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潮

王大郢的菜農(nóng)王老五，去縣城里的遠(yuǎn)房親戚家做客，有幸到流光溢彩的大飯店吃了頓宴席。推杯換盞之際，王老五發(fā)現(xiàn)城里人對大魚大肉不太感興趣，最后上來的雪里蕻小菜卻引得眾人一哄而上，這讓他很受啟發(fā)也非常興奮！

回家后，王老五騰出幾塊靠路邊交通方便的地，種了三四畝的雪里蕻。轉(zhuǎn)眼丹桂飄香，秋陽高照，正是腌制雪里蕻的好季節(jié)。雇了幾個親戚，王老五帶著他們幾個，拉著幾板車剛鏟下的鮮嫩的雪里蕻，滿懷希望的來到縣城的菜市場?？墒牵惶煜聛?，只賣出去一板車的一小半，露宿在菜市場。第二天賣出去的更少。熬到第三天，連過來看看問問價的人也沒有了。無奈，連同家里那幾畝沒有鏟的雪里蕻，都只好通通的做了豬飼料。王老五長嘆一聲，頭發(fā)白了兩根，皺紋添了一道。

村里的一個能人給他出了點(diǎn)子，好比枯樹發(fā)芽，王老五的心頭又升起了希望。

能人對他講，城里人怕長胖，喜歡吃雪里蕻小菜這是肯定的，但是，城里人終歸是城里人，人家哪有時間去自己腌制小菜，有點(diǎn)空閑人家一般會安排很多的娛樂活動，比如逛街、旅游、打麻將、上網(wǎng)、喝酒、跳舞、飆歌……這叫過有品位的生活，哪像我們種地的，整天到晚的就知道忙，一點(diǎn)歇時都沒有。你得把雪里蕻腌好，再到城里去買，肯定賺得腰包都會被撐破的。

第二年，王老五在菜地的四個角各挖了一個方坑，用塑料薄膜襯著，將綠油油的雪里蕻全部鏟下，一排排的碼在坑里，每碼一層灑一次鹽，穿上大膠鞋在上面踩踏。然后用塑料薄膜覆蓋，悶上一個多月小菜就腌好了?？墒?，一桶桶的雪里蕻爛爛的灰灰的，到了城里幾乎無人問津。后來只好做了肥料。王老五這才知道，怪不得人們常說，能賺到錢的都是有本事的人，自己生著一個木頭腦袋也想發(fā)財(cái)，唉，不覺苦笑了幾聲。

當(dāng)天晚上，王老五炒了一碟花生米，在上面撒了一點(diǎn)糖；蒸了一碗小干魚，在上面拌了一大勺紅紅的辣椒醬。然后自斟自飲，一直喝到半夜，將塑料桶里的散裝酒喝了個底朝天，大醉，然后一頭栽倒在床底下，鼾聲如雷……

然而，就在這一夜，王老五做了個奇怪的夢，這個夢改變了他以后的生活。

來年，王老五不顧親友們的勸阻，又種了幾畝地的雪里蕻。到了秋天，還是用去年的坑就地腌制，后半夜，王老五悄悄的起床，按照夢中得到的腌菜的絕密配方，偷偷的往每一池雪里蕻里潑了幾瓢小便……

到了起菜的那一天，真的奇怪！腌好了的雪里蕻，色澤橙黃透明，味道脆鮮爽口，到了縣城很快被搶購一空。

兩年后，王老五不再種地了，他干脆到縣城開了一家“王記雪里蕻”腌制廠，專門腌制菜農(nóng)們送來的雪里蕻，干起了原料加工。每次腌制完畢，他都要將工人們清場，然后獨(dú)自一人偷偷的給一池池雪里蕻加進(jìn)“絕密配方”。從此，雪里蕻小菜供不應(yīng)求，名聲大噪。生意興隆，財(cái)源廣進(jìn)。

然而，好景不長，又兩年后，身體健壯的王老五突然被查出身患絕癥，而且已是晚期。

……

病危前，他斷斷續(xù)續(xù)地給自己的兩個兒子講了三句話，大概意思是：不能太懶，比如說想吃小菜，最好自己腌制，這樣吃著放心 ；不要太注重外表，往往中看的不中用，比如我們家腌制的雪里蕻；人生在世，缺德的事不能做，昧良心的錢不能賺，不然是要遭報(bào)應(yīng)的……

家人要他趕緊說出那個“絕密配方”，王老五用最后的一點(diǎn)力氣搖了搖頭，兩滴眼淚順著他的腮幫慢慢地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