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國念書的時候,我一直住在云杰家里。我們是遠房親戚,遠到幾乎沒有什么血緣關系的遠房,因為我要去英國念書,父母才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他們家的聯(lián)系方式,于是云杰的父親理所當然地成為了我的監(jiān)護人,而我和云杰也理所當然地共同進出一間屋子。
云杰是我“英倫叔叔”的兒子,他是個很陽光的男孩子,我和他在一起總是會莫名其妙地開心。他家在英國不算有錢的人家,最多日子過得還算平穩(wěn),有房子,有固定的工作,所以云杰身上并沒有富家公子的懶散與高傲。
我不知道為什么父親一定要把我送到英國念書,在那里需要花很多錢,還好叔叔讓我住在他家里,否則僅住宿開銷就不小,更何況父親在國內(nèi)都不算很有錢,不用說英國了。
初次和云杰見面是在機場,他們一家開車來接我,云杰大包小包地幫我拎行李。我仔細地觀察這個男孩,和我一般大,1米8的身高在英國不算什么,他的鼻子很好看,高高的,皮膚很白,但沒有奶油小生的感覺。透過包在身上的白色T恤,可以隱約看見身體肌肉的輪廓。第一次見他,我就在想,這樣的嘴唇吻一下會是什么感覺,被這樣的身體抱著,又會是怎樣的興奮。
不可否認,我一見他就喜歡他,就想有一天可以得到他的身體。想這些的時候心里在偷笑,因為下飛機時我穿一身白色連衣裙,看上去如一位純情少女,既然我作為一個純情少女出場,自然就不可以想那些“骯臟”的東西。叔叔一家雖然在英國生活了多年,可古舊的中國傳統(tǒng)思想還是一直根深蒂固。所以母親在我臨行前一天,硬要我穿上這清純得要命的白色連衣裙,她說,叔叔比較保守,你不要嚇著人家,給人家第一眼印象不好,以后的日子會很尷尬的。
我拗不過母親,于是就這么傻哩吧唧地登上了飛機,還果真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這粉粉嫩嫩的中國妞——我成功地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心里卻在竊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哇哈哈。
第一年學語言,學校離家有段距離,云杰每天開車送我上課,再之后打工,之后自己去上課,他總是有大把的時間打工,追女生。有時云杰會載著一位金發(fā)女郎在我學校門口等我,如果我喜歡那女孩,就會很識趣地和她打聲招呼,然后坐到后排;如果不喜歡,就徑直走過去請她換個位置,然后在云杰的額頭上狠狠地吻上一口。遇見有修養(yǎng)的洋妞會忍著怒氣,等到我下了車,再沖著云杰大叫“FUCK”;遇見暴躁的洋妞,當時就會把門一摔,狠狠地給我一個大白眼,走了。
云杰不會怪我,因為他說過,他不喜歡外國女孩,他喜歡亞洲的女孩。金發(fā)碧眼只是甜品而已,而正餐一定要是黑發(fā)黑眼球的女孩,有著嬌小的身體,一抱就縮進了自己的懷里。
說這些話時,他看著我的眼神怪怪的,我也發(fā)覺自己似乎就是他描述的那個樣子。近水樓臺先得月,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贏過了那些有著高高的胸脯和翹翹屁股的摩登女郎。
在英國的日子很枯燥,一點都不如從前憧憬的那樣美好。不敢亂買東西,煙也戒了,衣服幾乎沒有添幾件,因為在這里,買任何東西都要乘以十五換算成人民幣,往往是個不小的數(shù)字。不愿意讓父母負擔太重,而且自己的英文也不夠好,連打工都很困難,沒課的時候就泡在圖書館看書,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我的行李里的衣服有一大半都是白色的,可苦了我啊,不能買新的,白色又容易臟,只得自己洗啊洗。
有一次無意間在行李箱的最底層發(fā)現(xiàn)3瓶豆腐乳,欣喜若狂,在晚飯時擺在桌上。那天晚上我和叔叔都吃得很多,我們都有如此深的中國情結——豆腐乳情結。云杰很好奇地嘗了一小塊,嘴里大叫“難吃難吃”,可過了幾天,他又可憐兮兮地跑來向我要,呵呵,這可愛的男生。
我和云杰的關系曖昧極了。有時半夜他會偷偷溜進我的房里,抱著我在床上聊天,做愛;有時也會和金發(fā)碧眼女孩約會到深夜。這些我都沒有太在意,因為理論上說,云杰是我的表哥,雖然沒有任何血緣,表妹的身份讓我不能和他公開在一起,但是我喜歡他,所以這樣的關系或許再合適不過。
我在國內(nèi)也有自己的男友,那是個長得不好看但是很有家底的男孩子。記得沒出國之前有位好朋友說過,一個人在外面,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個男朋友,而且要是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我照做了,當然這個男朋友是自己送上門來的,而且還是在一個家里,不想發(fā)生情況都很難啊!算算看,自己已經(jīng)有7年沒有主動追過男生了,早對戀愛沒什么興趣了,但云杰是個例外。
計劃中我要在英國呆4年,出國那年我17歲,卻有著有和年齡不和諧的憂郁。這是云杰告訴我的。他說,第一次看見我,就覺得很奇怪,為什么扮相如此清純卻有著這樣的眼神,看來是我的眼睛出賣了我的心。呵呵。
在英國的前三年,我換了5個男友,他們喜歡我的理由無一例外的都是:“你有種與眾不同的味道(You are a special girl)?!逼鋵嵥麄冄壑械摹芭c眾不同”也只是表現(xiàn)在我不是金發(fā)碧眼罷了。忘了說了,我就讀的那所學校里中國人不多,中國女人更不多,而漂亮的中國女人則少之又少。我是那種介于漂亮和普通之間的女孩,所以吸引一些眼球也是情理之中的。
最后一年的時候,云杰突然變得很奇怪,他身邊沒有了那些“金發(fā)碧眼”,他常常半開玩笑地說讓我留在英國,他來養(yǎng)我,或者有意無意地冒出來一句:“I love you baby?!毖劭粗x開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近了,云杰的笑容越來越少。我不知道為什么,雖然偷偷幻想過和他有段浪漫的愛情,但我們畢竟是不同世界的人,生活環(huán)境不同,目標也不同……
他喜歡整日懶散,仿佛永遠長不大,耍小孩脾氣;而我的目標卻很明確,我要的是事業(yè),是成功。父母在國內(nèi)辛苦地供我讀這昂貴的書,所以我必須分秒必爭地學習,早點回國去大顯身手,報答父母。
拿到燙金的學位證書那天,云杰和叔叔為我慶祝。很多很多的中國菜,很久沒有嘗過的家鄉(xiāng)風味,喝了很多酒,紅撲撲的臉,醉懨懨的眼……
第二天就是回去的日子,叔叔原打算讓我多留幾天,帶我好好玩一玩,可我堅持立刻回家。我等不及要見爸爸媽媽,等不及要回許久未歸的家。給云杰的信悄悄地放在了他的枕頭下,在走的時候頭也不回。
云杰:
你曾經(jīng)問我,到底在想什么。現(xiàn)在我告訴你,我一直一直在想的就是如何成功,如何做一個可以養(yǎng)活自己的女人。我們擁有的是兩種截然相反的心態(tài),你是孩子,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一點野心;而我,從放棄國內(nèi)的大學來英國的那一刻起,就完全長大了,我野心勃勃,我要的就是成功。
感謝你給過我的,不管那算不算愛情,至少你是我這5年來唯一愛過的男人。喜歡被你擁抱的感覺,喜歡你陽光的笑……可我必須放棄,為了需要得到的東西。記得自己曾經(jīng)很堅決地說過,為了成功,我可以放棄一切。沒有人能讓我停下來,沒有人能阻止我前進。
現(xiàn)在這樣說也許太殘忍,云杰,我離開你,不是因為我不愛你,而是我不能夠因為愛你而傷害愛我的人。
不想寫得太多,因為我們本就是一場錯誤的相戀,你將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個男人,但我懇請你可以盡早地將我忘記。我不是一個值得你去愛的女人。
欣彤
飛機起飛的那一瞬間,腦袋里轟隆隆作響,眼看著地面上的一切漸漸變小,沒有眼淚,我對明天充滿了希望。
與生活相比,愛情是過眼云煙,為了追求生活而放棄了它,我當年以為并不是什么過錯。但當我這些年成熟之后,才明白這是一個永恒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