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大師圓寂之前,手書二偈與諸友告別:“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執(zhí)象而求,咫尺千里。問余何適,廓爾忘言?;ㄖΥ簼M,天心月圓?!保保梗矗蹦辏保霸拢保橙眨ㄞr(nóng)歷九月初四日),弘一大師圓寂于泉州溫陵養(yǎng)老院晚晴室,彌留之際,書“悲欣交集”四字,是為絕筆。
此一偈,果然是好。身為凡人,我們卻連三天的圓滿都做不到,更何況是一生的。若謂永恒,更是不可求,一廂情愿地向命運發(fā)嗲終究不能抵擋歲月的浩瀚沖刷。然而人有時候確實會或有意或無辜地不自知,總希冀一切他人、外物以及感情有色彩、有氣味、有形狀,像寵物一樣跟隨著自己跳舞。于是這些或真、或癡、或癲、或迂的性情總被嘲弄、被褻玩以至被遺棄。于是,圓滿的只有幻想了。
人生無疑是艱苦的,有時連最強大的人都難免在苦難中蹉跌。作為普通人,我們究竟如何才能獲得內(nèi)心的充實與靜謐?即使有一天,當(dāng)命運如洪水猛獸般將人推到了絕望的邊緣,我們又如何能夠擁有坐看云起的幸運?生活中決定人成敗的并非都是宏大的主題,而恰好是細(xì)微之處,學(xué)會在一切事物中尋找慰藉,你未必可以站得比別人高,但是會走得比別人遠(yuǎn)。
生活中的各種幸福的事情就像一片樹林,只有從遠(yuǎn)處觀看才顯得好看。如若走近樹林并置身其中,美感便不復(fù)存在了,你看不到美在何處,你看到的僅僅只是樹木而已。我們常常對別人的命運羨慕也就是因為這個道理。
外面可以窺見里面,而里面只能看到對面。所以沒必要畫地為牢,即使是悲傷的消極的事物也具有很大的人生導(dǎo)向力,只是我們要善于發(fā)掘每件事情的意義,透過那些陰暗的表層,去體悟樸素生活的質(zhì)感與重量,去體悟漫長人生的卓絕與華美。我們稱之為英雄的人物,并非靠思想或強力稱雄,而是那些靠心靈而偉大的人。沒有偉大的品格就沒有偉大的人,也就不會有偉大的領(lǐng)袖、偉大的藝術(shù)家、偉大的行動者。
多年前,塞繆爾的一曲《青春》打動了多少花樣少年,“歲月悠悠,衰微只及肌膚;熱忱拋卻,頹廢必致靈魂。憂煩、惶恐、喪失自信,定使心靈扭曲,意氣如灰。”至今這些激情如火的文字依然可以蕩起我們奮發(fā)的動力。很多時候,光明只在拐角處,也許忍耐的就是最后幾分鐘,你咬牙度過了,一切注定了會豁然開朗。須知: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恒的苦難,也沒有密不透風(fēng)的死角。
這個世界不是一部溫婉的童話,它可能充滿了失望,也盛開著可能傷害你的鮮艷的花,所以我們必須學(xué)會慰藉自己,雨過天晴之后我們會發(fā)現(xiàn),那些最難堪的往事也會化成最美的那朵云,停泊在記憶里,得到和失去會在這同一源頭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