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剛
初讀青年作家羅培林創(chuàng)作的中篇小說《遙遠的白楊樹》(下稱《白楊樹》,見《長篇小說·海外版》2008年第4期),新穎的標題一下子吸引了我。
真實是藝術的生命。法國著名小說家左拉在《論小說》中說:“當我讀一本小說的時候,如果我覺得作者缺乏真實感,我便否定這作品?!薄栋讞顦洹访枋隽藭r跨二十年陜北油區(qū)“白楊岔”的人事變遷。上世紀六十年代,白楊岔有一條遇集熱鬧的石板街,窯洞內住著為數(shù)不多的土著,九十年代此地變成了油區(qū),“天南地北的人們一起涌到這個小小的溝岔”,許多人住進了“新蓋的樓板房”。小說主人公愣張三和侯七這伙原本貧窮的光棍漢借政策寬松集資自采石油,變成腰纏數(shù)十萬的暴發(fā)戶。其后愣張三揮金如土,胡作非為,兒子吸毒,自己被騙,“一切的一切全完了”。愣張三“輝煌了幾年,眨眼間又回到原位,而且是殘缺的千瘡百孔的原位”,給我們揭示了一個真諦:生活是嚴肅的。
作家在《白楊樹》描述了時跨二十年代的生活際遇,簡潔的筆法、生動的描寫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尤其,作品中愣張三的肖像、語言、心理、動作等描寫都很到位,可謂形象逼真而鮮活。例如,第二節(jié)中愣張三跳進激流堵龍口這一描寫,雖然著筆不多,卻通過人物語言的描寫突出他急公好義、無所畏懼的感人之舉。第八節(jié)中寫愣張三逛完夜總會回到家中被劉毛女“臭罵”中的語言描寫,生動,傳神,讓人如見其人,如歷其事,將她的潑辣強悍、嫉惡如仇的個性躍然紙上。再加上幾處涉及性場面的描寫也是含而不露,意會即止。另外,愣張三拉叫驢走過街頭的復雜心態(tài)寫得合情合理,叫人忍俊不禁。
當然,我認為《白楊樹》也有不盡人意之處,即小說的結尾有缺憾。其一是主人公的出路渺茫,“農(nóng)民終歸是農(nóng)民”,“種地是最靠得住的”。其實不然,一則是愣張三的這種想法與當下現(xiàn)實生活不符,大批農(nóng)民離開農(nóng)村,外出務工、經(jīng)商,不少人因之致富;二則是依小說情節(jié)發(fā)展,“輝煌了幾年”到愣張三見識了外面的世界“真精彩”,也不再甘心固守黃土地,安守本分,老死白楊岔。敢問路在何方?愣張三的出路在哪里?死守“種地”他能擺脫所處的困境嗎?其二是次要人物劉毛女的結局無下文。劉毛女雖系二號人物,但作為正面形象,其命運更為人們所關注。劉毛女潑辣強悍、勤勞節(jié)儉、敢愛敢恨、敢作敢為,只因長得丑陋被歧視不得已下嫁愣張三。盡管她極力拼搏,卻獨木難撐,“兒子被判刑”,金錢被愣張三揮霍得所剩無幾,“好人一生平安”受質疑,作品是否應給她安排一個較好的戲劇性結局,或略作暗示?其三是基層領導的描寫不足,前部分寫愣張三奮不顧身堵龍口被公社黨委授予“青年標兵”光榮稱號,處于“照顧”大隊長“給了一份拉叫驢(配種)的差事”,后來卻再也看不到領導們再有什么下文了,這樣,正面的人際關系描寫顯得很薄弱。