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我獨(dú)自在外散步。穿過一條陌生的巷子時,我看見一位殘疾老人安靜詳和地呆在一個角落里,他坐在輪椅上,那角落顯得非常沉寂沒有一點(diǎn)生機(jī)。老人大腿以下的肢體全都沒有了,大腿下墊著一層厚厚的破布,身上的衣服臟得連是什么顏色都分不清。他的眼睛呆滯地望著前方,看上去好像在期待著什么。
回到家時,媽媽已經(jīng)把飯菜準(zhǔn)備好了。飯桌上,爸媽輪流給我夾菜。幸福中的我不由得想起那位殘疾老人,他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他還呆在那不起眼的角落里嗎?還是正在家里吃晚飯?他有家嗎?我想象不出什么答案。
第二天,我特地又去了那條巷子,這次我在那里沒發(fā)現(xiàn)殘疾老人。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走的時候,忽然聽到什么東西碰撞的聲音,我停住了腳步,屏住了呼吸,清楚地聽見聲音是從巷子盡頭傳來的。會不會是殘疾老人呢?我朝著巷子盡頭走去,果然看見老人正在往上爬階梯,他沒有坐在輪椅上。他把他形影不離的輪椅合攏了起來,雙手端著輪椅爬階梯,看得出他非常吃力?!袄蠣敔敚铱梢詭湍銌?”我不禁喊了一聲。老人轉(zhuǎn)過身來,懷著詫異的目光望著我:“你是在叫我嗎?”“是的?!蔽颐艚莸嘏艿剿磉叄骸澳愕侥巧厦娓墒裁?”“我的房子在上面,我正要回家。”“那我來幫你拿輪椅吧。”
“不用了!小伙子,它很臟!謝謝你!”“不要緊的!我來幫你拿吧?!崩先塑P躇了一下同意了。我拿著輪椅往上走,殘疾老人緩緩地往上爬,我扶著他。不一會兒,我們就來到了他的房門口,在一扇很臟的舊式門的下面裝著一把看上去很陳舊的鎖,由于他沒有雙腿,所以鎖只好裝在門的下邊。他熟練地打開了門鎖,領(lǐng)著我進(jìn)了他的屋里。不!應(yīng)該是我扶著他進(jìn)了他的屋里。一股刺鼻的怪味迎面撲來,讓人聞了想吐。房間里有一扇小小的窗,外面微弱的光沿著窗口射進(jìn)來,但房間仍然黑暗、潮濕。房間的擺設(shè)很簡單:一張床,一個柜子,在柜子旁邊放著一些簡單的餐具和煤爐。
他把輪椅展開,然后坐了上去,搖著車子來到柜子邊,沏了一杯茶遞給我。我拒絕了,我說我不渴,不是怕臟。不知道殘疾老人當(dāng)時是怎樣想的,也許他體會到了什么……
“你就一個人住這兒嗎?”“是的!我在這兒住了六年。”“六年?你沒有親人嗎?”“只有一個兒子。”“那他怎么沒有和你住在一起?”“也許……他也有他的無奈吧!我和我的妻子都是鐵路工人,六年前在一次工作的時候,我的妻子不小心被一列急馳的火車掛著衣服,卷入火車輪子底下死了,而我為了救她,雙腿也被火車奪走了。從那以后,我兒子再也沒有來找過我。”他說完后,眼睛里沉積了許多眼淚,但沒有流下來?!澳悄愫退?lián)系過嗎?你相信他會來嗎?”
“會!我相信他會來的,他現(xiàn)在沒有來,也許是因為他有許多無奈。我每天都在外面期待著他回來,我經(jīng)常給他寫信,他知道我的地址,但他沒有回過一封信。我相信他一定會來看我的,他一定會來他媽媽墳前祭奠的?!边@時殘疾老人的淚潸然而下,透過微弱的陽光折射得非常透徹、晶瑩。那眼淚中飽含著一位父親對兒子的期待,期待兒子的救援,期待著兒子的孝心。我這時才知道,老人在外面用呆滯的目光凝視著前方,原來是在期待他兒子的出現(xiàn)。六年了!他期待了六年!他兒子始終沒有出現(xiàn)。殘疾老人仍然過著孤獨(dú)的生活……當(dāng)我離開殘疾老人的屋子時,已經(jīng)到了深夜。在回家的路上,城市的燈光遠(yuǎn)遠(yuǎn)望去顯得那么奢侈,那么多余。
這次放假回家,我再次到殘疾老人那兒去的時候,卻沒有找到他,但我在他房子門底下的鎖上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小伙子:
我知道你一定會再來找我的!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和我兒子在一起了!我兒子親自接我走的。我的期待成功了!謝謝你以前對我的幫助,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也是一個幸福的人;你要相信:真心地等待,耐心地期待,總有一天會成功的!
殘疾老人
讀完這封信,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溢了出來,信紙被淚珠滑過一段段痕跡……他的期待成功了!他的愿望實現(xiàn)了……
那晚,城市的燈光依舊明亮著,但這次顯得非常有活力,非常漂亮,隔窗望去,深夜的寂空出現(xiàn)了一輪圓月……
(指導(dǎo)老師 楊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