夜里,老友張奚若叩響了他清華園寓所的大門,隨之而來的,還有兩位穿灰布衣服的不速之客。張奚若說:“他們是人民解放軍第十三兵團政治部聯(lián)絡處的干部,來此是因有件事想請你幫忙?!眱晌粊砣巳〕鲆环逼降能娛碌貓D,說:“我們的部隊正在做進駐北平的準備,出于完好保護北平城中珍貴的文物古跡、書籍檔案的考慮,黨中央和毛主席主張和平解放北平,但是如果傅作義將軍拒絕接受和平改編,我們只能強行攻城。我們早知先生是國內著名的建筑學家,現(xiàn)請先生把有重要文物古跡和古建筑的地方在地圖上標出來,劃出禁止炮擊區(qū)域,以使之避開炮火。為了保護這些古跡,我們即使付出更大的犧牲也在所不惜。”
梁思成大為感動,他隨即和妻子林徽因,用紅筆在那幅軍用地圖上,把他們認為必須特別加以保護的地點,一一圈點了出來。
正是有了這次經歷,以前從未直接和共產黨人打過交道,也很少過問政治的梁思成,才毅然做出了留在清華大學等待解放軍到來的選擇,拒絕了國民黨派飛機接他到臺灣的邀請。
梁思成跟妻子標畫的那張北平軍事地圖,變成了《北平重點文物圖》,在西柏坡,掛到了毛澤東指揮平津戰(zhàn)役的指揮所墻壁上。隨后,毛澤東命令把這幅圖交給圍城部隊,一定要他們注意保護這些重要的文化古跡。部隊在進行攻擊練習時,一定要對目標計算精確!在毛澤東的指示下,北平城的全面保護被列為第一項第一級。在攻城的演習訓練中,解放軍對城內射擊目標逐一精確計算,力求勿使炮彈損毀文化古跡。
北平最終獲得和平解放,國人額手稱慶。而梁思成夫婦連夜圈點禁止炮轟圖一事,則成為民族文化遺產保護的永久佳話。
我一直想追尋到這幅圖的下落,致電梁思成的兒子梁從誡先生,但是梁從誡說,他那時在北平讀中學,不知道有這回事。繼續(xù)追問軍博、軍事科學院、北京市委黨史研究室等有關專家,都說事實是清楚的,但是這幅圖的下落不明。
我找到梁思成得意弟子、著名文保專家羅哲文先生,他告訴我:“圖是梁先生和師母親自標的,當時我沒有參與,一個月后我參加梁先生主持的《全國重要建筑文物簡目》編訂時,梁先生還說起這事,他說當時幾乎把他認為應該保護的地方都標了,解放軍看后還說,根據(jù)這個圖,幾乎沒法打,都是要保護的?,F(xiàn)在想來幸虧是和平解決的,要不解放軍要付出多大代價。至于圖的下落,我想因為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加上又是戰(zhàn)爭年代,很可能沒有保存下來?!?/p>
北平是完整回到人民手中了,然而,在幅員遼闊的中國大地,還有著更多舉世聞名的文物遺跡需要保護。中共中央特地派人到清華大學來請教梁思成,傾聽他的看法和意見。這一做法正符合梁思成千方百計保護祖國文化遺產的心愿,于是他再次慨然應允為中央人民政府和解放軍編印一本《全國重要建筑文物簡目》,以供在解放各個城市和地方時用。
羅哲文直接參加了《簡目》的編寫,并擔任了初稿的全部油印刻制和印刷裝訂工作。他說:“梁思成先生擔綱這件大事,從內容、封面和書的版式設計都親自定奪和指導,并率領清華建筑系的部分教師及該系與中國營造學社合辦的中國建筑研究所人員一起動手,查找資料、編寫定稿、刻制鋼板、折紙頁,裝訂裝裱封面,僅用一個多月的時間就編印出了長達100多頁的《全國重要建筑文物簡目》?!?949年6月,這本《全國重要建筑文物簡目》,即由華北高等教育委員會圖書文物處印出,發(fā)給各路解放大軍。在該書的說明中,明確寫道:“本簡目的主要目的,在供人民解放軍作戰(zhàn)及接管時保護文物之用?!?/p>
正是從共產黨人保護文物建筑的決心中,梁思成看到了民族的希望。解放后,梁思成先后任北平都市計劃委員會副主任和北京市建設委員會副主任,北京市政協(xié)副主席、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梁思成和夫人林徽因還參與了設計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和人民英雄紀念碑的任務。1959年,梁思成加入中國共產黨。1972年1月9日,梁思成病逝于北京。
毛澤東說,如果胡適不走,就讓他做北平圖書館館長
時任北京大學校長的胡適,沒有等到1949年的來臨,就于1948年12月15日下午,匆匆趕到南苑機場,登上蔣介石專門派來接他的飛機,倉皇飛往南京。
共產黨對胡適是仁至義盡的。參與過《在迎接解放的日子里》一書撰稿的研究人員朱薇向我介紹說,早在1947年12月,毛澤東就曾提出,如果胡適不走,就讓他做北平圖書館館長。1948年2月,陳毅在小范圍內傳達了這個設想。北京大學地下黨汪子嵩,曾請胡適的老鄉(xiāng)兼麻將友鄭昕轉告胡適,希望他留下來。解放軍圍城后,一個地下黨學生曾對胡適說,前一天夜里延安廣播電臺曾對胡專線廣播,希望他不要走,北平解放后,將任命他為北大校長兼北京圖書館的館長。胡聽了以后,卻含笑對那個學生說:“他們會用我嗎?”
也許胡適確實已經跟蔣介石走得太遠。蔣介石于1948年3月29日在南京召開所謂行憲的第一次“國民大會”,胡適作為“國大代表”前往出席。第二天下午,王世杰來見胡適,轉達蔣介石旨意,稱“蔣公意欲宣布自己不競選總統(tǒng)”,而提議胡適做總統(tǒng)候選人,蔣自己愿意做行政院長。并說“請適之先生拿出勇氣來”。
胡適初聽此言,很覺驚異,自認“實無此勇氣”,卻又覺得蔣的想法“是一個很聰明、很偉大的見解,可以一新國內外的耳目?!焙m也想試一試,但又沒有自信心。3月31日,他與周鯁生、王世杰商談了很久,直到晚上8點一刻,竟一度決定接受蔣的“提議”。到4月1日一覺醒來,也許他的頭腦又清醒了一些,“還是決定不干”。
4月4日,國民黨召開臨時中央全會,蔣聲明不候選,而提議由國民黨提出一個無黨派的人來做候選人,并說此人須具備五種條件:一、守法;二、有民主精神;三、對中國文化有了解;四、有民族思想,愛護國家,反對叛亂;五、對世界局勢、國際關系,有明白的了解。蔣介石沒有說出姓名,但大家都清楚明白,指的就是胡適。
其實蔣的提議只是一個政治上的花招,而胡適卻書生氣十足,還以為“蔣公是很誠懇的”,被蔣玩弄于股掌之上卻不自知。最后,胡適還是高高興興幫著蔣介石登上了“總統(tǒng)”的寶座,并以大會主席團主席和民意代表的身份,向蔣致送當選證書。
在追隨蔣的道路上,胡適已經無法回頭。離開北平之前,胡適只揀了他父親的遺稿和他自己的著作手稿,及一部甲戌本《石頭記》。17日,自身也難保的蔣介石,特邀胡適夫婦晚餐,在惶恐中為胡適做58歲生日。
乘坐南京政府第二次派來的飛機,和胡適一樣選擇離開北平的,還有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北平師范大學校長袁敦禮、北平研究院院長李書華。
1949年4月,胡適登船逃亡美國。1958年,胡適應蔣介石之邀回臺居住,并擔任了“中央研究院”院長一職。1960年9月,胡適的好友、《自由中國》雜志發(fā)行人雷震突遭逮捕,并以“為匪宣傳”、“知匪不報”等莫須有的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10年,雜志也隨即被查封?!蹲杂芍袊废岛m手創(chuàng),此事對本來就有嚴重心臟病的胡適刺激很大,連呼“大失望!大失望!”1962年2月24日,在“中央研究院”的酒會上,胡適突發(fā)心臟病去世。
徐悲鴻探望齊白石:“周恩來托我來看您”
圍城之內,時任北平藝專校長的徐悲鴻留下的態(tài)度是堅決的。
朱薇說,北平圍城前夕,冀熱察平北分區(qū)行署主任藍公武從解放區(qū)托人帶口信給地下黨員宋步云,請他向徐悲鴻轉達黨挽留徐悲鴻的誠意。徐悲鴻聽了以后,笑著說:“我原來就不打算南遷,我要留在北平,迎接北平解放。請你轉告藍公武先生,解放北平時,一定要保護好北平的文物、古跡?!?/p>
1948年底,南京國民黨政府教育部急電北平各大專院校南遷。北平藝專也毫不例外地接到了這樣的電報,但卻遭到了徐悲鴻的抵制。他與北平藝專的一些主要負責人吳作人、王臨乙等人商定,他們本人決不離開北平,北平藝專也決不南遷。
國民黨教育部匯來一筆應變費,電文說明是作為學校南遷之用。徐提議將這筆應變費分發(fā)給全體教師、職工和學生會,作購買糧食之用。
北平解放前夕,田漢秘密進入北平,前去探望了多年老友徐悲鴻,并和吳作人等一起暢談了一個晚上。田漢說:“我來北平之前,見到了毛主席和周恩來同志,他們希望悲鴻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離開北平,并盡可能在文化界多為黨做些工作?!毙毂櫺廊淮饝死嫌阉鶉?。
在南京政府第二次派來接學者名流南下的專機中,徐悲鴻也在名單之列,但是,他堅決拒絕去南京。國民黨不斷派人前來勸說,并制造了許多謠言,進行種種恫嚇。恫嚇無效時,又加以利誘,說如果徐去南京,政府可以撥一筆外匯,作為其去印度舉辦作品展覽會之用,也被徐斷然拒絕。
1949年1月16日,傅作義發(fā)請?zhí)?,請北平當時的學者名流在中南海聚餐,一起討論北平的時局。許德珩、徐悲鴻、周炳琳、馬衡、朱光潛、葉淺予等20多位知名人士的共同意見就是和平解決北平問題。徐悲鴻慨然陳詞:“北平市200萬市民的生命財產,系于將軍一身,當前的形勢,戰(zhàn)則敗,和則安,這已是目前的常識問題。”
當天夜里,徐悲鴻家中就接到了國民黨特務的恐嚇電話,一個陌生男子威脅徐夫人廖靜文:“你告訴徐悲鴻,叫他小心腦袋!”
徐悲鴻不為所動。他不但自己不走,還成功勸說齊白石老人留下。當時國民黨當局造謠恫嚇說,共產黨那里有一個黑名單,進北平城后要殺一批有錢的人,名單中就有齊白石的名字。齊白石為謠言所惑,打算遷居香港。就在此時,徐悲鴻前去探望白石老人,慢慢地對老人說:“您老不用著急,我有個好消息告訴您。早幾天我接到周恩來先生捎給我的一封信,里面特意提到您老,并托我前來看看您,要您好好保重身體,爭取做個百歲老人,還說毛主席也囑他代問您老好。”正是一向為白石老人所信任的徐悲鴻的一番話,讓齊白石打消了去香港的想法。
徐悲鴻如己所愿,在北平迎來了解放。解放后,徐悲鴻任中央美術學院院長,中華全國美術工作者協(xié)會主席。1953年9月26日,徐悲鴻因勞累過度,腦溢血復發(fā)逝世,就在這一年上半年他畫了兩幅極有歷史意義的《奔馬》,一幅是獻給毛澤東主席的,題“百載沉疴終自起,首之瞻處即光明”,表達了他對共產黨的熱愛之情。另一幅題有“山河百戰(zhàn)歸民主,鏟盡崎嶇大道平”,這是畫家對新中國的正確理解,也是他畢生追求的理想。
像徐悲鴻一樣思想傾向進步,積極迎接解放的學者教授,在北平還有張奚若、許德珩、吳晗、屠守鍔、費孝通、雷潔瓊等很多人。
周恩來對劉仁說:你把教授們都留下來了,難怪叫“留人”呀!
沒有登上國民黨的飛機,而選擇留在北平的,還有燕京大學校長陸志韋、輔仁大學校長陳垣等。
朱薇分析說:“更多的北平教授之所以選擇留下來,他們或是深深眷戀著古都的文化氛圍,或是對國民黨的統(tǒng)治由不滿到徹底絕望,或是所接觸到的共產黨人曾給他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或是對他們心中所理解的馬克思主義和共產黨的一種托付。他們的等待中有茫然,有不安,但更多的還是希望?!?/p>
北平的地下黨也做了很多積極的工作。輔仁大學校長陳垣已購買了機票即將南飛,劉仁指示地下黨派人與其面談后,陳垣退掉機票,決心留下,后來胡適邀他同機飛走時,也被他拒絕了。陳垣曾在給友人的一封信中說:“自前月十七八,政府來電并派飛機來接,都未成行,后又敦促數(shù)次,均婉謝,因無走之必要也?!?/p>
北平地下黨學工委負責人崔月犁曾親自上門面晤燕京大學校長陸志韋、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請求他們留下,參加解放后新中國的建設。一貫具有民主思想的陸志韋,關鍵時刻表現(xiàn)了良好的氣度和對共產黨人的信任,根據(jù)資料記載,“據(jù)說燕京的學生們,特別推崇陸志韋先生的鎮(zhèn)定,由于他在最緊急的時期,坐鎮(zhèn)貝公樓,使全校師生打成一片,渡過了難關?!?/p>
馮友蘭后來回憶,認為自己當時不走的理由有三:其一,“我是中國人,不管哪一個黨執(zhí)政,只要能把中國搞好,我都擁護”;其二,“中國好比有兩個兒子,大的是國民黨,二的是共產黨,大的把中國搞糟了,應該讓二的試一試”;其三,“我想,我是專家、學者,在舊社會中,在政治上,專家、學者是附屬于帝王、資本家的。到‘社會主義’社會中,他們就更升一級,豈不也好。我之所以在解放時沒有走,主要是由于對于國民黨反動派的失望,并不是由于對共產黨的歡迎?!?/p>
馮友蘭的思想在當時許多知識分子中很有代表性,絕大多數(shù)北平的專家學者選擇留在了新中國。1949年初夏,周恩來受黨中央委托,舉行了一次招待會,邀請各高校的教授和民主人士參加。會前,周恩來聽了劉仁關于高校人才情況的匯報。周恩來十分高興,對劉仁說:“你把教授們都留下來了,一個也不肯給蔣介石,難怪有人說你叫‘留人’(劉仁諧音)呀!”
北平和平解放了。舊的時代即將結束,新的時代行將開始。此后的歷史發(fā)展仍然不是直線的,而是仍會有很多曲折。但是,歷史發(fā)展的大方向只有一個。歷史已經證明了,而且還將繼續(xù)證明,58年前,誰的選擇更正確一些。
(選自《紀事#8226;2007》/《北京日報》采寫組 編/新華出版社/2008年3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