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勝

建安公司經理老陳走出鎮(zhèn)政府大樓時，碰到了做生意的老同學金明。幾年不見，金明十分客氣，把他拉進一家酒店。酒過三巡，金明問他到政府辦啥事。老陳喝了一口酒，便訴起苦來。

原來，這政府大樓是老陳蓋的。大樓蓋好三年了，工程款還差五十萬。更糟糕的是，前任鎮(zhèn)長突然調走了，新鎮(zhèn)長剛剛調來。老鎮(zhèn)長與他關系鐵，要賬不太費事。新鎮(zhèn)長就難說了，與自己不熟，沒有一點交情，情況復雜了，要賬的困難加大了。一個月前，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老陳找到鎮(zhèn)長，說明來意。鎮(zhèn)長看了看發(fā)票，二話沒說，斜著身子，就在發(fā)票上簽上了“同意付款”四個大字，并客氣對他說，你去找新來的政府出納小趙。事情如此順利，出乎老陳的意料，拿著鎮(zhèn)長簽字的發(fā)票，老陳有點不敢相信，兩手不停地顫抖。老陳找到小趙，小趙十分和藹，他仔細研究了發(fā)票，又從抽屜里摸出量角器，認真測了測。最后，小趙鄭重地對老陳說，過幾天再來。這一連串的動作，讓老陳懵懂，百思不得其解。一個星期后，老陳又找到小趙，小趙依然客氣地說：“陳總，你再等幾天吧?！本瓦@樣，一等就是一個月，老陳跑了八九趟，依然兩手空空。

說到這里，老陳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氣憤地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再不給我辦，我找鎮(zhèn)長投訴?！甭犃诉@話，金明勸他：“得罪小趙，你有什么好處？縣官不如現管。再說，他一個勁兒地拖，目的為啥？你應該清楚?！?/p>

第二天，老陳再次來到小趙辦公室，給他送去一個紅包。小趙正色道：“我不吃這一套。”

老陳碰了一鼻子灰，從小趙辦公室出來，十分沮喪地找到金明，向他訴說苦衷。金明聽了，笑著說：“山人自有妙計。我替你問過了，小趙是位書畫收藏家。買幅畫吧！標準不要低于這個數?！闭f完，金明伸出一根手指頭。

老陳連夜趕往省城書畫院，忍痛將禮品買好。一天晚上，老陳敲開了小趙家的門。小趙十分熱情地把他讓進屋。老陳從包里拿出那幅畫，往桌上一放，說：“我的事，你沒少操心，捎幅畫謝你?！毙≮w展開一看，驚叫起來：“這是珍品呀！”足有五分鐘，小趙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畫，他一邊欣賞著，一邊嘖嘖稱奇。又過了一會，小趙對老陳說：“拿走吧！”老陳急了，含著眼淚哀求了半天。最后，小趙說：“一家人，下不為例?！?/p>

過了幾天，小趙喊來老陳，結清了工程款。晚上，老陳請小趙在縣城最好的飯店吃飯。兩人喝干了一瓶五糧液，又喝了幾瓶啤酒，漸漸有了醉意，說話也隨便起來。這時，老陳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向小趙討教：“那天，我拿發(fā)票找你結賬。你左看右看，還動用了量角器,真玄乎，我搞不懂是怎么回事?！币娎详悵M臉疑云，小趙哈哈大笑起來。笑完后，他摟著老陳的肩膀，對著他的耳朵神秘地說：“一般人，我不告訴他。我們是一家人，我說給你聽，你可別泄密。我們鎮(zhèn)長在發(fā)票上簽字大有學問?！飧犊钏膫€字，橫著寫，角度為零，表示立即付；斜著寫，角度在三十度左右，表示可以付款，但需以時日；斜著寫，角度在六十度以上，那就看情況而定了……”小趙的一番話，聽得老陳一愣一愣的。老陳心想，鎮(zhèn)長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呀。

欠款順利要回，金明的“金點子”起了關鍵作用，老陳興奮地給金明打了個電話，表示感謝。金明說：“要謝，應該謝鎮(zhèn)長。今后，鎮(zhèn)里要修橋補路、蓋學校，工程上的事，仍需領導幫忙呢！”老陳一聽有道理，晚上帶著不少禮品來到鎮(zhèn)長家里。此時，鎮(zhèn)長正在欣賞墻上的一幅畫。老陳一看，大吃一驚：給小趙送的禮品，為何跑到這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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