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悲觀作不悲觀,以無可為作可為,向前的走去。”許廣平說這是魯迅的選擇。
“當我沉默的時候,我感到充實;我將開口,同時感到空虛?!濒斞柑拱椎刈云?。
魯迅大多數(shù)的作品都是為別人而寫的,寫給“奔馳的猛士”,寫給“正做著好夢的青年”,寫給敵人,而僅有《野草》是寫給自己的。
于是我讀《野草》,讀魯迅,讀他的哲學,讀他的“真”與“深”的靈魂。他的話語,他個人,他的生命都真實地存在于這里,《野草》成為了得以窺見魯迅靈魂的最好窗口。透過這窗口,我也成為了自己成長的見證者。
《野草》的第一篇《秋夜》的夢境,小紅花記得詩人對她說的話:“秋后會有春?!奔词乖诎l(fā)抖仍保持微笑。是的,詩人雪萊的詩曾鼓舞我們樂觀面對困境,然而這種樂觀主義卻寄托在一個不可靠的“春天般的未來”上。弱者心懷虛幻的樂觀。小紅花旁邊的棗樹心底里清楚沒有永久駐留的春天,春后有秋,所以它把枝條鐵似的直刺蒼白的天際。棗樹不把希望寄托在未來,反抗是它生存的武器。與暴風雪搏擊,這是強者的選擇,也是魯迅的選擇。在年輕人為必然到來的光明而奮斗時,魯迅則說:“我只是要與黑暗搗亂而已?!?/p>
我曾抱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希冀,走過山重水復(fù)。我心里只惦記著花開的村落,忘記了掙扎的痛,又或許根本就沒有曾經(jīng)的掙扎。這是一個不可預(yù)知的世界,不是上帝安排的伊甸園。我抬起沉重的腳,腳上系著鏈條,鏈條是不可靠的未知數(shù),但我掙扎,反抗,奮力邁開步子。
魯迅喜歡追問“以后”,“娜拉走后”會怎樣?“死后”會怎樣?像魯迅一樣,我問:“前方在哪里?”
《野草》的《過客》中也討論了這一哲學:“前方是什么?”小女孩說:“前面是花園。”真是一位天真的理想主義者。老人則說:“前面不過是墳?!彼J為既然前面注定是墳?zāi)?,那存在就沒有意義了??蓱z的現(xiàn)實悲觀主義者。過客則表示,即使明知道前面是墳,奮斗與不奮斗的結(jié)果是一樣的,但仍然要往前走。他覺得前面有一種“聲音”在一直呼喚著自己。這是過客的態(tài)度,也是魯迅的態(tài)度。
現(xiàn)實中,我不禁嘲笑曾拿著99分的數(shù)學卷,央求老師不要通知家長的那個女孩——我。年少,我們懂得的少,失去的多。如今我們帶上種子,懷著心情,欣賞路途兩邊的野花,隨時播下生命的種子。
我張開雙手,把大地擁抱,不問前方。
讀《風箏》。“我”所回憶的正是人們不愿回首的一件不光彩的事。我明白他要求我們要正視生命的一切,包括過去所犯的一切過失,不要把現(xiàn)實美化了。我,安靜下來,追悔童年所犯的“罪過”。
讀《死后》,我明白了,死亡也許并不是人類的災(zāi)難的結(jié)局,而是更大的痛苦與荒謬的繼續(xù)。而我,不逃避死亡。
讀《死火》,我恍然大悟,我們每一個人都只能在“凍滅”(坐以待斃)與“燒完”(垂死掙扎)之間作出最后的抉擇。我選擇轟轟烈烈的“燒完”!
……
帶上《野草》,我向前走去,只走生命的路。希望有這樣的榮幸,我的生命能與魯迅的大生命邂逅。
【作者系廣東省三水實驗中學高三(8)班學生,指導教師:羅巧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