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省省、州、縣三級檢察院日前共同辦理了一起貪污“低保金”案件——

該省梁河縣檢察院在偵破了本縣民政局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辦公室主任許升賢貪污“低保金”案后，認為案情重大復雜，特報請德宏傣族景頗族自治州檢察院審查起訴；州檢察院在一審法院改變了案件性質又作了輕判后堅決抗訴；省檢察院堅持抗訴，并派員出席了再審法庭履行職務；云南省高級法院經過再審，認定被告人許升賢犯貪污罪，于2007年12月29日將其由原判3年改判為10年有期徒刑。

案發(fā)，緣于聯(lián)合大檢查

2006年2月7日至5月16日，梁河縣紀委、監(jiān)察局、財政局聯(lián)合列行對全縣有關項目進行大清查，發(fā)現(xiàn)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金的發(fā)放存在兩個問題：一是經批準發(fā)放“低保金”的戶冊名單與實際簽領的不一致；二是許多低保戶應該領取“低保金”的卻沒有領到。

同年5月24日，縣紀委決定找時任縣民政局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辦公室主任的許升賢談話，并請縣檢察院的曹根富副檢察長和反貪局副局長李加海參加，問其是何原因。當時的許升賢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對向他所提問的問題沒有說出個所以然。

根據清查出的情況和許升賢的表現(xiàn)，縣檢察院的同志斷定：“許升賢肯定有問題！”于是，決定即刻將許升賢帶到檢察院問話。然而，許升賢東扯西拉，磨蹭到當晚11點左右才供出了他取過“低保金”1萬多元用于自己個人投資開發(fā)的事兒?！斑B‘救命錢’都敢‘吃’必須嚴辦，否則，就對不起老百姓，對不起檢察院的這份職業(yè)！”縣檢察院檢察長楊刃憤怒地吼道。他和其他院領導連夜緊急研究決定，并報請縣委領導和州檢察院領導同意，于當晚12點鐘對許升賢涉嫌貪污的問題立案偵查，并調集精兵強將，對許升賢案件迅速展開了全面而緊張的辦案工作。

取證，不畏艱難

經過連續(xù)的審訊，許升賢除了交代部分自己套取“低保金”的事實，而且是按縣民政局領導授意辦理的，套取一些“低保金”用于公用開支外，對其他的一概不認賬，就連他自己簽名或摁過手印取款的憑證也不承認，要突破此案，只有下大力到銀行查賬和找到低保戶核對。然而，該縣共為1000多戶辦過低保金，這些低保戶居住分散、流動性大，且有的人已經過世，有的外出打工，再加上有些虛假名字，找人核對難度很大。

兩個辦案組白天黑夜地苦戰(zhàn)，一頭去銀行查賬，一頭到處找低保戶核對，在銀行查到多少，即刻反饋給外調組核實，大家每天早晨8點出去，晚上12點都回到院里，交流情況，研究辦法。經過近3個月的艱難奮戰(zhàn)，辦案檢察官分別在銀行翻了有關發(fā)放“低保金”的上萬冊“傳票”和28本“卷宗”、共找到了500多戶人家，核實了100多人的“低保金”情況，基本查清了許升賢套取“低保金”的犯罪事實——

2002年4月至2006年5月，許升賢借單位領導授意之機，利用職務之便，在5個月時間里，采用假名、虛列、重發(fā)、多發(fā)、不發(fā)等手段，將自己管理的78戶低保戶的“低保金”分5筆共39萬元套取出來，除有證據證實、按領導意思用于公務開支12.7萬元外，其余的26.5萬元被其侵吞，并將其中的10萬元借給他人使用，直至案發(fā)后才歸還。

案件偵破后，梁河縣檢察院考慮到案情重大而復雜，特上報德宏州檢察院審查起訴。同時，根據查證屬實的情況，及時給一些急需錢用的低保戶辦理了發(fā)放、領取“低保金”的手續(xù)。

抗訴，為維護法律尊嚴

2007年5月12日，德宏州檢察院審查本案后，以被告人許升賢犯貪污罪，向德宏州中級法院提起公訴。經過公開開庭審理，法院認為，被告人許升賢套取“低保金”的行為是按照單位領導授意行事，屬于單位行為；其所套取的“低保金”應屬于刑法意義上的“公款”；被告人許升賢不構成貪污罪，只是其未經領導同意將其保管的按領導安排套取的“低保金”10萬元借給他人使用，其行為構成挪用公款罪。據此，法院遂于2007年7月9日以被告人許升賢犯挪用公款罪，判處其有期徒刑3年。

一審判決后，德宏州檢察院認為，該判決否定被告人許升賢犯貪污罪的理由不充分，屬確有錯誤的判決。理由有二：一是，被告人許升賢套取“低保金”雖然是單位領導授意，但所被套取的“低保金”在被告人許升賢保管期間并未改變其公款的性質，且被告人許升賢并未獲得該款項的自由支配權。因此，被告人許升賢在主觀方面具有貪污的故意，構成貪污罪；二是，被告人許升賢在將被其套取的“低保金”10萬元未經領導同意就借給他人使用后，單位原主管領導離崗，新任領導接任，被告人許升賢未向新任領導報告自己掌握賬外資金的情況，這就隱瞞了此筆公款的存在，該10萬元實際上已經脫離了國家的控制而處于被告人許升賢的控制之下，應認定為是貪污行為。于是，德宏州檢察院于2007年8月10日將該案向云南省高級法院提出了抗訴。

云南省檢察院經過審查案卷、深入實際調查案情，認為一審判決改變案件性質而對其輕判必須支持抗訴，并指派檢察員陳德舉、韓本福出庭履行職務。

案件提出抗訴后，云南省高級法院對此案高度重視，于2007年11月26日在梁河縣法院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再審法院認為，原審被告人許升賢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之便套取“低保金”39萬余元后，隱瞞事實真相，將26.5萬余元公款侵吞，其行為已觸犯刑律，構成貪污罪，且其貪污款項為國家發(fā)給城鎮(zhèn)居民的最低生活保障金，社會影響惡劣，依法應予懲處。據此，云南省高級法院于2007年12月29日作出如下判決：（一）維持一審法院判決第二項，即收繳的贓款10萬元上繳國庫；（二）撤銷一審法院判決第一項，即被告人許升賢犯挪用公款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三）原審被告人許升賢犯貪污罪，判處有期徒刑10年；（四）繼續(xù)追繳所余贓款上繳國庫。

深省，本案警示

2008年春節(jié)的頭一天，梁河縣檢察院召開了“許升賢貪污‘低保金’返還大會”，給被許升賢套取侵吞了的54戶低保戶的“低保金”共10.6萬余元進行返還。拿到自己應該得到的“低保金”的低保戶，無不感動得熱淚盈眶，都七嘴八舌地用樸實的語言說道：“感謝政府！感謝檢察院！”至此，本案從辦理的角度講算是畫上了句號。然而，具體辦理本案的干警們卻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因為本案給人們提出了警示：千萬要管理好、使用好“低保金”！

首先，“低保金”必須按時、如數(shù)發(fā)給低保戶，無論任何人絕不能打它的另用主意，這是“低保金”主管人員（單位主要領導）的職責。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金，被稱為老百姓的“救命錢”。在許升賢案件中有這么一例：梁河縣供銷社加油站職工趙興祥下崗后，不僅生活十分困難，還身患疾病。許升賢案發(fā)前3年，趙興祥就經過申請獲得了領取“低保金”的資格，并辦理了領取證件，可是他一次也沒有領到過，因為沒有錢治病，常年自己找點草藥服用，最終死亡。然而，作為掌管“低保金”使用權的梁河縣民政局原主要領導卻以“單位經費困難”為由，隨意作出“弄點‘低保金’出來用用”的決定。由于單位領導的違法授意，自然就給直接責任人員（許升賢）以可乘之機。據此，人們不禁要發(fā)問：這樣的“低保金”主管人員（單位主要領導）又怎么能不受處罰呢？！其他單位主管發(fā)放“低保金”的主要領導難道不該從中記取教訓嗎？！

第二，對具體負責管理發(fā)放“低保金”的直接責任人員一定要選好用好。本案中的許升賢作為縣民政局的低保辦責任人員是不合格、不稱職的。許升賢膽大妄為地套取侵吞“低保金”的行為，固然是緣于單位領導授意，但他的領導并沒有明確讓他套取多少、怎么使用“低保金”，而他自己卻抓住這個機會謀私。如果許升賢是一個正直可靠的人，即便是單位領導讓他套取“低保金”，他就算是放棄原則，也只會按照領導交代辦理，不可能越過“雷池”，而許升賢就在被查之初，還再找了3家低保戶向縣紀委作偽證，以掩蓋他扣留低保戶存折不發(fā)的行為?？梢姡撠煿芾戆l(fā)放“低保金”的工作人員又怎么能選用許升賢這樣的人呢？！

第三，對“低保金”的管理發(fā)放工作一定要有嚴格的制度。梁河縣的“低保金”管理發(fā)放之所以出了問題，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缺乏規(guī)章制度的約束和監(jiān)督。該縣民政局的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工作，組織形式上雖然是有一名副局長分管，辦公室除了許升賢外還有一人，但長期以來對“低保金”的工作從申請批準到辦證發(fā)放，都由許升賢一個人操作，形成“上”無權過問，“下”不知內情，只有許升賢單獨向單位的某主要領導“聯(lián)系”的局面?？梢姡ＷC“低保金”真正能夠發(fā)放到低保戶手里，非建立健全一套嚴格的制度操作程序不可！■

編輯：盧勁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