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上任總經(jīng)理短短6年多的時間里,他的受賄、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以及非法所得近3000萬元,平均每天受賄和非法所得1.2萬元,為了受賄,老婆兒子齊上陣。面對洪水般涌來的巨額行賄款,他說只因自己菩薩心腸心太軟,人家一聲聲“大哥”和“老總”,不收錢就對不起人。他還有句口頭禪:“人情大于王法,關(guān)系重于制度?!边€有,“三萬、五萬不過是點小錢而已。”驚哉奇哉!這是怎樣的一個國營大型企業(yè)闊老總?
2008年10月28日,被譽為中國第一股的貴州茅臺股份公司原總經(jīng)理喬洪涉嫌受賄及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一案,在遵義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了。從上午9點直至晚上9點,只中午吃飯休庭了一個小時,庭審整整進行了一天。
喬洪究竟犯下了怎樣的罪行?
07五月風云突變
喬老總一家五口被查
2007年5月,全國各大新聞媒體爭相報道了中國著名上市公司茅臺股份公司總經(jīng)理喬洪出事的重大新聞。有家報紙于5月11日這樣報道:
——昨天,在滬市上市的貴州茅臺緊急停牌。記者從業(yè)內(nèi)知情人士處證實,茅臺股份公司總經(jīng)理喬洪已被調(diào)查,其一家5人被“控制”,喬洪是于4月30日被貴州省紀委傳去接受調(diào)查的。4月初,其四弟、四弟媳相繼被“雙規(guī)”;4月26日,喬洪的妻子被“雙規(guī)”;5月6日,喬洪的三妹也被調(diào)查。據(jù)了解,目前喬家還有喬洪的兒子及二弟沒有接受調(diào)查,但此二人也多次收到消息,要求其主動接受調(diào)查,否則將啟動司法程序。接受調(diào)查的還有部分茅臺以前的經(jīng)銷商、供應(yīng)商,以及喬洪弟弟身邊的朋友。
喬洪為什么會出事?喬洪究竟有沒有問題?
當時的報道做了這樣的闡述:
——記者昨天從知情人士處拿到了喬洪于4月26日寫給貴州省委書記及省長等人的一封信,信中不難看出,“出事”緣于有人舉報。
對于被舉報的原因,喬洪在信中是這樣表述的:“茅臺股票成為中國第一股,隨著季總年紀越來越大,人們自然會關(guān)注茅臺的班子調(diào)整,各種告狀信會增多,也是自然的。”
其意思是說,他是因為茅臺集團董事長季總年紀大了,在班子調(diào)整中,有人想擠走他才被人告狀。那么,喬洪自己是怎么回答各大新聞媒體的?他怎么向全國人民交代?
當時,他是這樣向黨和人民保證和表述的——
“全國酒界以及貴州省內(nèi)謠言四起,有說我行賄、受賄被‘雙規(guī)’的,有說我已被拘捕的,各說不一。廠內(nèi)廠外議論紛紛,茅臺的客戶人心惶惶,生產(chǎn)經(jīng)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在我主管的一切經(jīng)營活動中,如果查實我有貪污受賄行為,我愿意接受黨紀國法的處理;在我主管的茅臺股份公司,如果我給我弟弟批過一瓶酒,讓我弟弟做過一筆我分管的業(yè)務(wù),我愿意接受組織的處理。”
首先,喬洪用了一句“謠言四起”做前提,然后是,“如果受賄,如果以權(quán)謀私為我弟弟批了一瓶酒,如果查實我有貪污受賄行為,我愿意接受黨紀國法的處理”。這就等于對天發(fā)誓,我如果如何如何,就天打五雷轟。
一年過去了,事實的真相如何?
還是讓我們從庭審中看看其中的真真假假。
受賄已然成習慣
數(shù)十萬元只當抽支煙
法庭上,公訴人長達近萬言的起訴書中,三分之二的篇幅是對喬洪受賄犯罪事實的指控。隨著公訴人宣讀起訴書的洪亮聲音,大屏幕上的字幕徐徐顯出喬洪自2000年8月任茅臺公司總經(jīng)理至2007年5月被“雙規(guī)”期間的一樁樁受賄事實——
2000年底至2007年3月,喬洪收受上?!痢翉V告公司負責人胡×等人的財物折合人民幣1223.97萬余元,其中分39次收受胡×人民幣369萬元、美元14萬元。
接著,屏幕上一筆筆列出這39次受賄的時間、地點、金額。再接著是一筆筆列出喬洪收受其他人賄賂的時間、地點、金額。
這樣的起訴公文讀起來和看起來是枯燥的,但是,在這樣漫長的起訴書宣讀中,整個法庭鴉雀無聲。人們被喬洪驚人的受賄震驚了,單是收受胡某賄賂的一樁樁事實列起來就是39次。如果起訴書不是用這樣極其簡略的文字進行敘述,那要多長的時間才能將喬洪收受賄賂的犯罪事實敘述完畢?
10萬,10萬,又一個10萬;20萬、30萬、35萬……最高的受賄金額竟達50萬元。首先給人的一個印象是喬洪的受賄時間長,次數(shù)多,金額大,算得上是一個受賄的大腕明星。
如果我們進一步解讀喬洪的受賄,則不難發(fā)現(xiàn)喬洪的受賄有如下特點。
喬洪的受賄地點既講排場又非常隨意,只要他出現(xiàn)在哪里,哪里就是他受賄的地方。
喬洪收受賄賂的地方大多是那些高級豪華的大酒店、大賓館,如北京的民族飯店、昆侖飯店、中國大飯店,上海的西郊賓館、香格里拉酒店,香港的海景酒店,南京的金陵飯店,武漢的東湖賓館,鄭州的中州賓館,煙臺的金海灣酒店等等。
其中喬洪收受賄賂最多的地方是貴州最氣派的貴州大飯店,共23次受賄327.8萬元(含美元折合的人民幣)。為什么在這里最多?這是因為,一、喬洪是貴州第十屆政協(xié)委員,他經(jīng)常在這里開會,每一次出席兩會,都總是一邊開會參政議政討論國家大事,一邊收受賄賂。二、那些批發(fā)商不遠千里來貴州,總要下榻貴州大飯店。
其次是在京城的大飯店、大賓館。他常常出差去北京。在那個神圣的地方,他19次共收受人民幣、美元、紀念金幣等賄賂款折合人民幣355.6萬元。其一次受賄金額創(chuàng)下他的受賄之最,一次受賄50萬元,而且有三次。
第三是在他的辦公室或茅臺鎮(zhèn)的茅園賓館、西宛賓館以及他的私人住所收受賄賂,計26次,受賄人民幣、美元、英鎊折合人民幣241萬余元。
第四是在貴陽他先前工作過的輕工業(yè)廳的廳長宿舍里收受30萬元。
第五是只要方便,無論是在貴陽車水馬龍的高架橋下,人來人往的貴州師大附中門口,還是在馬路邊、機場候機廳,或者小小的路邊診所,他就像那些不講衛(wèi)生的人隨地吐痰一樣隨便,無論哪里都是他受賄的好地方。就在茅臺公司的大門口,他就一次收下別人的5萬美元。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就像在大街上接過別人的一支香煙一樣隨便和無所謂,受賄已然成了喬洪最平常的生活習慣了。
從時間上看,喬洪的受賄主要集中在一些節(jié)日前后。
一是每年的春節(jié)前后。喬洪上任6年多,在春節(jié)期間受賄33次共計351萬元(含美元、英鎊折合的人民幣)。如果看看喬洪每年春節(jié)期間的受賄,你就覺得老百姓的過年其實算不得過年,只有像喬洪這樣的人才算是過年。喬洪是2000年8月走馬上任茅臺公司總經(jīng)理的。上任才不過5個月的2001年春節(jié),他就受賄了10萬元。那是他所有春節(jié)期間受賄最少的一次,以后就基本上是逐年呈上升趨勢——
2002年:20萬。2003年:59萬(這是省紀委查他的那年,真是你查你的,我收我的,亂云飛渡仍從容)。2004年:22萬。2005年:44萬。2006年:78萬。2007年:101萬。
二是在每年的元旦節(jié),共受賄15次,139萬元。
三是國慶節(jié)受賄。3次,35萬元。
四是中秋節(jié)受賄。5次,22萬元。
這些節(jié)日受賄金額達530萬。
檢察機關(guān)指控喬洪各種受賄金額總計為1442.64萬余元,加上他的巨額財產(chǎn)來源不明金額840萬余元,非法所得600余萬。喬洪在任茅臺公司總經(jīng)理期間的80個月,平均每月受賄、非法所得和不明來源36萬元,日進受賄和非法收入1.2萬元。
這里的所謂非法所得600余萬元,是指喬洪在交代了某年某月受賄某人的多少萬元后,檢察機關(guān)在查證中找不到相關(guān)的行賄者(如有的已出國等),那么,這600余萬元就只有喬洪的口供,而沒有印證的證據(jù),不能定他受賄犯罪,只能是非法所得。
前呼后擁成財神
受賄只為心太軟?
人們不禁要問,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要向喬洪行賄?
法庭上,喬洪對檢察機關(guān)的指控基本上供認不諱,只對其中極少部分做了辯解。并說,他的這些受賄,是他被“雙規(guī)”后,組織上還沒掌握他這些犯罪事實前自己主動交代的,因此應(yīng)當視為自首情節(jié)。
據(jù)檢察官說,喬洪說的基本屬實。這樣看來,喬洪并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貪官。那么,他又為何貪得如此之多?
縱觀喬洪受賄的對象,無外乎三類:茅臺經(jīng)銷商、廣告商和原材料供應(yīng)商。喬洪在公司是負責分管原材料物資供應(yīng)、產(chǎn)品銷售及廣告宣傳的。而茅臺酒廠所要買的原材料,是供大于求,哪里都可以買到,至于買誰的,包括廣告給誰做,自然是喬洪說了算。另一方面,國酒茅臺從來都是供不應(yīng)求,致使社會上假冒茅臺者屢打不絕,因此,茅臺酒能賣給你多少,也是喬洪說了算。這就使得喬洪的權(quán)力非常大。當年的喬洪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他每次外出總是前呼后擁,讓人很難接近,讓你想送錢給他都沒有機會。有一次他去上海,眾多酒類經(jīng)銷商聽說喬洪來上海了,都想從他那里多批一些茅臺酒,便蜂擁而至,搶得快的在機場接到了他,搶得慢的只有替他接行李,然后找個機會在喬洪的行李包里塞上幾萬元錢,事后給他打個電話說:“喬總,我是某某,一點小意思放在你包里了,不成敬意?!边@就是當年的喬洪。有人說,最有油水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滑倒的地方,喬洪就站在那個最有油水的地方。
于是,喬洪走到哪里,那些茅臺經(jīng)銷商們就跟到哪里。按喬洪自己的說法,他是一個臉皮薄,心腸軟的人,人家把錢送來了,本也不想收,但經(jīng)不住來者的一聲聲“喬總,喬大哥”,又不好駁人家的面子,于是就收下了。喬洪還說,他這些受賄,全都是人家主動送來的,沒有一樁是主動索賄。
真的么?
真的。
檢察官在辦案中了解到一個細節(jié)。在2005年以后,喬洪的四弟,也就是這次以涉嫌共同受賄出庭受審的喬建華,曾經(jīng)向喬洪說:“哥,這錢,我們不能再收了。(一是喬建華弄到的錢已是幾輩子都用不完了;二是他覺得所收的錢真有些嚇人,時時擔心著哪一天東窗事發(fā)。)喬洪也很有同感地對他弟弟說:“是呀,這錢是不能再收了?!庇谑?,當有人送他錢時,他就堅決不收??墒?,來者說:“喬總?怎么了?上次送你,你都收了。現(xiàn)在瞧不起小弟了?”喬洪一愣:“???上次收了你的錢了?那,好吧?!本瓦@樣,喬洪的錢,就像那滾滾奔來的洪水,擋也擋不住。
比方,茅臺經(jīng)銷商方某在得知茅臺酒要漲價后找到喬洪,要喬洪給他批幾噸酒,喬洪就給方某批了不少。當時一瓶茅臺200來元,可到年底漲到了380多元。那方某自是大發(fā)了一筆橫財。事后,要感謝喬洪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2005年12月,在南寧的茅臺經(jīng)銷年會上,喬洪的四弟喬建華說他不喜歡他乘坐的奧迪A6(價值70萬)。就這一句話,隨便說說而已,沒過幾天,方某就讓駕駛員給喬建華開來一輛嶄新的奧迪A8(價值93萬余),換去了喬建華的奧迪A6。此時的喬建華也不差那20來萬的錢用,就將A8換A6的23.5萬元差價給了方某??墒?,沒過多久方某將這差價款退打在了喬建華的賬戶上。喬建華把這事告訴了喬洪。喬洪嗯了一聲,既算是領(lǐng)了方某的情,也算是默許喬建華收下。
這就是喬洪收受各路經(jīng)銷商巨額賄賂的縮影。
誠如喬洪本人所言,只是因為心太軟?看來,要想做個廉潔的清官還真難,還得有油鹽不進的鐵石之心。
“搭伙”做生意關(guān)系值萬金
喬洪在辯解檢察機關(guān)指控他和喬建華的共同受賄時,說他只是想幫他弟弟一把,并不存在共同受賄。
喬洪家有四兄妹,喬洪是老大,他的二弟在省城一個大型國有企業(yè)上班,三妹是省級機關(guān)國家公務(wù)員,唯有四弟喬建華沒有工作。其實,喬建華原先也是有鐵飯碗的,在畢節(jié)地區(qū)體育局工作。但喬建華不愿過那種“餓不死也吃不飽”的平淡日子,在1996年下海經(jīng)商??墒顷J蕩多年,依然是飽一頓餓一頓,成不了氣候。終于等來了2000年8月,喬洪被組織選中擔任了茅臺公司總經(jīng)理。喬建華就馬上向喬洪提出想和茅臺酒廠做生意。喬洪是個極聰明之人,為了避嫌,或者按人們的說法是既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喬洪就向喬建華提出,要他去找另外的人“搭伙”(合伙)來做茅臺酒的生意,一切由另外的“搭伙”人出面。(怪不得當初喬洪向世人發(fā)誓:“如果以權(quán)謀私為我弟弟批了一瓶酒,我愿意接受黨紀國法的處理)。
他們又是如何“搭伙”的呢?比如,喬洪和喬建華共同受賄陳某某的140萬元就是這樣“搭伙”的。2001年底,要過年了,各單位都要發(fā)一些年貨。茅臺公司是一個有著上萬人的大廠,誰要是和茅臺做成一筆生意,那就算“搞到莽事”了。那個陳某某自己去找了喬洪,想把茅臺酒廠過節(jié)的食用油供應(yīng)業(yè)務(wù)做成,可喬洪這時候無論你怎樣喊他喬總、喬大哥,他就是不給你面子。后來,喬建華和陳某某一“搭伙”,那合同就簽下了。這里有個時間差,就是必須是喬建華對喬洪說了:“你把食用油這筆業(yè)務(wù)給陳某某做,我在這里面有好處?!庇辛说艿苓@句話后,陳某某再次找到喬洪時,喬洪就立即同意了。這筆生意做完后,要過年時,喬建華就收到了陳某某的9萬元。但喬洪說他不存在共同受賄,也好像有點像。因為,喬建華在收到陳某某的9萬元后,并沒有和喬洪平分,只是向喬洪報告說陳某某給了多少錢。喬洪只需知道陳送了錢就行了,至于錢,喬洪并不需要,就讓喬建華揣在腰包里了。在喬洪和喬建華218多萬元的共同受賄中,基本都是這種模式,那么,這是不是共同受賄,讀者自會公斷。
喬建華和陳某某的“搭伙”生意,還有2001年與茅臺酒廠做成的茅臺酒配贈品打火機生意、2002年至2006年的茅臺酒配贈品小酒杯生意。這些生意都是喬建華向喬洪說明,某筆生意可以交給陳某某做,自己在中間有好處,然后由陳某某與喬洪簽合同。當然,具體操作不是這樣的,而是由陳某某先找到喬洪,喬洪同意了,再由陳某某按廠里的規(guī)定去找廠里的具體業(yè)務(wù)經(jīng)理,說喬總已同意了,于是由具體經(jīng)辦人向廠里打報告,報喬洪審批,喬洪只在廠里送來的報告上簽字同意。從程序上看,一切都是符合規(guī)定的。這樣,幾筆生意做下來,喬建華就收到了陳某某送來的131萬元。喬建華也都只向喬洪報告一聲了事,喬洪領(lǐng)情,弟弟收錢。這樣的情形,喬洪通常情況下對喬建華都是那句老話:“錢你自己收著?!?/p>
這是什么性質(zhì)的“搭伙”?在法庭上,公訴人在質(zhì)證時出示了與喬建華“搭伙”的那些合伙人當初向檢察官的供詞:“我們這種合伙是松散型的,有合適的項目就合伙,做完就分手。”“‘搭伙’只是一種形式和說法而已,喬建華出關(guān)系,我們出力。然后,利潤平分”?!啊罨铩皇且环N形式和說法而已”這句話,當初喬建華也是這樣說的,“沒有我哥,陳某某就做不了這些生意,我?guī)退龀闪耍皱X給我是應(yīng)該的?!?/p>
可是,而今喬建華卻不認賬了,說他確實是出資出力了,既然是出資出力的合伙,他收的錢就不算是受賄。因此,喬建華無罪。可公訴人的另一條證據(jù)卻是這樣的。那是陳某某的證言:“他(指喬建華)沒有投資,也沒有投力,搭伙只是一種說法,就是送錢給他哥?!?/p>
與喬建華的另一“搭伙人”林某也是這樣,他有做戶外廣告的雄厚實力,他不需要與任何人合伙,可是卻沒有關(guān)系。為做茅臺的戶外廣告,他也曾多次找到喬洪,可喬洪廉政得很,就是不給面子。林某后來主動找喬建華“合伙”,于是,喬洪在得到弟弟那句“給他做,我有好處”的話后,林某便順利簽下了在貴陽的幾處茅臺戶外廣告業(yè)務(wù)。合伙完畢后,喬建華就收到了林某45萬元的“搭伙費”。喬建華依然告訴了喬洪,喬洪依然還是只領(lǐng)情而沒要錢。
看看,誰說喬洪只是“心太軟”?為了幫弟弟,他還是油鹽不進。
喬建華與他人“搭伙”做生意做得最大的是他與別人合伙的“三森公司”和“翰將公司”,這兩個公司都是從喬洪那里批茅臺出來賣,名義上,喬洪是批給那些合伙人的,確實沒給他兄弟批過一瓶酒,但實際上這兩個公司喬建華都占了60%以上的股份。那些人之所以要與喬建華“合伙”,也無非是要喬洪的“茅臺老總”那個特殊關(guān)系。
這就是喬建華的“搭伙”做生意——“關(guān)系”值萬金。
喬建華自從用上他哥喬洪這張牌,生意場上幾年下來,竟成了千萬富翁。
老婆、兒子齊受賄
家有橫財數(shù)千萬
喬洪這塊牌子這么值錢,喬洪走到哪里,送錢的人就跟到哪里。那么,這幾年下來,喬洪到底擁有多少家產(chǎn)?
公訴人在起訴書中是這樣表述的:“被告人喬洪家庭擁有現(xiàn)金、銀行存款、股票、債權(quán)、房產(chǎn)、汽車、貴重物品等財產(chǎn)折合人民幣3568.68萬元。另查明,喬洪家庭的消費性支出為92.08萬元。上述財產(chǎn),除受賄及能夠說明來源的2820.37萬元外,喬洪尚有折合人民幣840.39萬元的財產(chǎn)不能說明來源?!?/p>
喬洪一家只有三口人,喬洪、老婆和兒子。喬洪被“雙規(guī)”后,喬洪的老婆,一個省級機關(guān)的紀檢干部,便迅速組織喬洪的兄弟、朋友等若干人立即轉(zhuǎn)移家中的財產(chǎn)。把那些金銀珠寶、幾百萬元的人民幣,成捆成包地裝進一些箱子里,往西安、北京等地的朋友處隱藏。但正如檢察官所言,喬洪家的貴重物品太多了,以至事發(fā)后,她們根本無法把那些東西在短時間內(nèi)全部轉(zhuǎn)移。僅紀委和檢察機關(guān)追繳的部分財產(chǎn)就有存折賬戶48個,計人民幣399萬、美元15萬、歐元1萬、別人向他打的借條326萬、股票價值338萬、金銀珠寶67件(價值97萬),在貴陽、北京、上海、茅臺、重慶、海口等地的13處房產(chǎn)(價值728萬),他兒子出國留學回國后用喬洪的錢買的一輛豪華轎車價值87萬。喬洪的外幣由一只專職狼狗看管,做法是在他兄弟喬建華居住的樓頂上修造一個豪華狗窩,再在那狗窩邊的墻壁上掏出一個墻洞把那些外幣現(xiàn)金美元、英鎊、日元、歐元,還有港幣等層層包裹好后,密封在墻洞里,由這只專職看錢狗日夜守護;而一些金銀珠寶和人民幣現(xiàn)金則由喬洪夫人分別存入北京、重慶、西安等地的一些銀行保險箱里。——這些就是紀委和司法機關(guān)已經(jīng)扣到的喬洪的家產(chǎn),總計3500余萬元。
看,誰說他們不在乎錢?國家說,發(fā)展才是硬道理;喬洪和他的老婆則認定,沒有錢就硬不起。有權(quán)有錢為大好,沒了權(quán)只要有錢也是小好。所以,在喬洪案發(fā)后,喬洪老婆就死命要保住那些錢。
這里,最需要說明的是,在喬洪走上犯罪道路的過程中,他的妻子張某在中間起到了推波助瀾的重要作用。喬洪開始收錢時是瞞著老婆的,把受賄的錢拿回家悄悄藏在他貴陽輕工業(yè)廳宿舍的天花板上。這有幾層意思,一是他老婆是省級機關(guān)的紀檢干部,這些事是黨紀所不允許的,可以理解為他怕老婆,免得因此以后兩人經(jīng)常吵架。二是這些事最好自己一個人扛著,萬一以后出了事,莫牽連老婆。三是自己得的錢不想讓老婆也來分一勺??墒牵幸淮?,他老婆在打掃衛(wèi)生時,發(fā)現(xiàn)了天花板里的幾十萬元錢,喬洪只得如實相告。沒想到身為紀檢干部的妻子,不但不怕牽連,不但沒有及時勸止,反而樂滋滋地把那幾十萬元妥為保管,且從此以后,喬洪一回家,都要把他拿回來的錢囊括一空,眼見得老公這樣地日進斗金,她索性提前退了休,在家只等老公送錢回,成了喬洪收受賄賂的賢內(nèi)助,并且還同兒子分別為喬洪收錢。后來,喬洪收的錢多了,她還嫌增長速度不快,干脆拿了喬洪受賄的錢,全國各地投資買房子,等待以后房產(chǎn)升值賺更多的錢。
“人情大于王法,關(guān)系重于制度”
法庭上,喬洪在他的最后陳述時這樣說道:“我受賄的時間長,金額多。但所收的錢都不是我主動要的,我也沒有濫用過職權(quán),我都是合法用權(quán),是在正常履行職責,沒有為客戶謀不正當利益。因此,我的行為沒有給企業(yè)和股東造成直接經(jīng)濟損失。我對茅臺酒廠的發(fā)展是有貢獻的,我在茅臺的五年,是茅臺發(fā)展最快的五年。因此,請法庭鑒于我為茅臺作出的貢獻和沒有給茅臺公司造成損失,以及我的主動向組織講清自己的犯罪事實,能給我從輕處罰?!?/p>
喬洪講的是不是事實呢?局外人也許并不完全清楚。但從法庭質(zhì)證來看,有些也不完全如喬洪所說。他真的是在正常履行職責嗎?如前所述他幫他兄弟“搭伙”做生意那些程序,難道也是正常履行職責?本應(yīng)由下面經(jīng)管人報上去他審批的,卻變成了經(jīng)管人在他的意志下只按他的意思走過場履行一個程序而已。但從喬洪的這段陳述里,我們看到了喬洪的一個犯罪心理,那就是他為茅臺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所以多撈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
檢察官在查辦喬洪一案時,就發(fā)現(xiàn)了喬洪的心理不平衡:人人都在撈錢,但為什么自己就沒富起來?是的,喬洪是高級經(jīng)濟師,也很有經(jīng)濟管理能力。他父母都是南下老干部,祖籍山西昔陽縣,是不是也受了晉商智慧的影響?喬洪于上世紀60年代當兵,1975年退伍參加工作,后又到貴州大學深造,30多歲時當上縣長,43歲時通過公平、公正競爭走上貴州省輕工業(yè)廳副廳長職位。因為年輕,因為有能力,才被省委選派到茅臺委以重任。
也正因為如此,而且茅臺酒廠是貴州乃至國家的掌上明珠,自己又為它做出了重大貢獻,各方面的關(guān)系也不錯,那么誰還會和自己過不去呢?就在貴州省交通廳長盧萬里等人紛紛倒下時,他仍然相信,再查也不會查到他喬洪頭上。茅臺不倒,喬洪就不會倒。于是,就飄飄然了。在茅臺,喬洪有句口頭禪:“人情大于王法,關(guān)系重于制度。”這是喬洪心態(tài)的最好寫照。所以,明明知道受賄是犯罪,但“人情”的面子更大,于是,王法讓位一邊了。各種制度也有,但關(guān)系更值錢。
有了這樣的心態(tài),有了那樣的前呼后擁,喬洪更加自信;更加飄飄然。按喬洪的說法,他和他兄弟是打遍了全中國所有的高爾夫球場。那是多么昂貴的消費!多么忘乎所以的歲月!喬洪也愛打牌,但不是打麻將,是打那種叫做“燜金花”的撲克玩法,那氣概也是非常人所能及,一次輸贏5萬、10萬不僅是面不改色心不慌,且輸?shù)闷?,不耍懶,一擲萬金是英雄。
這些,是一個黨的領(lǐng)導(dǎo)干部的所作所為嗎?當然不是。省紀委早在2002年就查過他一次,那年他帶著一批人去韓國看世界杯足球賽,就有人反映他的問題。但只查出他帶了他兄弟喬建華去,沒有查出受賄的事,也就罷了。這本應(yīng)引起喬洪的深刻反省而懸崖勒馬,可喬洪卻錯誤理解為是他的關(guān)系好,于是,變本加厲。
喬洪在法庭上最后的陳述中說:“由于我價值觀念的變化,法律意識的淡化,所以走上了犯罪道路。茅臺廠年銷售幾十個億,我每天要和幾千萬的資金打交道,于是,價值觀發(fā)生了變化,認為三萬五萬不過是些小錢而已。”
“三萬、五萬不過是些小錢而已?!闭l能有這樣的見解?只有喬洪這樣的官員老總。如果喬洪這樣的官員老總能看看我們的農(nóng)民,看看我們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們,也許他不會有這樣的價值觀。
喬洪曾認為,茅臺不倒,喬洪就不倒。而今是喬洪倒了,茅臺依舊蒸蒸日上。
幾乎所有的貪官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當喬洪真正驚出一身冷汗時,卻已在萬劫不復(fù)的深淵了。
編輯:盛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